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汉代自公元前202年延续至公元220年,前后经历了四百多年的历史,此时期金银制品和器皿在数量、品种、制作工艺、造型和花纹样式等方面,都已远远超过了前代。古都西安雄踞关中平原,曾是汉、唐等13个王朝的国都,是丝绸之路的起点,拥有极其丰富的历史文化遗存。在以西安地区出土文物为主要保藏内容的西安博物院,金银器在其藏品中实属大类。
院藏汉代金银器种类丰富
代表着财富、地位和荣耀的金银器皿和制品,在汉代的使用范围不断扩大,品种繁多,涉及社会生活的许多方面。西博收藏的汉代金银器按照种类可分为实用器具、附属饰件、货币、特殊含义的明器等类别。
一、实用器具
1.错金银勾连云纹钫(图一)
通高61.5、口边长16、最大腹边33.5、底边长19.5厘米。1964年西安市莲湖区南小巷出土。钫,壶的一种。钫体略呈方形。方口短颈,深鼓腹,方圈足。肩与腹无明显的分界线,上腹饰有对称的铺首衔环,在腹的下部有19字铭文“三月廿日口斤”,“私官口口六口口口”和“十八斗半斗”。实测容积35.4升。器身表面满布错金银勾连云纹,随部位不同纹饰也有变化。口沿嵌饰一周勾连云纹,四脊棱两侧各饰一道对角勾B云纹,纹饰中间形成一条中轴线,左右两边花纹对称,圈足四面也是对称的几何形勾连云纹。这件错金银钫的纹饰构思巧妙,设计精心,布局对称。与之同出的还有铜灯、铜熏炉等,出土地点位于汉长安城上林苑遗址内,发掘者推测此件错金银钫应属西汉时期的皇家用品。
2.鎏金凤鸟锺(图二)
通高78.4、口径22.8、腹径42.6、足径23.7厘米。2003年西安市未央区文景路枣园村出土。锺由盖、体两部分组成,通体鎏金。盖与体子母扣,盖面隆起,中央有一凤鸟形钮,凤鸟呈站立状,昂首翘尾,口中含珠,双翅拢于背,整体线条流畅,形象栩栩如生,锺口微侈,束颈圆鼓腹,上腹两侧对称有一对腹首衔环耳,圈足、口、肩、腹部微凸起四周宽带弦纹。这件鎏金铜锺出土于一座大型汉代长斜坡单室墓的耳室内,同时出土的另一件,形制大小与这件铜锺完全相同,除这两件鎏金铜锺外,墓中的随葬品还有铜鼎、铜钫等17件青铜器、5件茧形壶和101件玉片。发掘者据此推测,该墓属西汉文景时期列侯一级的贵族墓,鎏金凤鸟锺系贵族用品。此外,该锺内出土了26千克的西汉美酒,应作酒器用。
3.鎏金羊灯(图三)
长27.4、宽11.1、高21.8厘米。1982年宝鸡市凤翔县城北出土。照明用具,通体鎏金,灯体卧羊形。羊首高昂,双目前视,双角卷曲,前腿后跪,后腿前屈,躯体浑圆,断尾。羊的腹腔中空,用来储放灯油。羊的背部和身躯分为两部分,羊首后部装有活钮,臀上装小提钮,使得羊背可以向上掀开,成为一凹弧椭圆形的灯盘,平放在羊头上,灯盘设有小流嘴,以便放置灯捻,熄灯时,灯盘内剩余的油可顺小流嘴倒入羊腹腔内,灯盘扣回羊背上,恢复为卧羊状。形态自然,稳重古朴。“羊”与“祥”谐音,汉代常以羊来寓意吉祥,如汉代青铜器上常出现的铭文“宜侯王、大吉羊(祥)”等。这件鎏金羊灯的设计将实用性和艺术性巧妙地融为一体。与此灯形状、大小相同的鎏金羊灯在河北满城中山王刘胜墓中也出土过一件。
4.鎏金银凤鸟镇(图四)
长6.4、宽5.7、高4.7厘米。1988年西安市未央区张家堡出土。4件,形制,大小相同,通体鎏金银。凤鸟呈伏卧状,回首啄舔背上羽毛,双翼微微振起,尾羽微展,铺于地上,双爪曲卧向前,冠为如意形,尖嘴短促,双眼微睁,颈部有一环形银色项圈,双翼及尾部金银两色相间,其他部位均鎏金。镇的用途较多,在汉代,这类器物有时作为随葬品放于死者袖口,称为压袖,放于墓内幔帐四角又称为压帐。同时,盛唐以前,人们席地而坐,为了起居的方便,常在席的四角压上镇,以使席子保持平整。
二、附属饰件
1.鎏金衔环铺首(图五)
长11、宽12.5厘米1966年西安市莲湖区红庙坡出土。兽面形,鼻呈三角形,双目微凸,眉毛修长、硬折,末梢上扬,鼻下有钩,衔一圆形铜环,两侧各有一爪,面部毛发怒张,呈旋涡状卷曲,表面鎏金。铺首为传说中龙的九子之一,因其生性好静,忠于职守,故常被装饰在门、器物上,用于守门、器物的提手等。以铺首作为门环装饰的做法自战国一直流行至现代,其用途除敲击以引起人们注意外,还有显示身份、驱邪祈祥的作用。
2.鎏金鹰形饰(图六)
长27.4、宽8.5、厚3厘米。1972年西安市莲湖区西安第二机砖厂出土。2件,形制、大小、重量均相同,通体鎏金。器形略呈长方形,上为鹰首形,鹰首挺立,鹰首的眼和冠镶嵌有琉璃和绿松石,嘴为尖钩形,后颈也有一个凸出尖钩形,如同怒鹰颈羽竖起,鹰的胸部又凸出一个尖钩形,嵌有涡纹松石,整体造型与希腊神话中的格里芬造型相似,其他四处尖钩形,也嵌有松石,又如同鹰首,近装柄孔处,有一道弦纹,下端有扁圆銎,侧有穿孔,起贯钉固定的作用。两件鹰形饰制作精巧,构思丰富,结构严谨,外形奇雄庄重。
三、货币
1.金饼(图七)
直径5.67-6.6厘米,厚0.82-1.64厘米。1999年西安市未央区谭家乡北十里铺东村出土。圆饼形,表面微凸,底部内凹,凹陷处有“V”及“千”截印,刻有“吉…阳城”等楷书铭文,俗称“柿子金”或“金饼”。这批金饼单个数量多在247克左右,系采用模具浇铸而成。“文景之治”时,中央政府对货币体系进行了一系列改革,当时流通的货币种类主要为铜质方孔圆钱等,金饼主要用于诸侯纳贡、朝廷赏赐或大宗货物交易。近年来发现的海昏侯墓中出土了285枚与之相似的金饼。
2.马蹄金、麟趾金(图八)
二者均为汉代的一种货币。马蹄金,外形如马蹄,中空,底面椭圆形,中心凹进,四周为斜立壁,向上渐向中心收进,前壁最高,左右壁渐低,后壁退向中心,逐渐降低,后右侧有孔。麟趾金,形似麒麟趾,正面近似圆形,背面中空,周壁向上斜收,口小底大,形似圆足兽蹄。汉代以前就有黄金铸币,太始二年(公元前95),汉武帝梦天马来自西方、麒麟自南而来,以为祥瑞,武帝遂改铸金为马蹄形、麟趾形,用来赏赐诸侯王。
四、特殊含义的明器
金灶(图九),长3、宽1.7、高1.2厘米。1966年西安市未央区卢家口村出土。金灶为炉灶模型,通体金质,原局部镶嵌有绿松石,现已脱落。炉灶的整体近似椭圆形,由灶门、灶膛、灶台面、釜和烟囱组成。灶台上前置一釜,釜内盛满粟米,粒粒可见。灶台周围有用掐丝工艺制成的盘绕带纹和弧形纹样。灶台右上角装有细金丝盘旋竖起的烟囱。釜前两侧原嵌有两颗绿松石,现已脱落,留有嵌痕,正前面为拱形,其上镶嵌一颗绿松石,下面是加柴的方形灶门。灶门周围装饰有以金丝和联珠组成的“s”形和弧形纹饰图案,其余三面为同样的纹饰,连贯纹样为汉代盛行的流云纹,下有椭圆形灰盘。灶底用金丝焊接“日利”二字,为篆书吉祥语款。粟米系用焊缀金珠工艺制作而成。
战国秦汉时期,道教神仙思想盛行,食金丹以飞升成仙就是这N思想观念的反映。黄金在当时人们所知道的金属中是化学性质最稳定的一种,它耐酸碱、抗腐蚀,人们认为人服食了它以后,它的性质可以转为到人身上来,从而使人长生不老、飞升成仙。《南史・陶弘景传》载:“陶弘景既得神符秘诀,以为神丹可成,而苦无药物,帝给黄金、朱砂、曾青、雄黄等,后合飞丹,色如霜雪,服之体轻,及帝服飞丹有验,益敬重之。”此灶即取象于炼丹求长生的丹灶,粟米寓意“金丹”。金灶造型小巧,形象逼真,做工精致,装饰华丽,工艺复杂。
院藏汉代金银器工艺精湛
中国古代金银器的制作加工极其复杂精细。在秦代之前,金银器制作工艺多基于青铜器的铸造工艺。汉代以后,其工艺逐渐完善,发展成为一门独立的工艺。中国早期金银器制作工艺主要有范铸、焊接、锤揲、掐丝、拔丝、磨光、针刺、模压、錾刻、镶嵌、炸珠、鎏金银、错金银等数十种。制作一件金银器,往往要通过多道工序,使用多种工艺才能制作完成。
一、掐丝和焊缀金珠
掐丝和焊缀金珠工艺,在汉代逐渐发展成熟。掐丝工艺,既是金银器成型工艺,又是装饰工艺。它是将经过捶打加工成薄片的金银片剪裁或拉伸成粗细不等的丝或条,再根据需要以单根或多根编制成一定形状的器物或饰件。多用作连缀物品,或盘积成一定的图形,焊于器物表面作为装饰。焊缀金珠工艺,一法是将金片剪线切段,加热后熔聚成粒;另一法是将金银丝加热,用吹管吹向端点,受热熔化而落下圆珠。掐丝、金珠经常焊接在器物上作装饰,其方法是先用白芨等黏着剂暂时固定位置,然后撒点焊药,经加热熔化焊药,冷却后达到焊接目的。焊药的主要成分一般与被焊物相同,用硼砂、金粉、银粉按比例混合而成。焊后浑然一体,高超的焊接技术几乎看不见焊接的痕迹。用锡、铅和铜为主合成焊药焊接时,日久腐蚀后,焊缝会出现绿锈痕迹。在许多汉代金银器精品上,经常可以看到掐丝工艺和焊缀金珠工艺同时使用的现象。院藏金灶,系掐丝和焊缀金珠工艺在汉代金银器使用上的典型之作。
二、范铸工艺
范铸工艺,也称铸造工艺,是以青铜器铸造工艺为基础的金银器制作工艺,此工艺多见于汉代金银容器。其具体方法是:先将所要制作的器物依具体形态制模翻范,然后将熔炼成液体状的金或银倒入范中,冷却后即成所需的器物。器形简单者一次即可成型,复杂者则先将各部分分别铸造,然后再组合成一体。院藏错金银勾连云纹钫、鎏金凤鸟锺等器物的铸造工艺皆属此类。
三、鎏金工艺
鎏金是一种装饰工艺,可分为通体鎏金和局部鎏金两类。西汉时期的大型铜器一般通体鎏金,东汉时期则为一些小型器物和装饰品用鎏金工艺装饰。其具体方法是:将金箔剪成碎片,在火上烧红,然后按一两黄金加七两水银(贡)的比例,使金箔的碎片溶解成液体,再将其倾入冷水盆中即下沉呈泥状固体,这种黄金与水银的混合物叫“金泥”,金泥制成之后,然后用铜棒蘸盐、矾等混合物,将金泥轻抹在器物表面,用无烟炭火烧烤,使水银蒸发,金泥即凝固在器物表面,这就是古代的鎏金工艺。院藏鎏金凤鸟锺、鎏金羊灯、鎏金凤鸟镇、鎏金鹰形饰等均为此种手法鎏金装饰。
与先秦时期相比较,汉代金银器制造业进入到了一个新的发展阶段,最大的特征就是作为生活用具的容器数量增加;其次,铸造、锤揲、焊珠、鎏金银、镶嵌、掐丝等制作和装饰工艺多样;再次,汉代金银器常与神仙思想、利子孙等意义联系起来,一定程度上促进了金银器制造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