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德耀:无脚鸟De收藏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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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拥印尼第三大农业公司的商业巨头交椅，余德耀却笑称工作是自己的收藏机器。尽管声称9年前就已经进入“退休”状态，他的苹果电脑上依然保存着为应对禽流感公关危机而精心制作的最新企业宣传片。25年间他将一个只有50名员工的农场经营成为员工总数超过3万，包括饲养业、大宗饲料买卖、冷冻食品加工等产业一条龙的大型集团化农业公司。拥有雄厚资产的余德耀从2005年底开始进入中国当代艺术收藏市场时，就一向出手果断、阔绰。他现有的近千余件藏品几乎涵盖了中国当代艺术史上所有声名显赫的艺术家，而这位近几年的“黑马藏家”笑言：“收藏就像吸毒，而我早已上瘾。”

“无脚鸟”的极乐天堂

凡谈及收藏，除天下太平，衣食无忧之外，须有第三个最重要的“硬件标准”――钱！余德耀觉得如果一个藏家没有经济上的激励，就是有缺陷的，是虚伪的东西。余德耀28岁时，家里人参股的一家公司经营不下去，他就跟银行借钱，把公司股份全部买下来，自己创业，白手起家。那时候很辛苦，而余德耀对事业的追求又太过认真，认真到把自己累倒累病。聊起刚创业的时候，他最讨厌的就是周末！因为一到周末他在家里无事可做，无聊到发抖。刚好那时候他买了很多地，要建农场（最初是养鸡场），于是每到周末余德耀就出去找地，不让自己停下来。现在，对于收藏，当时的那种创业精神现在又回来了，余德耀说自己又停不下来了，就像汽车刹不住一样，到处看，到处收藏。

是有这样一种人，就像电影《阿飞正传》里张国荣饰演的“阿飞”提到的那种“无脚鸟”（传说也叫极乐鸟、荆棘鸟），“我听别人说这世界上有一种鸟是没有脚的，它只能够一直地飞呀飞呀，飞累了就在风里面睡觉，这种鸟一辈子只能下地一次，那一次就是它进入天堂的时候。”而余德耀的天堂就是让他无法停下来，无法自拔，倍感陶醉的艺术世界。

余德耀真正收藏中国的当代艺术，差不多是从2004年左右开始的，但他自己买错画的“收藏学费”差不多一直交到了2007年底。余德耀的很多朋友都是收藏家，他们从来不给别人欣赏他们的东西，而他恰好相反，有好东西就想给人家看。私人收藏的动机已经没有办法满足他对艺术的那种追求，所以，余德耀希望能够有一个公共的空间，希望有一个美术馆，希望学那些欧洲大家族的收藏精神――从这一代开始，建立对将来收藏的一种持续下去的精神。在上海，余德耀有座筹建中的de美术馆。“De”是余德耀很喜欢的一个读音，既代表了他的名字中的“德”，又代表了收获和成果的“得到”的“得”。

“舍与得”间的人生感悟

说起收藏这一大爱好，最早是出于与老婆培养共同爱好的想法，“这样两个人便可以一起做一些事情，有共同的事业。而且她的眼光非常好，有时候遇到一些喜欢的东西，她如果反对，我就尽量不再考虑。”一家人在北京生活时，京城那些著名的景点或者是消费场所，几乎不可能看到他们的身影。“除了自己家的咖啡馆，我最常做的事就是与老婆去艺术区看各种展览，或者与艺术家聊天。”而如今余德耀夫妇的另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培养余家收藏的下一代。去年的香港苏富比拍卖会，这一家子创下两个纪录：一个是余德耀夫妇拍作品的金额；另一个是他们的孩子创下了出席拍卖藏家年纪最小的纪录――余德耀的孩子如今才5岁。

熟悉余德耀的人都知道，他是公认的“爱太太爱得厉害”。这些年来，全球各地的艺术之旅中，两人形影不离，珠联璧合。“有老婆的地方就是家”，正是因为有了这样的一条信念，余德耀虽背井离乡，却甘之如饴。谈到现在安家在上海， “没办法，我特别喜欢冷而不喜欢热，北京盖着厚被子睡觉最舒服了，但老婆不习惯北京的寒冷气候。”，在余德耀的世界里，天大地大老婆最大。“没错，我是越来越怕老婆，但是怕老婆不是坏事啊！”余德耀很清楚男人面子的“舍与得”。

说起收藏咖啡，余德耀则笑道：“我是瘾君子。”在北京今日美术馆的隔壁，余德耀创办的De Club也因其号称全城最艺术的咖啡馆而炙手可热。“收藏我只收真的东西，咖啡也一样。”最初生活中有朋友做咖啡，余德耀跟他学的多了，慢慢爱上了咖啡。而他端出来的鲁哇克咖啡，正是世界上最贵的咖啡品种，“你猜猜是什么？麝香猫的排泄物！”在北京，这是独一份。工作人员笑道：“别人喝咖啡味道都差不多，他不是，品一口就知道豆子新鲜不新鲜，烤得怎么样，太神了。巴厘岛的宝格丽酒店配制新品种咖啡都请他来品尝。”

收藏是信、望、爱，是恒久忍耐

收藏艺术品，就好像买股票。如果要真正做长期的股东，就要坚持。余德耀说起一个朋友，最喜欢苹果电脑，基本上是看到它的股票价格掉下来就买，从来不卖，累积差不多有五六年了。现在价值多少?不得了!因为他坚信苹果电脑的Steve Jobs是企业家又是艺术家。现在中国的当代艺术最贵的差不多是一千万美金的曾梵志《面具》系列作品 ，已经被年初的三联周刊称之为“大鳄凶猛”，都已经说是天价了，但如果看看西方的艺术，最贵的多少?已经上亿了。再算上古典艺术，比如《蒙娜丽莎》，拍卖的话，会多少钱？那只能是无价了!

余德耀聊起“收藏心得”滔滔不绝，“2008年下半年中国当代艺术市场bubble（泡沫）不bubble对我不重要。买一个艺术品，你买了就等于是一个逗点，一个句号。”去年秋拍，余德耀以5218万港元（669万美元）的创纪录价格，买下了张晓刚《创世篇：一个共和国的诞生二号》作品。在拍场，余德耀前面是一个外国人，“我问他How do you think? (你怎么看?)他说：“Give it another ten years，you will add another zero behind it。(再过十年，这个价格会再加上一个零。)”他的意思是说十年后就是六千万。余德耀却安之若素：我是华人，希望“张晓刚们”的作品能留在中国。

过五十，知天命。作为一名虔诚的基督徒，收藏对于余德耀，是信、望、爱，是恒久的忍耐，是上天的恩赐。如果把通过财富物质回馈社会的方式称之为“慈善”，那么文化艺术之于人心的慰藉，则是一种“大慈善”。以往人们认为，如果要给下一辈所谓的财产，那就不外乎是股票、现金、房产或者一个公司。但在余德耀的“财富词典”里，把艺术作品留给下一代，建一个美术馆，去传播分享艺术的精神价值，才是最值得的东西！做畜牧业出身的余德耀，现在被女儿问到 “爸爸你到底是做什么的?”时，他就跟他们讲：“你爸爸是收藏家，有些人说你爸爸是一个伟大的收藏家，你要知道‘伟大’的意思并不是为了收藏而收藏，因为通过收藏我们要做更多对文化有贡献的事，要把我们的一部分的财富回馈到社会，回馈到一个精神、乃至灵魂的层面上。”

《BLOOM》：你现在的大部分生活时间都是收藏吗？下一步有哪些计划？

余德耀：差不多都是在看、在收藏。计划将上海的De美术馆建好。它与我在家乡建的雅加达余德耀美术馆有所不同，上海De美术馆将只展出中国当代艺术作品。

《BLOOM》：请用一句话总结你的2011？

余德耀：永远做得不够，永远做得不满意，永远收藏不够，永远不满足，无止境地追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