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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蔬一饭都是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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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突然问自己一个问题:我有多久没有饥饿感了?

一时回答不上来,大概有好久好久了吧。现在我总是饱饱的,来不及等到饥饿感光顾,就又开始吃东西了。

听母亲说,我的祖父年轻时外出讨饭,饿死在了路上。我常常抑制不住想象那悲惨的情形,恨不得穿越时空跑到我年轻的祖父身边,递给他一个神圣的馒头。

母亲也曾饱受饥饿之苦,她说:“有一回,我跟你二舅饿得要晕过去了,就一人喝了一碗凉水,吃了两瓣大蒜。”正是如此,母亲捍卫起过期食品来十分卖力。每当我要扔掉一袋过期饼干时,她会连忙夺过去,打开袋子,三块三块地吃,边吃边说好吃。我要再执意扔掉,她就急了,说:“我也过期了,你把我也扔了算了!”挨过饿的人,对食物怀有一种近乎畸形的珍爱。

有一次,我和一个姓刘的女士对坐用餐,当时吃的是份饭。面对一个馒头和一荤一素两个简单的菜,刘女士双手合十,闭目默祷,我拿起的筷子倏然停在了空中……祷告结束后,她吃得那么香甜,我甚至怀疑是她的祷告词为那寡淡的菜蔬添加了别样的滋味。

听一个医生说,适度的饥饿感是有益健康的。他说,人在不饿的时候,巨噬细胞也不饿,它便不肯履行自己的职责;只有在人有饥饿感的时候,巨噬细胞才活跃起来,吞噬死亡细胞,扮演起人体清道夫的角色。他甚至说:“饥饿不是药,比药还重要。”

被饥饿感长久疏离的我,多么想要这样一种感觉——饥肠辘辘之时,捧起一个刚出屉的馒头,吃出浓浓麦香。然而,食物富足了之后让人适度饥饿,跟钞票宽裕了之后让人适度贫困一样惹人不快。就这样,浅薄的炫富断送了必要的理性,餐桌上的神圣感迟迟不肯降临……

我很喜欢为母亲炒几个可口的小菜,再陪她慢慢吃。我知道我总是试图替岁月偿还它亏欠母亲的那一餐餐饭菜。菜炒咸了,母亲说正好;菜炒煳了,母亲说不碍。我带着母亲下馆子,吃完了打包,她跟服务员说:“除了盘子不要,其余都要。”

在物质极其丰富的今天,为了铭记伤痛,为了留住健康,我们太应该唤醒自己对一蔬一饭的神圣感,在珍爱中祝祷,在微饥中惜福,在宴飨中感恩——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