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乍听“淡无味”,细嚼“潜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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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中国古代琴歌的风格,可以用“简淡”二字来概括,究其成因,首先是受了中国古代儒、道、佛三家美学思想的影响。其次,古代琴歌“简淡”风格的产生与琴歌的功能有关。琴歌从政教功能的束缚中解脱出来,逐渐成为文人雅士抒情言志,修身养性,自得其乐的一种艺术。

[关键词]琴歌艺术 简淡 美学思想 艺术价值

琴歌,古代有称“弦歌”,采用古琴(即七弦琴)弹奏的一种艺术歌曲。如果以孔子抚琴而歌“诗三百”算起,琴歌的传统至少已延续了两千五百年。在这悠长的历史长河中,琴歌,作为古琴音乐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深受历代文人雅士的青睐。由于中国古代文人长期受着文化传统的陶冶,大多喜欢弹琴,善于吟诗,他们在操弄琴弦之时,就不免融诗入琴,以使琴曲与诗歌互补短长。正如陆机所说:“宣物莫大于言”,诗歌语言在表达思想感情上。比之于纯器乐琴曲确实更直接,具体。但诗歌毕竟只能停留于书案上,供人吟诵的,唯有当它配以高雅蕴笈的琴曲,才能使文人且弹且唱,抒发深邃的意趣。

中国古代琴韵的风格可以用“简淡”二字来概括,究其成因,首先是受了中国古代儒、道、佛三家美学思想的影响。早在先秦时期,孔子就说:“质胜文则野,文质胜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论语・雍也》)要求形式必须服从内容的表现,汉时过后雕琢之风。以后“乐记”提出:“大乐必易。大礼必简”,宋儒周敦颐也说:“乐声淡而不伤。和而不淫”。他们都认为至乐是简易,淡泊,平和的。以老子,庄子为代表的道家则把超乎行色名声的“大美”作为他们的审美理想。老子说:“大音希声。大象无形”。庄子不但主张虚静。恬淡,寂寞,无为,还在论“言”与“意”的关系时指出:“筌者所以在鱼,得鱼而忘筌。蹄者所以在兔,得兔而忘蹄。言者所以在意,得意而忘言。”(《庄子。外物篇》)他强调“言”只是工具,目的在于达“意”,而在有限的“言”中,应包含无穷的“意”。老庄的这些美学思想反应的琴韵艺术中。就使琴韵形成了简淡的风格。从佛学角度来说,唐宋之后,以沉思为本的禅宗(按禅在梵语中是Dhyana。即沉思)更提倡万物皆空,万念俱寂的境界。而古代琴歌“简淡”的风格正是体现了这种境界。所以宋代琴家成玉硐认为,攻琴犹如参禅。琴家应有和尚修道那样的静坐功夫,经过岁月磨练。才会产生悟性,无所不通。

其次,古代琴歌“简淡”风格的产生与琴歌的功能有关。如果说魏晋之前琴歌由于受到儒家所谓“明道德”,“美风俗”的影响,还比较重视教化功能,出现了不少传播社会伦理,宣扬王者功业的作品;那么,自魏晋开始,随着社会动乱的加剧,党锢之祸的计划,一大批没落失意的文人由人世而出世,由信奉儒学而学尚佛、道。他们关心,追求的不再是王者功业,社会伦理。而是个人的养生,心灵的自由。于是琴歌,琴曲就从政教功能的束缚中解放出来,与魏晋时的田园诗,山水鱼一样,逐渐成为文人雅士抒情言志,修身养性,自得其乐的一种艺术。如嵇康在《琴赋》中开门见山的指出,琴乐可以“宣和情志”,自由的宣泄,调和琴家内在的情性,以起到“寻养神气”,使人“处穷独而不闷”的作用。又如陶渊明不愿为王斗米折腰,归田不仕后,整日徜徉于琴书之中。他“载琴载咏,爱得我娱”,“乐琴书以消忧”。所以魏晋以后。虽然琴歌中依然还出现一些宣扬伦理道德,发挥政治功能的作品,但大量琴歌,表现的是文人愤世嫉俗,返明自然,逍遥物外之情,如琴歌《板乐吟》。《醉吟》,《G乃吟》,《归去来辞》,《寄隐者》,《乐山隐》,《洞仙歌》,《秋江晚钓》等等。大多数琴家都把吟唱琴歌。弹奏琴曲作为文人生活中抒发自我,怡然自运的重要内容。如唐代王维,晚年皈依佛教,退隐山林。与琴为伴。他“独坐幽篁里,弹琴复长啸”。自弹自吟,乐此不彼。唐代白居易经常于夜深人静之际,抚琴而弹,借“清冷”,“恬静”,聊以消闲养心。他写道:“月山鸟栖尽,寂然坐空林。是时心境闲,可以弹素琴。清冷内本性,恬淡随人心。”宋朱长文在《琴诗》中说:“夫近世乐道之士,或好于琴,聊以娱养性情而已。”宋成玉指出:“作家者多以调子(即琴歌)自娱。”宋真德秀认为,诗的功能是“畅吾之情”,琴的妙用是“养吾之心”。明李贽则强调:“余谓琴者心也,琴者吟也,所以吟其心也。”可见魏晋之后,琴艺家们大多认为,无论唱琴歌,弹琴曲,其作用都不是为了娱乐别人,教化别人,而是为了“宣和情志”,吟心养性,聊以自娱。

既然长期以来,琴歌或琴曲只是文人雅士涵养情性的一种自娱的艺术,所以在音乐的风格上,就必然以“简”为美,但“简”不是简单,而是“简均”,即部刻意追求复杂的音乐表现手法,只求凭籍简均的音乐语言,寄托深远的意趣,鉴于中国古代琴棋书画在审美意。上是相通的,故在此不妨从绘画之例谈起。清代郑板桥喜欢画竹,曾体《墨竹图》一幅。画面上既无竹根,也无树梢,只画了几片竹叶和兀立在纸上的十几根硬竹竿。他自题诗云:“不过数片叶。满纸俱是节……”。虽然郑板桥画的竹省略了许许多多的细节,甚至连该画的竹根也都从略,可谓“简”矣,但满纸俱是“节”的画面却蕴含着无穷的意味,使人不禁为板桥所寄寓的高风亮节所感。可见,古代绘画之“简”,仅指笔墨,线条而已,至于画面所要表达的意趣却是深远的。联系中国古代琴歌来看。宋代成玉就把弹唱琴歌比喻“人作五言诗”要求琴歌象诗中五言一样,言简意赅,让人透过简约的音乐语言,感受到丰富而深厚的意蕴。宋代琴家赵希旷也主张简约反对当时“雕绮靡”之风。指出应“简哉繁声,抑清韵”。使“其声淳而旨深。”所以,古代琴歌中的“简”与绘画古诗相类似,正如古人所说:“简者,简于象,而非简于意。”琴家所追求的正是一种“以少总多”,含义深远的简约风格,加以琴歌不同于琴曲之处,在于自古以来,琴家总是自弹自唱琴歌,而古琴的指法颇为复杂,琴家既要弹又要唱,也势必造成琴歌弹奏技巧之简易,因此,琴歌节奏舒缓,旋律质朴,以简为美。

如果说,琴歌之简,侧重于外在形式。那么与“简”相关的“淡”则偏重艺术内在的韵味。古代琴家之所以酷爱琴乐。就是因为它的淡雅韵味能涵养人心情性。白居易在《夜琴》诗中写道:“调慢弹且缓,夜深十数声。入耳淡无味,惬心潜有情。自弄还自罢,亦不要人听。”琴家们推崇的正是这样一种后听“淡无味”,细嚼“潜有情”的韵味,一种表面平淡至极,实质韵味深蕴的审美情趣,正如,宋代成玉所说:“盖调子(即琴歌)贵淡而有味,如食橄榄。青橄榄之味诚然淡泊。但细嚼之余,生于口浦的清香之昧。却语久不散,含蓄蕴芳,余味无穷。”

由于琴歌顾名思义。是以琴伴奏的歌,所以琴歌淡雅的韵味,还有赖于古琴这个古代乐器的烘托,古琴的琴体,系用桐木与樟木胶合起来,使之构成一个大共鸣箱。琴的 面板较厚,面板本身就是指板,出音孔开在底板上,故古琴能发出“金石之声”。声音清雅。古人称之为“雅琴”。古琴音量较小,那细微幽静的琴声,用于伴奏,最能映衬出琴歌之“淡”。古琴没有码或品,而有徽。其琴弦在弹拨乐器中较长,拨弹一声,波动时间久,宜于缓缓奏立。在演奏上,古琴主要有散音,泛音与按音三种不同音色,特别是按音。虚实相生。接近古人的吟诗声,所以与其它弹拨乐器相比,琴韵淡雅悠长,余音缭绕。即弹奏简朴的旋律,也能简而不简,淡而有味。加以琴歌一般采用的又是凝练含蓄,一咏三叹的古诗词。歌声与琴声相应相托,就更能表现出淡雅的韵味,如果说,明清时期作为娱悦观众的昆曲,乱弹,可运用反复花哨的旋律,变化多端的板式,色彩浓烈的乐队伴奏,把人的喜怒哀乐之情,刻画的淋漓尽致。那么,中国古代的琴歌。则经常以一字一音。同音重复的旋律和舒缓自由的节奏,把人的感情,表现的相当内在,含蓄,如王迪同志据《西麓堂琴流》。这手琴歌采用了羽调式旋律和混合拍子。在旋律进行中,既无调性调式的变化,也无大起大落的跳跃,更没有使用华彩性的装饰音,但却感人的表达了,伯牙悼念子期的凄怆之情。寄托了作者怀才不遇,寻觅知音的深邃意趣。

从上述古代琴歌的艺术风格中,我们可以看出,琴歌作为古琴音乐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作为琴乐与诗歌融为一体的艺术结晶,有它独特的艺术价值。然而,今天的人们,对这种流传千年之久的古代琴歌不熟悉,不了解,平时偶尔能听到的只是“阳关三叠”等寥寥几首琴歌,以致有些歌唱者认为,琴歌音乐过于简单,缺乏艺术感染力。殊不知,要唱好琴歌并不容易,因为要靠简淡的音乐表达深邃的意趣,需要演唱者具有深厚的艺术修养与功底。不入堂奥,又岂知此中三昧。当然。随着时间的推移,现代人演唱琴歌的性质和环境都已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已不是为了悦己养性,也不在文人的书斋、庭院里。而是面对广大现代听众,需要考虑音乐厅演唱的效果。因此。可以突破自弹自唱的形式,改为以琴箫伴奏,或以琴为主的小型民族乐队伴奏,而演唱等节奏,音量的变化,亦可根据琴歌歌词感情的需要适当加大幅度,但古代琴歌固有的特征和风格,则应努力保守,正确体现,符合情理的发挥,只有真正继承古代琴歌的精髓,才有可能使琴歌艺术,在新时代迸发出璀璨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