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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女泉》:罪恶与忏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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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 在女主人公卡琳周围生活着这样一些人:英格丽,嫉妒和复仇是这位女仆的全部的心理;卡琳的父母,虔诚的基督教徒;牧羊人和未成年男孩,魔鬼与邪恶的化身。这些生活中无法获释的情感与原罪随着那一股清泉的涌出,使所有人物获得了解脱,宽恕也随之成为可能。在影片中,伯格曼布置了大量的仪式,祷告、奸杀、赎罪、忏悔、宽恕,这种种仪式性的画面,就像宗教中的一幅幅图画,向我们诉说了一个遥远年代的基督教徒的忏悔与上帝的宽恕的传说。

[关键词] 罪恶;忏悔;复仇;宽恕

起初她成了三个牧羊人的妻

然后她又献出了年轻的生命。

他们用金锁锁住她的身子

把她安放在一棵白桦树旁。

他们割下了她那可爱的头――

一泓清泉从中冒出。

影片《处女泉》把瑞典13世纪的一则题为《凡格村的托莱的女儿》的传说搬上了银幕。上面就是这篇传说中的民歌,它把人们带回到了中世纪的世界,神奇之泉在年轻少女――凡格村的托莱的女儿――被三个牧羊人奸杀的地方神奇地喷涌。这部充斥着暴力与复仇的传说,也由此而被涂上了宗教的颜色,罪孽的和解与上帝的宽恕最终削弱了传说中的暴力与复仇,而成为该影片的主题。

在影片中,伯格曼加入了基督教徒与异教徒的矛盾,并强化了善与恶、贞节与失身之间的对立关系。为此,伯格曼设计了异教徒形象――英格丽,在影片开头,首先为我们展现了这位故事中的关键人物,她在昏暗的清晨躲在昏暗的厨房为她的神进行祷告,这种昏暗的光线让我们感觉到她内心的阴暗。她的女仆身份带给她的只有卑贱,她的婚前失贞带给她的只有屈辱,她的异教信仰带给她的只有孤寂,所有这些都使她与周围环境格格不入,使她对具有正宗小姐身份、纯洁的、基督教信仰的“妹妹”卡琳产生了强烈的嫉妒心和熊熊的复仇火焰,就连在清晨的祷告中也要对卡琳诅咒一番。伯格曼在影片一开始,就将这种种矛盾暴露出来,既形成了悬念,也为后面事情的发生埋下了伏笔。在仇恨的驱使下,英格丽为卡琳准备了“死亡午餐”――在面包中加入了硕大的癞蛤蟆。在传说中,癞蛤蟆是有关性(“癞蛤蟆在春天欢蹦乱跳”)与邪恶(“当食物变成青蛙与蟾蜍的时候,魔鬼就在四周嬉闹”)的古老象征。①英格丽认为,这便是自己呼唤的“奥丁神”,它会为自己讨回公平,并渴望它给予她所“仇恨”的人以惩罚。

当英格丽的对立面――卡琳出场时,伯格曼用了对比的方式。在明亮的房间,面容姣好的卡琳还慵懒地躺在床上,光线打在她的脸上,显出了她的尊贵身份和纯洁的内心。卡琳是这个家庭名副其实的小公主,她拥有父母的宠爱,这源于她那正统的尊贵的身份;虽然她会在舞会上与男人跳舞到深夜,但她拥有中世纪最看重的处女的童贞,并希望和坚持自己的童贞直到结婚才会被献出,这赢得了全家人的敬重;同时,她信仰基督教,虽然偶尔会偷懒不愿去做祷告,但仍然会坚持在饭前和睡前去向上帝忏悔和祈福,并始终感谢上帝对她的恩赐。在必须要去为圣母献礼成为事实后,她穿上了那件童贞象征的礼服――由15个处女亲手缝制的丝绸裙子,“只有你才有权利穿它”,正是这样的一种“权利”,导致了英格丽的仇恨,也导致了卡琳的失贞。伯格曼用两个人物的对立,叙述出了在中世纪两种宗教间的仇视,他把这种隐性的关系,通过两个感性的人物展现出来,为我们营造了一种真实的中世纪氛围。

卡琳的父母,是虔诚的基督教徒,人物的出场被安排在十字架前,夫妻俩在虔诚祷告。因为当年耶稣被钉在十字架上,受伤的是手腕,母亲也用蜡油烫伤了自己的手腕,意欲同耶稣一起受难。每餐饭前,父亲都会对上帝赐给他们的一切进行虔诚的祷告。为了给圣母献礼,父亲执意要仍是处女之身的女儿前往,以示对圣母的尊敬。对于女儿卡琳,他们宠爱有加。母亲为她圆谎,父亲答应她提出的所有要求,于是,卡琳带着父母的祝福,带着仇恨的英格丽上路了。这是这一家对基督的虔诚,这种虔诚甚至掩盖了父母对女儿独自出行的担心。

这时,作为对立面的卡琳和英格丽终于同时呈现在了我们面前。为了表现她们的对立,伯格曼设计了几个对比:卡琳华丽的象征童贞身份的衣服同英格丽的女仆身份的粗布衣服;卡琳骑的高头大马与英格丽骑的老母驴显示了她们身份的尊卑;卡琳的善良纯真与英格丽的“恶毒”世故;卡琳用她的圣洁去嘲笑英格丽的失身,这使得英格丽恶毒地向她提出了被的可能性。同样,森林也是两面的,它有着神奇的美,抒发着春天的气息,同时它也拥有神秘的邪恶,那黑暗的阴影,作鸦叫的神秘大鸟,都在向世人昭示着它的神圣不可侵犯。这同样象征着卡琳与英格丽的对立。在路上,卡琳天真地问到英格丽怀孕的感觉,这碰触了英格丽的伤口,她恶毒地回敬卡琳,并再次加深了对卡琳的仇恨。这种仇恨当碰到了一个男人后,得到了激化。这个男人应该是使英格丽怀孕的人,同时也是昨夜同卡琳跳舞的人,卡琳见到他后嬉笑着与他调情,这引起了英格丽的愤怒,她们为此争吵,在卡琳打了英格丽一个耳光后,这种矛盾激化了。

走到大森林看守人的小木屋时,英格丽的种种情绪彻底爆发,她不走了,企图让娇生惯养的小姐独自前往,并且在潜意识中,她也希望发生点什么,去教训一下这位骄傲的小姐。在这里,那只作鸦叫的大黑鸟、神秘的预言老人和那些神秘的药,震慑了英格丽,她感觉自己笼罩在一片神秘的氛围中,在此时,她听到了森林中将会死一人的预言,她害怕了,她逃了出来,作为悲剧的旁观者和罪恶的见证人,她跑向了森林。这时,就在这神奇的森林风景中,骇人听闻的、潘神般的牧羊人正躺着等待童女的到来。

作为善的对立面,伯格曼塑造了魔鬼的化身――两个成年的牧羊人和一个未成年的男孩子。伯格曼把他们塑造成终日无所事事、到处流浪的形象,当他们在森林中看到了美丽的卡琳,牧羊人惊呆了,他们策划了这场悲剧。共进午餐之初,卡琳凭着自己的自信与天真跟那两个魔鬼周旋,她应付得相当好,他们的恶意还仅限于淫笑和秽语,当然这也是他们必经的步骤罢了。这时,英格丽已经跑到了这里,她看到了这一幕,凭着她的世故,她想到了将会发生什么,她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看着事态的发展。最后导致两个牧羊人跨出邪恶一步的,是谁也没有料到的:为了缓和紧张和尴尬的气氛,卡琳拿出了一块大面包,让小男孩来吃。小男孩刚咬了一口,就惊叫着扔掉了面包,小男孩释放了面包里的邪恶之神――英格丽的奥丁神――一只硕大无朋的癞蛤蟆。也许是神的旨意,也许是人的邪恶,两个牧羊人最终奸杀了卡琳。也许是因为“仇恨”,也许是因为“死一人”预言的震慑,也许是因为懦弱,最终英格丽也没有出来阻止悲剧的发生,而是扔掉石头逃跑了。这也许是伯格曼对于两教之间的一种预言,他们不能和平相处,也不会互相帮忙,这又是两教关系的感性显现。

而他们那未成年的弟弟,也在这样的情形下,经历了惨痛的成长。当他们与卡琳友好相处时,弟弟对于哥哥的玩笑,还是处于好奇和兴趣,他还在享受他快乐的、无拘无束的童年。而当他的哥哥真的并杀害了卡琳,他吓坏了,恐惧就这样无情地来到了他的童年世界,并取代了快乐与纯真,从此主宰了他的命运。这构成了伯格曼的一贯的童年主题:充满恐惧的童年,受尽折磨的成长经历。从对死亡的一无所知,到死亡可以迅速地、悄无声息地、毫无意义地突然降临这个世界,这种瞬间的死亡,真的促使他恐惧的成长。②事后,他试图用泥土和树叶去掩盖卡琳的尸体,却因为恐惧和害怕而无法成功。那种死亡的经历,令他精神恍惚,他不能吃,不能睡,不能再像个孩子似的快乐地生活。这种恐怖的经历,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他惟一能做的就是永远的记住那一幕,成为他成长的阴影。

也许是上帝的旨意,三个牧羊人来到了卡琳的农庄。在这里,疼爱卡琳的父母正在焦急地等待着卡琳的归来。牧羊人被邀请与他们共进晚餐,整个场面被伯格曼布置成拥有基督最后的晚餐的祭坛画的仪式化的造型,许是预示着最终悲剧的发生。男孩儿最终“出卖”了他的两个哥哥,导致了基督徒的复仇。当父亲开始像平时一样为上帝的赐予祷告时,小男孩的恐惧记忆使他想起了卡琳同样的祷告,他又一次害怕地、痛苦地想起了那次谋杀,他又开始呕吐,但立即就被他的哥哥逼迫保持沉默。尽管哥哥对他进行了殴打,他仍然忘不了那恐怖的一幕。最终,那件丝绸裙子败露了他们的罪恶,母亲强忍着悲痛将此事告诉了父亲。可想而知,对于如此疼爱女儿的父亲,这意味着什么。暴怒的父亲从恐惧的英格丽那儿知道了一切。而这时的英格丽已经认识到了罪恶,开始了忏悔,她认为一切都是奥丁神的旨意,都是她的嫉妒和诅咒,神应该降惩罚于她。这里伯格曼设计了异教徒的罪恶与忏悔,从异教徒最初的不相容,到悲剧的发生,最终忏悔导致了两教的和解和基督教的宽恕――处女泉喷涌而出,这恐怕又是伯格曼的寓意吧。

父亲终于决定为女儿复仇。在复仇之前,伯格曼为父亲安排了赎罪的仪式:在仪式中,父亲拉倒了一棵小白桦树,这可以看做是对的有意重现和模仿,看着那飘摇无助的、毫无抵抗能力的小树,其画面的丰富含义是深远的。之后,父亲进行了沐浴,父亲不断地用小树枝做成的鞭子抽打着自己,给自己带来痛苦的同时,也是在向神的一种赎罪和忏悔。③仪式过后,父亲的复仇仪式开始了。在这一场面中,伯格曼用火来作为前景,展现在观众面前。它既是父亲胸中那团复仇和愤怒之火,又代表了宗教中的无穷力量。

复仇过后,全家人都进森林寻找卡琳。而这时,母亲也开始了她内心深处的忏悔,她同样认为女儿的死与她有关,是她嫉妒女儿抢走了丈夫全部的爱,是她的情绪最终导致了女儿的惨死,她同样希望得到惩罚和宽恕。当卡琳的尸体展现在家人眼前,父亲崩溃了,他双手向天,开始了自己的忏悔:

你看见了,上帝,你看见了!这个无辜孩子的死,还有我的复仇,你让它发生了,我不能理解你。我无法理解你。但是我仍要请求你的宽恕――我不知道还有别的出路来平息我的双手,我不知道还有别的出路活下去。我答应你上帝,这里,以我惟一的孩子的尸首发誓,我答应你,为了赎罪,我将为你建造一座教堂,我要将它造在这儿。用石灰还有石头,用我的双手。

最后,伯格曼给了人们宽恕的可能性,这种可能性的存在正是这部影片的意义所在,一股清泉涌出。英格丽和母亲都从这里获得了解脱。伯格曼本人认为,泉水涌出不仅仅意味着“一个宗教神迹的表现”,同样也是一种宣泄的需要:“我不明白影片怎么可能没有泉水而结束,因为如果那个父亲只是回到家里,然后是一片静寂,那就永远不会有故事中的那些人的情感的释放,也不会有观众的情绪的释放。”④在影片中,伯格曼布置了大量的仪式,祷告、奸杀、赎罪、忏悔、宽恕,这种种仪式性的画面,就像宗教中的一幅幅图画,向我们诉说了一个遥远年代的基督教徒的忏悔与上帝的宽恕的传说。

注释:

①④ 沈语冰:《北欧电影哲人:英格玛•伯格曼》,天津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3年版,第99页,第103页。

② [瑞典]英格玛•伯格曼:《魔灯:伯格曼自传》,刘森尧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1年版,第149页。

③ [瑞典]英格玛•伯格曼:《伯格曼论电影》,韩良忆译,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225页。

[作者简介] 王敏(1979― ),女,河北赞皇人,硕士,河北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影视新闻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影视艺术与文化;沈中禹(1977― ),男,河北献县人,硕士,河北青年管理干部学院影视新闻系讲师,主要研究方向:影视文化与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