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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不久前,张晓欢溜回了“水立方”,隔着玻璃看着里面静静的一汪池水。她闭上眼睛,任凭回忆浮现在眼前――回想去年8月23日那个夜晚。她甚至不记得是怎样走上的领奖台。
但是,她知道那块铜牌是她们的,“哪种幸福感非常强烈,但是好短暂啊,下了领奖台,一切仿佛就过去了。可是很快我在观众席看到了我爸,他在哭,流着泪喊我‘欢儿’,我一下子又哭了……”
于是,那些震耳欲聋的欢呼声、掌声,还有老爸这声“欢儿”,都定格在了她记忆里。张晓欢醒了,冲着玻璃笑了笑。
“除了游泳,你让什么都行”
张晓欢的父母当初是这样考虑的:这对龙凤胎,一个“从文”―个“习武”。只是后来没想到,“习武”的是女儿。
两个孩子八岁那年,家里送弟弟去学游泳,就在北京宣武区一所少儿体校的业余班。“我弟游泳很好,得过很多次青少年比赛的冠军,我妈怕我闲着,说游泳能锻炼身体,‘你就跟你弟一块儿去吧’。”
这个身材细高挑儿的女孩子就这样站到了池边。最开始的半年内,没有人觉得她是来学游泳的――身体瘦弱,头很大一豆芽菜一样的身材,很多教练觉得她是来“凑热闹”的。
最要命的是,张晓欢讨厌游泳,在极不情愿的心态下入水,往往撑不过五分钟就开始呕吐。她哭着求父亲:“除了游泳,你让什么都行。”得到的答复是:“昨天才刚把报名费交齐,你能坚持到月底吗?”
就在月底前,宣武体校开始选材,张晓欢被分到了花样游泳项目,那年她十岁整。本以为可以脱离泳池,却莫名其妙地进入花样游泳训练队,家里人当然很高兴,觉得孩子万一能因此喜欢上游泳呢。
不过事情远不是那么顺利,几个月的封闭训练过去了,张晓欢的成绩一直是垫底的。“12个孩子睡一张大通铺,墙上糊着一大张成绩排名,我的成绩永远是最靠近枕头的那排。”
因为毫无起色,教练婉转的和晓欢的爸爸妈妈说她的训练情况,看到父母失落的样子,晓欢觉得马上要解脱了,“终于不用再受罪了”。可父亲的一番话,却让她第二天又回到了游泳池。“练了一年多,你身体结实很多,也不吐了,这说明游泳还是合适你的。如果你现在选择放弃,以后遇到困难的时候你都会想到放弃。”
这番话好像在张晓欢心里埋了种子。回到队里,继续睡通铺,继续压腿,继续十几个小时泡在水里,一晃又是三年。
“我想再试试,不就是一个四年么。”
2004年雅典奥运会后,24岁的张晓欢有了离开泳池的念头。两届奥运会,她和搭档顾贝贝还是第六名。在花游队,24岁这个年龄可以退役了,而且她的哮喘又发作了,几近不能呼吸。
哮喘是张晓欢的老毛病,从学习游泳开始就有。任何刺鼻的气味、花粉、包括气压的变化都会让她一时间无法正常呼吸。多年的游泳训练让她的支气管强壮了很多,但却无法根治。自从2001年开始担任国家花游队队长以来,她不但要练习自己的动作,还要负责协调全队工作,协助教练和领队,在水下,她甚至还要屏气发出声音,带领队友们完成动作。
哮喘始终威胁着张晓欢的运动生涯,医生已经做过劝告,再这样高强度运动下去,“会有生命危险”。所以无论晓欢在哪里训练,她都会避免一切哮喘诱因,体校游泳馆已经连续十年不使用敌敌畏消毒。当时,带了她15年的汪洁教练和整个教练组都平静地等着这个姑娘的决定,无论怎样,队里都可以接受。
“爸妈也怕我在泳池里哮喘发作,我爸说,所有比赛你都参加了,作为―个运动员足够了。你决定回家,我们就跟家等你。”晓欢叹了口气,她觉得那时真的可以退出,但是又觉得没有坚持到底。“我想再试试,不就是一个四年么。”说这话的时候,张晓欢接过了训练合同,在上面签了字。这份合同的最终目的地,就是北京奥运会。“咱不争那个,我们什么都有了,不是吗?”
2007年世锦赛集体项目第四名的成绩,让张晓欢觉得北京奥运会“有戏”。本来,她和顾贝贝还要参加双人项目,但是顾贝贝在赛前阑尾炎发作,错过了比赛。正因为没有这次世锦赛的双人成绩,她们失去了参加奥运会双人项目的资格,由同队的双胞胎蒋文文和蒋婷婷姐妹参赛。
张晓欢因为这件事情哭过,还不止一次。但贝贝手术之后,晓欢还特意打电话给她。“我知道贝贝不会比我好受到哪儿去,那阵子真是难受,但是我服从安排。当初我选择留下不单是因为双人项目,我还有很多需要做的事情。”她只是对贝贝说了一句话:“其实我们什么都有了,不是吗?好好养病!”
此后没多久,奥运封闭集训开始。全国入选花样游泳集体项目的候选队员有40多人,经过一年多的层层筛选和淘汰,最终确立9人队伍。张晓欢凭借丰富的大赛经验和过硬功底,如愿人选国家队,备战北京奥运会。
时值井村雅代接手中国花游一年有余,周围人都在看着她们,看着这位“花游教母”是不是真的堪比金昶伯。
井村教练的严厉果然超乎想象,张晓欢在这两年间听到最多的一句就是:“不行。这个完全不行。”四个月的高强度训练让每个人都筋疲力尽,每天训练长达十小时。9名队员每天要在水里重复相同的动作上千遍,午饭和晚饭多数都是蹲在池边吃,一天下来只剩下爬上床的力气。“井村教练是冲着奖牌来的,无论是双^还是集体。”“井村教练拜托我时,觉得肩膀上像挂了秤砣。”
蒋文文和蒋婷婷是井村教练为奥运会重点培养的一副利器,但是因为临场发挥欠佳,两姐妹的双人成绩名列第四,距离奖牌一步之遥。
夺牌的压力一下子转到了9个队员身上。对阵日本,赢了是铜牌。“当时,井村教练从场内出来之后找到我,表情很严肃,她看了我―会儿,说,‘明天的比赛,一定要争取拿到奖牌,拜托了。’井村教练拜托我时,我觉得肩上像挂了秤砣,压力又大了。”
此后的一天半,张晓欢不太记得是怎么过来的。能回忆起的,就是比赛当天水立方里的灯光,全场坐满了人,她们的三位教练:郑嘉、汪洁、井村雅代望着这九个姑娘。
“我似乎听到了我弟的声音,他不停在对面喊‘中国队加油,姐加油!’两天之后他告诉我,他喊完之后嗓子一直说不出话来。”
入水之后,一切都安静了。张晓欢和往常―样,在水里屏气发出声音,协调队员,和队友们一起完成每一个动作,直到最后全身用力,将头上的队员顶出水面。
每一块奖牌都来之不易。张晓欢露出膝盖,用手轻轻晃了晃,即将正式退役的她,应该再不用担心这块容易滑脱的骨头在赛场出现意外。“每个队员身上都有伤,太正常了……”说到这里,她突然转了话题,“我特别想说一句,井村教练很优秀,她的到来缩短了我们取得奖牌的时间。但是我们的中方教练同样优秀,没有她们十几年的铺垫,不可能有今天的铜牌。”
如今,这枚奥运铜牌和其他奖牌一样,静静躺在张晓欢的书柜里。如同那一汪清水,静静地充溢在水立方内。80多枚奖牌,―枚奖牌就是一汪池水。张晓欢已经记不清到底在多少泳池中畅游过,但是美人鱼最中意的那片心中的海,还是那晚如梦如幻的水立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