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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鞋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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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年在外工作和奔波,每次回家看望二老,母亲总要从箱子底翻出一两双崭新的鞋垫,郑重其事地要我带上。而每到此时,我总是感觉握着鞋垫的手沉甸甸的。

小时候在农村生活时,一直穿的是母亲一针一线做的布鞋,那种鞋子面是用黑色的平绒布做的,鞋底是厚厚的布一层一层浆洗缝制的。在我的印象中,农活闲的时候,母亲总要把她的活计搬出来,也就是一个小箩筐,里面有各种纳鞋用的锥子、针和线,还有一沓没有完工的鞋边。坐下来后,母亲就开始有节奏地忙活了。夏天时常是搬张小凳坐在家门口的树阴底下,一边跟邻家嫂子婶婶一起拉家常,一边穿针引线,而冬天就是坐在火炉边上了。

母亲做鞋,每一针都缝得很有力度,有时缝几针下来还要整个打量一下手中的鞋子,看看有没有走形。母亲缝的布鞋特别结实,穿在脚上很舒服,很透气。现在穿皮鞋惯了,早已没有机会穿布鞋了,所以城里人就多有脚气病,而那时候,农村人很少有,当然现在除外,因为现在农村也很少有人穿布鞋了。

从高中我到县城就读以后,很少在家住,穿衣方面都是直接买了,好像从那时起再没有穿过母亲缝制的布鞋,平时要不穿运动鞋,要不就穿皮鞋。如今我已经参加工作,在城市里为了生计而奔波,唯独不变的,是脚底下始终踩着一双母亲亲手缝的鞋垫。鞋垫是花色的,绘有各种花草虫鱼的图案,铺在鞋里面踩着特舒坦,而且脱下鞋子也好看。

如果要问我丢过的最宝贵的东西是什么,那也正是母亲缝给我的鞋垫。那还是我在县城读高中时,从家乡的集镇上坐车到县城,坐的是那种很挤的小中巴车,所以乘客的行李全都放到车身的后备箱里了。当时也没注意竟然有一个乘客的旅行包跟我的一模一样。到县城汽车站,我忙乎着跟车上同来的一个多年未见的同学寒暄着告别。同学走了之后,我要转乘公共汽车到学校,这才急急地找中巴司机拿我的包,一看后备箱,没错,就剩下我的包了。可是掂量在手中总觉得不对劲,就像是平时很熟的人这时突然给人一种陌生的感觉。翻开包一看,果真不祥的预感成为了事实,里面的东西根本不是我的。我立刻意识到,有人把包拿错了。当时各种滋味一齐涌来,后悔,伤心,焦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虽然包里没有多少贵重的东西,但却装着我最宝贵的东西——母亲在我临出门时塞给我的两双鞋垫。那半年母亲身体不是很好,这两双鞋垫费了她不少心血,是她花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支撑着病体为我做的。因为她想到我假期要回来,走的时候不能空手走啊。可是现在晚了,拿错包的人早已消失在车站外面茫茫的人流中。我彻底失望了,泪水模糊了双眼,旁边中巴司机不停地安慰我,而我丝毫听不进去。在去学校的路上,我呆呆地哭了一路,而这件事直到现在也没敢让母亲知道。

前些时日回家,临走时,母亲照例给我拿出来两双新鞋垫,我当然乐滋滋地带上了,这已经成了一种习惯。也许,只要母亲双手一直灵便,她就会一直给我缝制下去。她也许跟我想的一样,我在外面四处漂泊的日子里,没有什么比这个更适合寄托她的浓浓关爱和思念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