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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有一个人和你同步“成长”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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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大汤圆:

今年柳芽刚暴青的时候,白白小小的你出生了。那时候,她还差5个月103岁,短银发,爱笑,好气色。

她在家里,你在医院。对于你的到来她拍掌欢呼:“太好了,就想要个女孩儿!”

听说你和爸爸长得一模一样,她哈哈大笑:“啊?不像我家人啊?没关系,长大随妈就漂亮了!”你看,她顽皮吧!

此时,你和她的年龄相隔一个多世纪。

出生第4天,你出院,和妈妈一起被接到月子中心。妈妈本想让汽车先绕回家,让她看看你。可她在家里把手一挥:“无妨,母女平安就好,见面早晚不是问题,别让宝宝在车里多呆!”

可造化弄人,这一错过,就差点儿见不到了。你满月前夕,一向比年轻人还皮实的她,病倒了。医院能安置初生的小生命,也能禁锢老人的余生。你满月回家;她却从此失去了很多宝贵的东西,比如自由。

从这天起,你和她开始同步“成长”:

你穿尿不湿、垫尿片,她也穿尿不湿、垫尿片。

你只喝妈妈的奶水,她也只接受流食(通过鼻饲插管)。

你被人抱着脱衣穿衣,她也被人抱着脱衣穿衣。

你的小床上有护栏,她的大床(病床)上也一样。

一根根栏杆,保护了你们的安全,似乎也阻挡了你们通向自由的大道。你和她,都经常表现出不耐烦。

你在小床上哭得惊天动地时,妈妈爸爸温柔地抱着你、哄着你,“乖孩子,好孩子,听话,不哭!”

她在病床上难受得喊叫时,你的姥爷温柔地抱着她的头、哄着她:“乖妈妈,好妈妈,听话,不喊!”

你们都很努力,都在一天天进步。

你的小胖腿每天蹬蹬踹踹,把小床的栏杆踢得冬咚响;她那条还能够活动的腿也每天蹬蹬踹踹,尽管已不那么灵活。

不久后,你们还都把腿伸到了栏杆外。

你开始认人了,看到亲人时大眼眯成弯弯的弧,快乐的感觉就要溢出来;她也开始认人了,你70多岁的福姥姥去看她,故意不报名,她却说:“别笑,你不就是小福嘛,你这小坏蛋!”她也记住了病房里3个护工的名字,一本正经地总结说:“小谢、小李、小王,3个娃娃。”虽然这3个“娃娃”都已四五十岁,但她确实说得没错。

6月底,阳光热烈,你茁壮成长着,她则逐渐好转,终于能够回家了。她病重时曾把你忘了,但此时又想起,她热切地盼望见到你。

你99天,你们终于贝面了。她抬起胳膊,吃力地握住你的小手,兴奋地叫着:“啊,真有劲!真有劲!”大家问她:“您看汤圆长得像谁?”她毫不犹豫地说:“像千千(你的姥爷的乳名)!”

这场景多可爱,除了一脸茫然的你,每个人都在笑。妈妈知道,她一定很希望多跟你“同步”一段时间,看你一天天长大。可惜,凡事有命数,有些事强求不来,就像人与人之间的缘分。

终于,你们的“同步”时间结束了。

这个唱了半辈子黄河大合唱的老太太,犹如一张老乐谱般翻过去了。

前几天,我们按她生前要求,办好了海葬手续。待到明年春暖花开时,她将来到大海深处,从此轻盈的灵魂永远在碧海蓝天间飘扬。

你则继续成长着,不久的将来,你会牙牙学语、蹒跚学步、上学、找工作,也可能经历失恋,然后恋爱、结婚、生子……小芽才发一点点,你的未来还好长。

汤圆,这个和你同步过一段时光的老太太,是个极其平凡的人,但也是个有故事的人,等你长大了,妈妈会一点点儿讲给你听。你会知道,很久以前,有一个100多岁的酷老太太,曾和你“同步”过一小段路――这是你俩的缘分,也是你俩的幸福。而今后,如果有谁思念她,那么任何时候,去任何一个有海的地方,看到碧波万顷,海风飞扬,她,就在那里。

妈妈:大萌子

2014年9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