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尔比的水彩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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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星期五,有很好的太阳。我穿着一条肥大的工装裤在院子里修剪草坪,丈夫和儿子正在客厅里下五子棋。草坪修剪得差不多到一半的时候,客厅里的电话突然响起。儿子正在大声责怪父亲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走了两步,父子俩争得面红耳赤,看来他们谁也不准备接电话了。我只好放下剪刀,脱下笨重的靴子走进客厅。

我赶到的时候,电话差不多已经响了一分钟了,我能想象得到,如果我再迟一秒拿起话筒的话,对方一定会悻悻然挂机的。果然,当我拿起话筒还没来得及问好,对方就怒气冲冲地问:“请问这是艾尔比家吗?”是个嗓门很大而且语速很快的老年妇女,显然她打错了电话。我跟她说:“对不起,您……”还没等我说完,她就接过话茬:“请您务必马上来爱华伦大街15号的文具专卖店一趟。因为您的儿子艾尔比现在在我们这里。”我听到电话那边传来一个小男孩的啜泣声,跟我打电话的女人马上提高嗓门:“偷了东西还哭,你的母亲会马上过来教训你。”原来是那个叫艾尔比的孩子拿了文具店的东西,当店员要他告诉家里电话时,他只好胡乱说了一组号码。

我看了看正为赢了爸爸一局而高兴得欢呼雀跃的儿子。我突然想去文具店看看,于是我对着话筒说:“请您别吓坏了艾尔比,我15分钟内赶到。”我驱车前往1英里外的爱华伦大街15号,很容易就找到了那家文具专卖店。文具店的大厅里围了很多人,站在中间哭泣的一定就是艾尔比了,因为他的脚下有一个浅紫色的水彩笔盒子。我拨开人群,显然这个小家伙不认识我,但是当我把右手递给他的时候,他居然怯生生地伸出了手。我牵着他,温柔地说:“宝贝,你怎么那么不小心,把买水彩笔的钱搁在钢琴上就走了呢?现在妈妈把钱送来了,你去把钱给他们。”

围观的人听到我这样说都散开了。有个小姑娘还跑过来对艾尔比说:“开心点,没有人认为你是小偷。”水彩笔标价是6美元,我把一张10美元的纸币交给艾尔比,鼓励他自己去交钱。艾尔比有些迟疑,抬头看了看我眼神中的鼓励,接过钱,低着头去收银台了。2分钟后,他将店员找给他的4美元还给我,而我将那盒漂亮的水彩笔交给了他。

当我牵着艾尔比的手走出文具店的时候,先前恶狠狠打电话给我的老人跟我说:“我们错怪了您的儿子,而您真是一位豁达的母亲。”我朝她笑了,艾尔比见我这样,也很自豪地抬起眼睛,还跟先前骂他的老奶奶扮了个鬼脸。

走出文具店后,我提议开车送艾尔比回家。他说他家离这里只有300米。我说:“那么,再见吧,小伙子,希望你能描绘出最美丽的图画!”他羞涩地笑了,紧紧地把水彩笔抱在怀里,他跑着跳着离开,到马路对面还回过头来跟我挥手。

我看出了一个6岁小孩由衷的开心和幸福。我宁愿相信他这么做的原因,仅仅只是因为想要用一盒水彩笔来描绘他眼中美丽的风景。

时光流逝,这件事情也渐渐从我脑海里淡去。

12年后的一天。

当我正忙着做家务时,电话突然响起。我以为是儿子打来的,当我从容地接起电话时,我感觉到是一个陌生人,我说:“你好!”话筒那边传来一个小伙子的声音:“请问您是艾尔比的母亲吗?”“艾尔比?艾尔比!”我突然失声叫出来,对方在电话里爽朗地笑了:“我15分钟后会冒昧前来打扰您。”

15分钟后,一个高大英俊的小伙子站在我面前,他没等我说话就张开双臂拥抱我。我能感觉得到他很激动。他说:“12年前,我就想叫您一声妈妈了!我是艾尔比。”我突然泪流满面,虽然我一直没有忘记12年前文具店里的那个孩子,但是我从来没想到我还会再见到他。而且,如今的艾尔比,已经是纽约一所大学的美术系学生。他跟我说:“虽然我3岁就失去了母亲,但是从6岁开始就拥有了另一位亲爱的妈妈,这位妈妈用一盒水彩笔指引了我的整个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