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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广雄:苍茫山水,我写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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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早就认识陆广雄其人,只是先前与他没有很深入的交往,但我看过很多广雄的画,他的作品给我留下很深刻的印象。多年前零星接触到的是他的一些彩墨画作品,他的彩墨画作品给我最深的感受是既有色彩构成的强烈对比,又有人与自然的和谐共处。像他的抽象彩墨画代表作《城》系列、《人体符号》系列就是前者的代表。

《城》系列表现了当代人的梦幻、狂想、躁动和等复杂的感情,那一双双怪异的眼睛,给人留下无穷的想象。《人体符号》系列以夸张的形式再现了当代人光怪陆离的世界,充满了一种苦闷、阴郁以及在苦闷和阴郁中透露出的一点点希冀,一种刻骨铭心的记忆。女性的阴柔,男性的阳刚,在画面上自由地穿插与组合,淋漓尽致地表达了当代人无处逃遁的苦闷以及寻找突围的生命历程。

而他的以《繁衍的架构》为代表的以莲蓬、荷花、白鹭、四季、女性为符号的系列作品则是后者的代表,从形式结构的经营来看,这些作品没有强烈的视觉冲突感,充满了安宁的和谐、清秀的韵致,充满了浪漫主义的梦幻和诗意。我特别喜欢他的一组女人体作品,像《春》、《夏》、《秋》、《冬》,像《绝色藕莲》等,画面上的裸女表情忧郁,时间好像在静默之境中悄然流逝,人物造型如瓷器般圆润简洁,从这些作品中不难看出广雄深受中国传统文化的深刻影响。以《绝对藕莲》为例,这可能是广雄自己比较喜欢的一幅得意之作,在这幅作品中,以花衬托女人体,靛蓝色的背景突出了女人体的洁净,若无若有的水似乎正在缓慢地淹没女人体,仿佛似水流年也正在逐渐吞没我们年轻的生命。可供想象的那些内容,构成了私隐暧昧的空间,那些散发魅惑的场景开启了观者欲望深入的方式。正如广雄自己在谈到《绝色藕莲》时所说的那样,在表现“出污泥而不染”这一主题上,“人与荷花之间的融合,也就是人的荷花化、人的自然化。艺术本身具有无限的包容性,这种包容有时并不适合事物自身固有的逻辑,但她的美妙在于可以打破事物与事物间划定的界限,进行创造性的融合。在这里,我采取另一种极端手段,用明亮的白色,地表现仕女,并让她几乎占据了画面的一半空间,只在人体的一侧点缀两朵与此同色的荷花,突出了人的主体性。实际上,我从荷花中寻找的是人的情感和寄寓。如果失去了人的意志的介入,荷花仅仅是一株植物而已,它的四季轮回就不会产生任何联想。”

从整体上看,陆广雄的彩墨画是中西艺术的结晶,他以中国画的笔墨,结合西方现代艺术的平面构成意识以及民间绘画的质朴和装饰趣味,创造了属于自己的个性风貌。中国画家历来重墨轻彩,特别是文人画出现后,所谓“墨分五色”,墨代替了彩。这一传统对中国画家来说已经是心领神会,但彩墨画注重彩墨混合造型,彩与墨并重,陆广雄显然意识到彩墨画在彩墨的范畴内,无论在形式上从具象到抽象,内容上从写实到写意,色彩上从单色到彩色,都有着很大的拓展空间,于是他从剪纸、蜡染、唐卡中汲取了朴实的色彩风格,进行了多方面的探索,为我们呈现了充满韵味和意趣、散发着童稚气息的现代彩墨作品。

不久前,陆广雄送我两本他刚刚出版的画册,一本是《陆广雄彩墨画集》,另一本是《陆广雄山水画集》,与彩墨画相比,陆广雄的山水画同样让我兴奋。让我兴奋的缘由有三个方面:一是广雄的山水画着力于个人体验与感受的真实性表达,在笔法、墨法和构成方面呈现出明显的个人化的指向;二是广雄的山水画从东西方艺术中汲取了许多有价值的东西,同时对西方艺术中物质性表现力的关注逐渐转化为寻求水墨画材料的物性与当代人内心精神与情绪的对应性表达的新的可能性;三是广雄的山水画追求自然性与人文性的整合,赋予自然山水以形而上的意义,是个人悟“道”的结晶。

古人有“画中最贵言山水”之说,山水画在古代一度是中国画的代称。南朝宋人宗炳在其著名的《画山水序》中写道:“夫圣人以神法道而贤者通,山水以形媚道而仁者乐。”体味这段话,似乎有两重含义。其一是自然即道,说的是山水画对道的体现;其二则是山水以美的形式来表达,山水是一种美的载体。在宗炳那里,真正的“道”其实是天道和人道的整合,是自然与人文的融合。

20世纪80年代以来水墨画经历了各种思潮和风格的碰撞,它比以往任何一个时期都要活跃、复杂与多变,为水墨画的现代转型提供了许多有意义有价值的范本。在这个转型的过程中,传统水墨画与西方绘画成为最主要的两个参照系,对于这两者的选择、吸纳与疏离过程中所表现出来的不同态度以及具体的拿来什么、抛弃什么的不同切入点则直接决定了作品风格和面貌的归属。尤其后者,为水墨画寻找新的发展空间提供了契机。

陆广雄很早就意识到这一点,他曾大量临习“四王”山水,“四王”山水中,他又独钟王鉴,他认为王鉴的山水丘壑深邃而不碎,树木葱郁而不繁,用笔凝重而不板,落墨滋润而不薄,风格沉雄而不飘,这些特点,一直影响着他日后的山水画创作。

广雄对石涛也情有独钟,石涛的“搜尽奇峰打草稿”、“到处云山是吾师”对广雄触动很大,无论春夏秋冬,他都曾背着画匣痴迷于山水之间的游历之中。一度他曾迷恋石涛的画作并将石涛的杂木树林的笔法临得几可乱真。陆广雄认为,临习石涛的画作具有与众不同的感受,而这是以前临习“四王”时所不能感受到的。

在近现代山水大家中,陆广雄最为服膺的是黄宾虹和陆俨少两位艺术大师。陆广雄认为,黄宾虹的山水受到写生的启发,注重于墨法,他作画讲究点线,但有意无意注重的是团块结构。他的积墨法、渍墨法对构成画面的团块结构具有神奇的作用。而陆俨少的山水,所注重的则是笔法点画的勾搭。这种点画勾搭,主要并非依据实景的轮廊形状,而是依据程式单元结构,通过程式单元结构的排列结合来表达距离,营造空间。如果说黄宾虹通过笔墨的多层积叠来显示阴影和气氛的画法,已或多或少地披上了一层有别于古人的“现代外衣”,那么,陆俨少则突出强调用笔的画法则是拒绝穿上“现代外衣”,仍坚持靠无所借假的笔墨来感染打动观者。

在陆广雄看来,无论是黄宾虹还是陆俨少都有自己的美学追求,但对他个人而言,他觉得自己必须“师承传统,发觉自我”,在学习传统的过程中,不能学古而泥古。他经过多年的研见深刻体悟到,创作山水画的关键必须处理好传统与创新的关系。传统与创新是相辅相成的,墨守传统者往往鄙视创新,锐意创新者又往往无视传统,二者都执有一偏。只有传统造诣深厚的人,才有可能创新,才有可能把传统与创新和谐地结合起来。

陆广雄的山水画既具有中国传统山水画的书卷气息,又具有典型的西方绘画的构成理念。中国山水画的意境,是画家的感悟和追求,其最主要的特点,是在“师古人,师造化”的过程中,将人文精神转化为艺术境象。广雄长时间对传统的研习和大量的摹写,以及面对自然山水写生时的创作,都力图从中国绘画的文化立场出发,执著于笔墨的内美,把内心的感受通过丰富、深刻的笔墨语言表现出来,体现出山川的灵动和主体生命的内在律动,正所谓“苍茫山水我写我心。”

广雄山水画有一个突出的特征,那就是既蕴涵北派山水的雄浑、朴厚,又追求南派山水的灵秀、温润。他非常注重树木、草丛的处理,有机地融入石涛的勾画法,落笔不雕不琢,自然洒脱,疏密有致,收敛自如,在纵横随意的笔墨中体现出关系及结构的紧凑严密。他不拘泥于一丘一壑的实形真貌,随心写形,笔墨构成以小积大,在整体气势上做文章,从而使自己的作品画面沉凝而圆厚,丰富而雄浑,具有幽深和清远的画境。

同时,广雄的山水画在美学追求上的另一特征是自然性与人文性的整合。从艺术史的角度说,广雄的山水画是从对他钟爱和敬畏的大师石涛、黄宾虹、陆俨少的艺术中体悟和研习中得来的,但他又能从大师的图式中走出,从而使自己的创作有象可据,随心写形。自然客体是山水画的感觉对象和感性前提,从这个意义上说,道家的“山水即道”是能够成立的。但是艺术是人的创造物,从这个意义上说,在山水画中又不可能有纯粹的自然性存在,它是人的意志和意识化的结果。其实艺术中的自然主义和现实主义,或者表现主义,都是对于主客体的各自强调和偏重而已。在广雄的山水画作品中,舍弃了传统中的“三远”布局,章法上以满构图为主。一般而言,满构图给观者容易造成画面上“堵”的感觉,但由于广雄在创作时有意识地在气势运行中注意开合、起伏,把握山川的走势,在技法上充分运用勾、皴、擦、染、点,从而使画面张驰有道,虚实相间,从而增强了作品的视觉张力。

绘画是时间、精力、耐心的工作,画画不仅需要工夫,而且更需要悟性。广雄画画不以功利为目的,所以他的心境总是那么清净和平和。古人说“心静生慧”,在我看来,喜欢读书的广雄是智慧的。

陆广雄艺术简介

陆广雄,毕业于福建师大美术系。现任福建文学杂志社美编室主任,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装帧艺术研究会会员,福州画院特聘画师。

作品曾入选“首届欧洲中国艺术大赛”(铜奖),“中国当代著名国画家作品展”(金奖),获政府专业权威奖――“第一届中国美术金彩奖”、“第二届中国美术金彩奖”,“第三届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中国画精品展”。出版《陆广雄山水画集》、《陆广雄彩墨画集》、《黑与白的魅力》、《中国当代书画名家精品系列陆广雄专辑》。作品为中国艺术研究院、上海书画出版社、中央电视台、中华人民共和国文化部等机构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