站在镜子前(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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细绵的雨退去，遗留下一地破碎的白，是天空的影子，失去了叶的树站在雨做的镜子前，不语。

去年的秋，它们被送来路边。许是为了方便搬运，统统被砍去了树枝。光秃秃地站了一排，看得人颇为心疼。殊不知，若是给它面镜子，它是否怜惜了自己。我想多半没有，因为今年的春它们绿得热闹，一团团的翠，窝在枝头，极似一群绿色的鸟，叽叽喳喳。

而今，它们又脱下一身的绿，站在镜子前，窥着自己。树木不言，不沮丧，只是藏了一颗心，蓄了力，在来年春天再热热闹闹艳一回。

草依旧快活着，它们站在露珠凝成的镜子前，摇摇摆摆。它们极细极细的脉络，是笑的纹，眉睫飞扬。不管天多冷，它们都不会畏惧呢，笑着舞着过日子，是该由人来学习的。

太阳姗姗来迟，给树和草的镜子一片璀璨，又将镜子带走归还给云。蓝天白云之下，是失去叶却饱获阳光的树和暖了的草。

我看见阳光爬满草木攀上我的面颊，微暖。我站在真正的镜子前，看阳光勾勒容貌又模糊了线条，一时恍惚。

迷糊间光阴倒流，我听见阳光还如方才一般游动，镜子里谁家的孩子稚嫩着，幼小的脸上天真洋溢，开心地接过母亲剥好的金灿栗子放进嘴里，甜香饱满。母亲柔软细腻的手抚过她的脸，她的脸上便是温热阳光。

微凉的秋风吹散她的笑，豆大的泪珠从她的眼眶滚落。好似长大些的女孩，接了卷子见了分数却哭泣起来。簌簌的泪在秋风中抖动，啪嗒落地。上气不接下气的她扑进母亲怀里，由母亲轻拭去泪水却坚毅地念道：‘妈，我下次一定会考好的。”通红的眼直直地望着母亲，阳光下的眸熠熠发亮。“好。”母亲皱着眉浅笑，布了茧的手抚过她的发，“我相信你。”她复又笑，认真应了。

如梦如幻的是由镜子涌出的回忆，当年的女孩失去了圆润的脸庞，个子高高，站在镜子前。她，我，笑得温暖。我望着镜中眉目清秀的女孩，不语，青的眼眶轻声言着艰辛，但心中阳光盛开。妈，那个诺言，我一直一直都做得很好吧。

站在镜子前，我看见光阴被碾成遍地碎金，于记忆的河流里闪闪。我依然能感受到母亲指尖的温暖和爱意，褪不去，似阳光，照耀我逐渐远去的童年和未来。

草木不语，母爱不语。谁人站在镜子前，看花开花落，云卷云舒，看岁月静好，现世安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