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会融合,学会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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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次婚姻:倔强的我容不得半点委屈
1999年,我和马程认识不到两个月就结婚了。我对他说的第一句话是:“我不想结婚,是我着我来的。”马程说:“我也一样,我妈天天唠叨,我耳朵都快生茧了,我就想快点结婚搬出去住。”我笑笑:“我们是同病相怜啊。”
回到家,我妈问我对马程有没有什么意见,我说“没意见”,我妈高兴极了,忙给介绍人打电话。马程那边好像也是同样的情况,他妈当即表态:“那就好,没意见就表明‘有意思’啊。”于是,两家人开始张罗婚事。我心想:结婚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过不好就离呗,至少可以暂时摆脱老妈的唠叨。那年,我28岁,马程33岁。
我做化妆品营销,每天早出晚归,出差是家常便饭;马程是建筑设计师,经常加班,有时干脆就睡在办公室。家成了我们的旅店,还好,我们这对忙碌的“旅客”相处得也算平静。
肚里的小生命不期而至时,我没多想,决定将它做掉。那段时间公司正好有一系列策划活动,我打算缓几天再去医院。
一天傍晚,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一进门,婆婆就迎上来,笑容满面:“小方,我炖了乌鸡桂圆汤,你快来喝一碗。”我将狐疑的目光投向马程。
马程一副表功的神态:“我向妈报告了你怀孕的喜讯,她立马就赶过来了。”
我一惊,追问他:“你怎么知道我怀孕了?”
“化验单上不是写着吗?”
“你翻过我的包?”我叫道。
“谁翻你的包啦!你拿东西时把化验单掉在地上,我正好看见。”
“你怎么不经我的允许就擅自看我的东西呢?”
“是你自己掉在地上的啊!我以为你是想给我一个惊喜。”
“你认为那是惊喜吗?”我对他直翻白眼。
“好了好了,别争了,别动了胎气!我和阿程他爸天天都想着抱孙子呢!”婆婆笑着说。
我气得把自己关进卧室,然后给马程发短信:“你犯了三宗罪:第一,未经允许,偷看我的私人物品;第二,擅自将我的事告诉别人;第三,动用父母力量干涉我的私事。”
马程马上回复道:“第一,我没有偷看;第二,怀孕不是你的私事;第三,父母不是别人,他们有权知道马家后代的事;第四,我的父母没有干涉你;第五,想问问你:你到底想怎么着?!第六,我要告诉你:你想怎么着那绝不是你说了算的!”
我感觉脑袋一阵阵发晕。
婆婆很快知道了我的想法,她开始跟踪我,以防我跑进医院。而且,她还找到我妈,我妈当即拍胸脯:“亲家母,这事就交给我吧,我的闺女我来管。”在我妈以死相逼下,我不得不举手投降。而且最重要的是,由于拖延了时间,我错过了最佳的流产期,医生说,强行流产的话,可能会导致终身不孕。
2002年2月,我生下了女儿晓琪,很不情愿地当起了母亲。因为怀孕、生育,我错失了公司的提拔,对此,我久久不能释怀。8月份,我努力争取了一个去香港进修半年的机会。马程和公婆都极力反对我去香港,我的态度很坚决:“一定要去!如果你们不同意的话,我就离婚!”本来就觉得在生孩子这件事上受了委屈的我,这次再也不肯妥协了。
说离就离,我们办完手续后,晓琪跟了我。我将她交给母亲,然后飞去了香港。
我的这次婚姻历经两年零十个月。当初“过不好就离”的想法在我身上得到了验证,离婚似乎成了一件很平常的事。
第二次婚姻:以自我为中心只会感到爱的疼痛
2003年5月,我认识了医生王红兵。我从没想到自己会和这样一个朴实无华的人有什么瓜葛,可是,爱情这个东西偏偏在两颗心里悄悄萌生。2004年7月,我带着晓琪嫁给了王红兵。我们恋爱了一年多才结婚,可第一次惊天动地的争吵在结婚的第15天就爆发了。
王红兵是大孝子,他将老家的父母接过来和我们同住,窄小的空间里突然多了两个陌生人,一向自由散漫的我感觉很不适应。一个周末的下午,一位男同事给我打电话,商量业务上的事。晓琪正在睡觉,我便走到阳台上接电话。这时,公公来到阳台上浇花,隔了一会儿,婆婆也到阳台上收衣物。我心里很不舒服,挂了电话,朝他们嚷:“你们在监视我?”
公公忙摆手:“没有,没有,我什么也没听见。”婆婆说:“我也是正要收衣服嘛。”
王红兵赶过来劝道:“你是多心了吧?他们耳朵聋,听不到什么的。”
“听到什么也无所谓,我明人不做亏心事,不怕人偷听,我最讨厌那些鬼鬼祟祟的行为!”
“你怎么能这样说我的父母?”王红兵的脸憋得通红,提高了嗓门朝我吼。
这次争吵的结果是,两位老人以“想念乡亲们”为由离开了我们的新家。将老人送上车后,王红兵叹口气说:“本想让他们安享晚年,没想到却深深地伤害了他们。”我心里也不太好受,但时隔不久,我们又发生了一次争吵。
我的几位好友聚会,要求带上爱人。我邀约王红兵,他说:“我要值班。”
“你不是昨天才值过班吗?今天应该休息吧?”
他自觉说漏了嘴,忙说:“值班很辛苦,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我没好气地说:“让你去吃饭,又不是让你干体力活,值得这样紧张吗?”
他还是推脱:“你那些朋友我不熟,会很尴尬的。”
我突然冒出一句:“你是不是自卑?”王红兵愣了一下,反问道:“我,为什么自卑?”
我心里有股气直往上蹿:“你没有钱、没有权、没有资格摆谱、没有能力耍派头!你是坐着老婆的车,而不是开车带着老婆……”我的话像开了闸的洪水,一泻千里。
王红兵怔怔地看着我。待我终于说完了,他平静地说:“方力,你是不是一直这样看我?”
“不是我这样看你,你本来就是这样的人!”
“好吧,如果你这样认为,那我就是了。”王红兵好像无意恋战,转身进了书房。
他的“不战主义”让我更加生气,我大声说:“你为什么不肯正视自己的自卑?我最见不得你这种虚伪、懦弱的人。”
这次争吵其实是我一个人在争在吵,王红兵的情绪好像很平静,但事后,我们却冷战了很久。婚前,王红兵就和我约定“夫妻不记隔夜仇”,所以每次我生气时,他都会哄我:“笑一笑吧,一笑泯恩仇,一笑十年少,一笑花儿俏。”而这次,他好像是打定主意要惩罚我似的。这让我对这段感情有了一些怀疑。
那天好友的聚会,正在气头上的我当然没有参加。事后,好友玲子在QQ上追问我原因,我避而不答,只是问她:“如果我再离婚,你们是不是觉得我是坏女人?”玲子说:“别人怎么看那是次要的,最主要的是你要问自己:我舍得吗?”我的心颤了一下。本还想向她倾诉一番,玲子打过来一句话:“领导召见,回聊。”
下班后,我没有回家,而是将车开到了江边。玲子的话提醒了我:是的,我舍不得他。他是为我撑开一方晴空的大伞,是为我拂去心里阴霾的春风,也是我心灵深处的一道港湾。离开他,我的心会痛,会像抽走了脊柱般的痛,像打碎了肋骨般的痛。
第一次婚姻,我可以说走就走,像个大侠般果决,那是因为我没有爱;现在,我爱了,但是为何又感受不到爱的幸福呢?既然离开舍不得,而不离开,我们又这样别扭着,难道是我错了吗?看着滔滔江水,我突然羡慕那些超脱于红尘之外的出家人,他们不爱别人,也不被人爱,他们只为自己而活,心里过得平静安宁,无牵无挂……
远处的古钟敲响时,我想起了晓琪的笑脸,想起那个有着桔黄灯光的窗口,我起身,拖着僵硬的身子往回走。
两天后,玲子特意来约我喝茶,她关切地问:“你最近没什么事吧?”
我向她大倒苦水,说我和王红兵在思想观念、行为习惯各方面都格格不入,说我无法忍受他和他家人对我生活的干涉,说我如何也接受不了他内向、封闭的性格,说我自结婚以来受了多大的委屈。
玲子一直默默地听着,等我发泄完了,她慢慢说道:“你以为结婚就是两个人搭伙过日子吗?”我快人快语道:“如果是搭伙过日子就好了,过得好就过,过不好就散。”
“那你认为结婚和搭伙有什么不同呢?”
“结婚是因为感情啊,搭伙纯粹只图生活方便。”
“不错,结婚是因为感情,因为爱,所以我们不可能说散伙就散。也正是因为有爱,才需要我们去学习怎样爱。”
我一时没听明白。玲子拿过桌上的纸和笔,边写边说:“我送你一首词吧,这是元代书画家赵孟之妻送给他的。其本意是说他们夫妻已成了一个密不可分的整体,让赵孟打消纳妾的念头,但我觉得这首《我侬词》也揭示了婚姻的真谛:就是要相互融合,做到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你宽容我,我接受你。”
玲子将写好的词递给我――
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
将咱两个一起打破,用水调和,再捻一个你,再塑一个我;
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
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
我好像明白了我和王红兵婚姻的症结所在:我是我,他是他,我们都保持着各自的独立性,不愿接受对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也不肯向对方妥协,不愿与对方融合。
看我若有所思,玲子说道:“没有谁强迫我们去接受谁,也没有谁要求我们一定要与谁融合,我们这样做,只是因为爱。因为爱他,我们愿意把自己交给他;因为爱他,我们也愿意接受他的全部,包括他的缺点、他的习惯、他的家人、他的整个生命。”
回家的路上,我想了很多。第一次婚姻,我和马程像两个独立旋转的陀螺,我们无暇看对方一眼,更不可能去接受对方,所以当我的思想和行为受到干涉时,自己想到的只有逃离。而现在,我认真地爱了,但却纠缠于“你怎么样,我怎么样”的矛盾中,沉迷于我受了多大委屈的纠结中,这实在是有悖于“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爱的真谛。看来,我真该好好学习如何去爱了。
我给王红兵发了条短信:“Dear,早点回来,我给你吃的红烧狮子头。”王红兵回了一个“!”看来,他有些惊讶。我们家厨房使用率很低,我的观点是:家务劳动社会化,想吃什么,餐馆里都有,省时省事。王红兵却希望我在家里给他做,为此,我们没少闹别扭。
第一次做“狮子头”,色香味都离题万里,但王红兵却连声说:“味道好极了!”我知道他说的是假话,但又觉得那也许是真话,因为那是我用心做的,他吃的不是菜肴,而是心意。
饭后,我问王红兵:“在你心目中,我是一个怎样的人?”王红兵憨厚地笑了笑,不作声。按惯常的思维,女人问这话肯定是想听溢美之辞,可王红兵的嘴特笨,而且我们刚刚经过了一段冷战,这个时候让他来赞美我,实在有些勉为其难。
于是,我大大方方地说:“我知道自己是一个怎样的人,我优点有很多,比如积极、乐观、独立、好强;我的缺点也有一箩筐,任性、武断、我行我素,还有点小自私。你愿意接受我的这些优点和缺点吗?”
王红兵点点头说:“从决定爱你的那一刻开始,我就接受了你的全部。”
“那好,我也要学着接受你的全部。希望我的观点能包含着你的视角,你的意见也涵盖着我的思想,我们是彼此融合的……”
这以后,每次和王红兵因意见不一而闹别扭时,我都会反省:我是不是又犯自我主义了?我有没有从他的角度考虑问题?我可不可以做一些妥协和让步呢?这样一想,天大的事好像都容易解决了。比如我爱热闹,王红兵却是典型的“宅人”,以前遇到休息日,我主张到健身馆锻炼或去会会朋友,而王红兵却认为最好的休息是在家里看影碟、在阳台上晒太阳。谁也说服不了谁,最后的结果是各行其是,各自找乐。现在,我开始尝试着和他一起“宅”,而王红兵也慢慢随我爱上了流汗运动。互相接受、互相认同,让我俩的感情在“共同参与”中逐步得到升华……
今年春节,我开车将公婆从乡下接过来。老人有早睡早起的习惯,而我是夜猫子,为了不打扰老人休息,我将电脑搬进卧室,尽量避免在客厅和书房走动;老人不习惯进屋换鞋,我就带头在家里穿起了布鞋,老人对自己的行为不再那么拘谨了,而我也改掉了以前喜欢坐地板的习惯。一大家人开始相处得越来越融洽。
今年4月份,公司派我任华中地区行销总经理,这意味着每个月我至少有三分之一的时间要出差。我回家征求王红兵的意见。
王红兵说:“如果我不同意呢?”
“那我会重新考虑公司的意见。”我认真地说。
“那不是断了你的大好前程吗?”
“你的意见和我的梦想都很重要,我会和你商量,争取找出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我心里想,我再也不会像第一次婚姻那样,将对方的观点和自己的观点完全对立,非弄得水火不容、非黑即白不可。我学会了爱,学会了融合,学会了折中。
王红兵诡秘地笑了,拍拍我的头说:“好了,放心地去吧!我支持你们公司的决定,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我抓住他的手,由衷地说:“我爱你!”
那爱,不仅仅是因为他支持了我的事业,更是因为他认同了我的梦想、尊重了我的选择。我深切感受到了被爱的幸福,这份幸福会让我更加善待我们的婚姻,让我把加倍的幸福感回馈给他。
婚姻指导:现代人都倡导独立和自由,这对个体的成长来说,的确有很强的积极意义。但是在婚姻中,这种独立和自由却必须是有所选择的。因为婚姻是“合二为一”的过程,为了这个“一”,你们两个独立的“二”必须学会接受、学会包容、学会妥协、学会适当放弃、学会偶尔委屈自己。只有这样,两个毫不相干的个体才会慢慢建立爱的联系,才会成为一个相互融合、相互依存、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爱的整体。而打造“我们”的整体感,也是婚姻最重要的目标之一。
(高级心理咨询师、婚姻指导师 明天)
责编/赵 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