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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月的一个傍晚,十来位哈佛校友借清华校园的会议室,开了次闭门会,主题是21世纪的博雅教育,特邀嘉宾是哈佛主管本科教学的杰伊哈里斯(Jay Harris)教授。哈里斯教授开门见山抛出争议话题:最近博雅教育在美国身处围城(Liberal Arts Education Under Siege),被质疑为“旧石器时代的教授来教数码时代的学生”,未来的博雅教育究竟该何去何从?
谁的博雅教育
参加闭门会的哈佛校友各自提出看法,从尼日利亚人口的快速增长到谷歌阿尔法围棋(AlphaGo)的胜利,从评价哈佛萨默斯校长的改革到中美两种文化的冲击与反向冲击。作为旁听者,你会觉得所有的话题都似曾相似,又不着边际,两个小时下来没达成一致的看法,真真切切的是一次“务虚会”。但作为参与者,带着问题、观察与思考与他人互动,既有理有据地捍卫自己的想法,又用开放的心态倾听他人的观点,并不断调整自己的思维框架,受益还是匪浅。
其实,这次讨论会就是一个典型的博雅教育课堂。
在美国的常青藤大学与文理学院,本科生接受的都是博雅教育。哈里斯教授定义的博雅教育通俗易懂,他说这不是职业教育,不是一门用来谋生的学问,学生无法通过博雅教育找到会计、工程师或教师的工作。所以,哈佛从没有会计学专业,至于工程学、教育学、法学、医学、商学等以职业导向为专业的也都放在研究生阶段。得益于本科四年扎实的阅读写作训练,以及与教授或同学的深度交流,接受博雅教育的毕业生颇受各大研究生院的青睐。哈里斯教授指出,哈佛本科毕业生40%都选择了读研,而不是网上流传的40%都去了华尔街。有朝一日哈佛本科毕业生真的40%都去了华尔街,恐怕哈佛不好意思再称自己是博雅教育。真实的数据是哈佛本科毕业生40%读研,20%进投行、咨询等高薪行业,20%当中小学老师或投身公益,10%拿着奖学金(罗德学者奖、苏世民学者奖等)在海外间隔年,还有10%去向不明。
对有的学生家长来说,这不是好消息。难道读大学不是“上保险”?不是手握通向高薪工作的“船票”?博雅教育的关于非洲人口增长的讨论,去热带雨林等偏远角落“满世界乱跑”的假期经历,当中小学老师或做公益的情怀,是不是不务正业?
选择博雅教育,学生需要家庭乃至社会提供安全感,不仅在经济上没压力,心理也要够强大。有人认为这至少需要三代人的积累。美国开国元老杰弗逊说:“我们要学政治、学军事,搞革命;我们的孩子才能学工程、学法律,建设国家;这样他们的孩子才能学哲学、学艺术,思考人生。”情况确实如此,美国如今现实就是博雅教育仍然基本是“白人富三代”的“专利”。一般弱势群体(低收入家庭、非裔或拉美裔、母语非英语的移民、单身妈妈、重返校园的退伍老兵)一般会选择职业教育,学当会计或护士。
谁更博雅?
美国的一流大学,如常青藤盟校和文理学院都是博雅教育,但文理学院更“纯粹”,更博雅。
以2016年《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本科教育排名全美第一的普林斯顿大学和文理学院排名第一的威廉姆斯来比较。它们的相似点颇多,它们都位于新英格兰地区,都在一个风景优美的小镇,校园古色古香,男女比例平衡,以小班研讨为主,最热门的专业都是经济学,都容易拿助学金且金额不少,都有丰富的校园社团活动、体育比赛、海外交流以及各种实习机会。
细比较下它们也有不小的差别。假设同时拿到了普林斯顿大学与威廉姆斯文理学院的录取通知书,该怎样选择?从规模看,普林斯顿本科生5391人,威廉姆斯只有2099人。如希望网结更多的人脉,不仅是在校时的同学,还有毕业后各行各业的校友,那就该选普林斯顿。在专业上,普林斯顿的选择面更广,最受欢迎的五大专业包括理工科的计算机与生物。而威廉姆斯以文科为主,最受欢迎的五大专业没有理工科。至于学校声誉,在美国,人们对这两所学校的本科毕业生(尤其是经济系)会竖大拇指,但普林斯顿显然由于爱因斯坦、纳什等名人的光环效应更受瞩目。与教授交流,威廉姆斯沿用了牛津导师制,师生一对一或一对二的深度交流更频繁。普林斯顿教授们要做科研,还要带研究生。渴望与教授一起读书一起讨论,不与研究生“争宠”,最好选威廉姆斯。哈里斯教授说,文理学院在招生宣传中说“我们没有一节课是研究生助教上的”。教授专注于教学,本科所有课程都由教授上,这是威廉姆斯等文理学院在招生大战中打败哈佛等常青藤大学的“致命武器”之一。
博雅教育有抗震性
不论是常青藤大学还是文理学院,博雅教育如今都受到冲击。
冲击来自内部。随着非裔或拉美裔学生在校园里的比例上升,他们开始发声,争取更多的平等权利。2015年年底,除普林斯顿外的所有常青藤大学校园中都出现了非裔学生熄灯静坐的示威,起因是耶鲁大学一个兄弟会在庆祝万圣节的邀请邮件里写到“只欢迎白人女孩”。这样的静坐事件只是冰山一角,却反映博雅教育正在悄然(或许不情愿地)变得多元了一些,虽然它基本还是“白人富三代”为主。大多数文理学院在这方面走在常青藤大学的前面,从1960年代起就废除了兄弟会或姐妹会的以“白人富三代”为主的社团。哈佛、耶鲁等校方也早与兄弟会或姐妹会脱离了关系,不给他们提供经费等支持。不过这些社团仍没停止在校园里的活动,而是地下集会,非请勿入。
冲击来自外部。技术变革带来挑战,即哈里斯教授提出的“旧石器时代的教授教数码时代的学生”的困境。他说,计算机成了哈佛本科生最热门的第三大专业,这让哈佛招生官百思不得其解――想学计算机,干嘛不去斯坦福或麻省理工?也许,这种变化应归功于比尔盖茨或扎克伯格的榜样作用,也许应感谢风靡哈佛与耶鲁的大一新生计算机入门课“CS50”。但是,也许应该考虑把与计算机相关的核心知识纳入21世纪的博雅教育?即使毕业后不当程序员,还是需要搜索信息并辨别真伪;制作网站、管理自己的文学或艺术作品;与不同国家的人远程交流并共同完成任务……计算机等工科薄弱的文理学院面临着比哈佛更大的挑战,它们的应对之道是与加州理工、哥伦比亚大学或华盛顿等大学通过3+2项目联合培养学生(本科生先在文理学院完成3年博雅教育,再去合作大学接受2年工程教育)。
博雅教育能否走出围城之困?能否在一波波新浪潮的冲击下屹立不倒?这是一个大问题,需从很多方向来回答。我倒是比较乐观,因为博雅教育的基因即是“抗震性”。
幸运的是,这恰恰是博雅教育的精髓。在招生过程中,这些学校看重申请者的“适应性”。参会的一位哈佛本科校友回忆,“适应性”是招生官当年录取她的决定性因素。在大学四年,每节课上只要思想上有“盲区”,就会被教授质疑,被同学挑战。这要求她的思维框架具有自我修复能力,即使在课堂上被连番“轰炸”,也能在“废墟”上重新建立更漂亮的思维框架。正如《理智的乐观主义者》一书指出,人类是一个合力解决问题的系统,变化随时随地都在发生。博雅教育就是让这个系统在小范围内加大问题难度,加快变化速度的“实验室”。课堂上的辩论,类似于系统正式前的“压力测试”。能在哈佛课堂圆桌讨论上侃侃而谈,以后走上任何讲台都不会紧张;不论身处何处都能快速融入当地生活。
正是这种适应性,这种自我修复能力,这种融入不同文化胜任不同工作的素养,让博雅教育在被围困时能找到突破口,站稳脚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