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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适/文 林钟/改编华/图
学堂里的好学生
我才满三岁零几个月,就在四叔父的学堂里读书了。但我在学堂并不算最低级的学生,因为我进学堂之前已认得近一千字了。
我虽不曾读《三字经》等书,却因为听惯了别的小孩子高声诵读,也能背这些书的一部分,尤其是那五七言的《神童诗》,我差不多能从头背到底。我当时虽不懂得其中的意义,却常常嘴上爱念着玩。
学堂里起初只有两个学生,一个是我,一个是四叔的儿子嗣秫(sì shú),比我大几岁。四叔一走开,秫哥就溜到灶下或后堂去玩了。我的母亲管得严厉,我又不大觉得念书是苦事,故我一个人坐在学堂里温书念书,到天黑才回家。
九岁时,有一天我在四叔家东边小屋里玩耍,偶然走进那卧房里去,看见桌子下一只板箱里的废纸堆中露出一本破书。我捡起了这本书,书两头都被老鼠咬坏了,书面也扯破了。
我一口气把这本残缺的《水浒传》看完了。
后来我居然得到了《水浒传》全部。《三国演义》也看完了。从此以后,我到处去借小说看。到我十二三岁时,已能对本家姊妹们讲述《聊斋》故事了。
儿时的游戏
我小时身体弱,不能跟着野蛮的孩子们一块儿玩。我母亲也不准我和他们乱跑乱跳。无论在什么地方,我总是文绉绉的。所以家乡老辈都说我“像个先生样子”,遂叫我做“`(méi)先生”。
既有“先生”之名,我不能不装出点“先生”样子,更不能跟着顽童们“野”了。有一天,我在我家八字门口和一班孩子“掷铜钱”,一位老辈走过,见了我,笑道:“`先生也掷铜钱吗?”我听了羞愧得面红耳热,觉得大失了“先生”的身份!
每年秋天,我的庶祖母同我到田里去“监割”(顶好的田,水旱无扰,收成最好,佃(diàn)户每约田主来监割,打下谷子,两家平分),我总是坐在小树下看小说。
十一二岁时,我稍活泼一点,居然和一群同学组织了一个戏剧班,做了一些木刀竹枪,借得了几副假胡须,就在村田里做戏。我做的往往是诸葛亮、刘备一类的文角儿;只有一次我做史文恭,被花荣一箭从椅子上射倒下去,这算是我最活泼的玩意儿了。
画这些没用的玩意儿,真是丧志!
我常常用竹纸蒙在小说书的石印绘像上,摹画书上的英雄美人。有一天,被先生看见了,挨了一顿大骂,抽屉里的图画都被搜出撕毁了。于是我失掉了学做画家的机会。
我在这九年(1895―1904)之中,只学得了读书写字两件事。在文字和思想方面,不能不算是打了一点底子。但别的方面都没有发展的机会。
我的慈母
但这九年的生活,除了读书看书之外,究竟给了我一点做人的训练。在这一点上,我的恩师就是我的慈母。
我只晓得你父亲是一个完全的人,你要学他,不要丢他的脸。
每天天刚亮时,母亲就把我喊醒,叫我披衣坐起。她看我清醒了,才对我说昨天我做错了什么事,说错了什么话,要我认错,要我用功读书。
到天大明时,她才把我的衣服穿好,催我去上早学。学堂门上的锁匙放在先生家里;我先到学堂门口一望,便跑到先生家里去敲门。先生家里有人把锁匙从门缝里递出来,我拿了跑回去,开了门,坐下念生书。
喏,给你钥匙!
父亲去世得早,母亲是慈母兼任严父。但她从来不在别人面前骂我一句,打我一下。如果我犯的事大,她会等到晚上人静时,关了房门,先责备我,然后行罚。无论怎样重罚,总不许我哭出声音来。她教训儿子不是借此出气叫别人听的。
有一次被罚时,我跪着哭,用手擦眼泪,不知擦进了什么微菌,后来足足害了一年多的眼翳(yì)病。医来医去,总医不好。我母亲心里又悔又急,听说眼翳可以用舌头舔去,有一夜她把我叫醒,她真用舌头舔我的病眼。这是我的严师,我的慈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