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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青春微痛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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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8年的淡绿色初夏,米宝宝遇到了芒然。

那时候米宝宝没想过自己会跟这个笑容很憨厚,眼神却很狡诈的男生发生一些什么样的故事。

这是一个被荒废了的公园,房地产开发商们磨刀霍霍地开始竞拍这块宝地,以便让早已经被摩天轮海盗船过山车等游乐性设施取代了地位的这块市中心旺地重新焕发出光彩。

蹲在荒草之间,面前是因为人迹罕至,而聚了许多小白乌儿的小湖泊,米宝宝突然用手掌掩眼,却也禁不住眼泪啪啪啪地掉下来。

芒然就在这时候出现了,他被蹲在地上的小姑娘浩浩荡荡的哭势震撼了,鬼使神差地从书包里掏出了纸巾,碰了碰米宝宝的手。

米宝宝睁起了哭得红红的兔子眼,恶狠狠地瞪着这个打搅她的入侵者。她是典型的巨蟹座,狼狈无助的时候并不奢望拥有可以依靠的肩膀,而更愿意独自一个人躲起来,静静地舔伤。

巨蟹座很怕丢面子,特别是在陌生人面前。

所以哭得很惨的米宝宝用尽了全身力气打掉了递到面前的纸巾。

芒然一愣,无奈地耸了耸肩,也不抬捡落在地上的纸巾,便自顾自地哼着小曲走到了另一边。

那情况不是不诡异的,米宝宝在这边哭泣,而芒然却在另一边甩开膀子高声唱歌,渐渐地,米宝宝也察觉了其中的滑稽这小子就是来找碴的!

米宝宝迅速停止了自艾自怨,一腔伤心找到了发泄出口,她狠狠地用手拨动小湖泊的水作为武器进攻。

高声唱歌的芒然猝不及防地被一股水箭击中,那件蓝色的校衫便出现了一大团水渍。而更糟糕的是,那个蹲在湖泊边的女生总也没有停手的意思,于是男生恶从胆边生,立即利用了身形高大手臂强壮的优势,更有力地进行了反击。

虽然芒然占据了优势,但米宝宝的倔强令他头疼,所以他只得苦笑在一阵阵水波中大喊:“我缴白旗投降,求求姑娘你手下留情。”

本是米宝宝挑起事端,但米宝宝却深谙恶人先告状的哲理,瞪大了眼睛说:“你先道歉我便接受。”

可怜的芒然咬着牙,想了一想,踩低声说:“对不起,我错了。”

米宝宝哼了一声,却没有再继续进攻,只是走到荒草丛拎出了自己的书包,留下一个湿漉漉的背影,头也不回地走了。

晶莹的水滴从芒然的额头流下,芒然脱下了校服,一拧便溅出一地水花。他望着离开的那个古怪女生,背着比他更重的橙子黄大书包,渐渐地消失在了荒草之间。

米宝宝是学生中少见的独行侠。作为女生,总是会有那么一两个闺蜜死党。如果高中女生在学校里没有特别要好的朋友,是会被看作异类的。就连班级里那个微微有些弱智的女生都有自己的小圈子,而米宝宝却无视于别的女生投来的橄榄枝,总是一个人背着那沉重而庞大的橙子黄书包独采独往。这样的性子是不受欢迎的,会被冠以“标新立异”、“孤僻”、“冷淡”、“不好说话”这样的贬义词,但米宝宝却丝毫不觉得自己这样有何不妥。

当米宝宝从一群花团锦簇的女生间走过的时候,她昂首挺胸,目不斜视,没有认出那个被女生们包围着的骚包男生便是昨天在荒废公园里的那个,倒是芒然一斜眼,看见了米宝宝标志性的大书包,便“咦”地一声。

一侧的女生顺着芒然的目光看见了米宝宝,便低声八卦起米:“那个米宝宝我以前和她同一个初中,她学人家早恋,还为男朋友自杀过呢!”

“真的吗?真的吗?”难得有这样类似于小说的故事,众人皆兴致勃勃地追问起来。

八卦女生便睁大眼睛,神秘兮兮地在左手腕处比划出了一个“割”的姿势,不出意料地引起了一阵阵惊呼。

芒然透过嫣红柳绿的女生们,果然看见米宝宝的左手腕处戴着一个卡通腕表。

那应该会很痛吧。芒然被自己突然涌上来的念头吓了一跳。

“可是,这样的问题学生怎么能考入一中呢?”有女生这样问。

“还不是她有钱的老爸,给了学校大笔的赞助费。”充满鄙视的声音响了起来。

如此肆无忌惮的议论,毫不掩饰的声音,米宝宝当然听得到零星半点了,但她仍是面无表情,只是那微微颤抖的肩泄露出正在竭力控制的愤怒。

芒然是一中颇受欢迎的男生。理由有三个第一虽然他长得并不帅,却高大威猛笑容纯净极具安全感,最重要的是芒然天生的亲和力,他对待谁都一视同仁;第二芒然的成绩真的好,又没架子,向他请教问题的同学数不胜数,第三个却是因为母亲大人便是一中的校长,连老师都买芒然面子,更何况学生呢。

这样的优秀学生和怪女生米宝宝会有交集么?

芒然并没有歧视米宝宝的意思,但此刻他却自嘲地笑自己,为什么放学后到小公园会因为空荡荡的而感到难以言状的失落呢?难道自己还期待看见那个哭得仿佛天崩地裂却拼命压抑的女生?

这个公园小时候常常来玩,可是荒废后自己也就慢慢地遗忘了,如果那天不是因为篮球队突然取消活动而他又看到公园破旧的围墙后伸出一枝桑葚,他一时睹物思旧,便从侧门进来了,一路逛啊逛,便遇到了米宝宝。而今天,都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还要再进来一次。

被风雨浸淫而脱了红漆的滑梯在遥远的一侧,芒然信步走过去,脑海里空空的,但却又鲜明地铭刻着早上米宝宝回过头的那一眼。

在一大群叽叽喳喳讨论的女生之中,自己是怎样深刻地记得米宝宝的眼神――冷冷的,像一把凛冽的小刀,又像是一把尖尖的锤子。

米宝宝的成绩并没有那么糟。

高中第一学期的红榜上赫然可见她的名字,年级排名第二十七,在这个高手林立的一中算是很不错的成绩了。可是,在告示栏前看榜的米宝宝却没有显示出太多的激动,她只是扫了一眼,便退出了人潮。

她甚至察觉到一道道窥视的目光,只是,她淡淡地环视四周,也没见到什么可疑人物,再想一想,自她在初中闹出了那么大的风波之后,不是常常有目光如鱼骨剌在她的脊梁上么。

有什么好怕的!米宝宝告诉自己,尔后抬头挺胸,骄傲地走过人群。

面对伤害,米宝宝比同龄人更早地成熟,她知道,当嘲讽来晦时。你不应该被打倒,只有挺直腰杆去迎战,才不会被伤得更深。

米宝宝现在的想法很单纯,她只想快快地追上榜首,那一个叫做芒然的男生。

芒然没有来看榜,他在操场,运球上篮,姿势行云流水,但英雄也有失手的时候,原本预定人篮的球“嘭”地一声撞到了篮球板,巨大的反弹力令球一下子反方向射出,朝着恰好经过的米宝宝睑上扑去。

米宝宝的鼻子被砸出血米。她一面仰高了头,一面听身旁这个足足高她一个头的男生慌不择言地道歉,拿手帕,最后干脆把她挟持到操场边的绿槐树下。

芒然是第一次见到女生流鼻血,他没想到瓷一般苍白的米宝宝可以流出这么多的血!

绿槐树下有一张石凳,男生用球衣擦了擦。

米宝宝躺在石凳上,后背一阵森凉,天空却是那么的蔚蓝,云朵似流水,而身旁的这个男生手指温柔,笑容中带着一丝丝暖意,将一方蓝手帕轻柔地捂着她的鼻端。

米宝宝做了一个梦。梦中是去年的夏天,那个男生是如此地懂得浪漫,根本无视学校的记过处分在操场燃放烟火向她表白,为她写了一个博客,将她生活的每一点一滴都记录下来,带着她去参加朋友聚会待她如骄傲的公主,为了她 的只言片语而淘来限量版的锆石水晶。在男生凌乱而温暖的出租屋里,她终于把自己放心地交给了他。然后呢,梦醒了,一切就变了。

得到了她身体的男生渐渐地腻了,把心思花在了另一个女孩身上,她狠狠地甩了他一巴掌,结果男生冷冷地回了她一巴掌,然后叫新女友上了重型机车,绝尘而去。

那一幕发生在学校门口,至今米宝宝似乎还能清晰地听见风吹过门外的绿槐树发出了哗啦啦的响声和围观的人群带着诡异的嘲弄声。

寂寂的夜里,这样的声响一阵阵地在耳边轰鸣,皎浩的月光射进卧室,米宝宝穿上了蕾丝繁复的公主裙,坐在藤椅上,拿起了小小的瑞士军刀――她本想送给男生的生日礼物……

――米宝宝,你这么贱,不配再得到真爱。

――米宝宝,再也没有男生会爱你了。

米宝宝不相信,她努力地想要证明,即使是有这样荒唐的第一次,但却还会有男生,而且是更优秀的男生爱着她。

芒然会不会就是这一道证明题最关键的证据呢?

命运之手就是这般诡异,推着两个毫无交集的人走到了同一个人生十字路口。

米宝宝的想法本来很单纯,她到了一个新学校,拼命地想抹去不堪往事留在身上的污点。一开始,她想用好成绩赢得尊重,所以她在深夜用针扎大腿努力学习,目标是告示栏的榜首,可是很明显,好成绩并没有为她带来友谊或是其它渴望着的什么。当米宝宝第一次在小公园遇到芒然时,立即就认出了一中同年级的明星人物,可她当时根本没往深处想,以至此刻,芒然在她的面前流露出一种少年的羞涩与紧张,才令米宝宝的心似被惊雷蜇了一下,冒出了一些大胆的想法。

不得不承认,施绮梦是一个极具吸引力的女孩。五官精致一生于书香世家,性子里总透着一股别样的优雅与矜贵。她甚是明白自己的魅力源自哪里,算得上又漂亮又有智慧的类型。

同芒然是青梅竹马,施绮梦悄悄地喜欢着芒然,所以当她看见了米宝宝的小化妆袋里的那一块手帕时,心里一瞬间结了冰,但脸上却不动声色,第一次跟读了大半个学期的后桌同学米宝宝说话。

“好巧哦,你美宝莲的果冻唇彩在哪里买的’我的刚好用完了呢。”施绮梦很自然地拿过米宝宝的化妆袋,打开来看。

女生之间常常有分享使用化妆品的心得,但只限于好朋友。米宝宝一双眼睛清澈而纯净,丝毫不以为忤,大方地把化妆袋里所有的物品都任凭施绮梦倒在课桌上。

蓝色。海蓝色的手帕。P&B的手帕。

施绮梦送给芒然的礼物之一。

这时,米宝宝混在一堆化妆品中的三星手机响了起来,那屏幕上的名字显示的是“芒然”。米宝宝露出了甜蜜的微笑,拿起手机跟施绮梦说了“抱歉”便走出教室在走廊处接电话。

施绮梦深吸一口气,注视着走廊上那个明显是在撒娇的米宝宝,一张脸终于完全地冷了下来。而在施绮梦看得见表情动作听不到声音的走廊,米宝宝正在低声说:“是的,刚才是我打了你的电话,没关系,我知道你在忙,嗯,我要把手帕还给你。”

米宝宝的声音偏清冷,不卑不亢,丝毫没有别的女生着急着黏上芒然的迫切。

其实还手帕是很简单的一件事,同一个学校,米宝宝只需绕过三层楼便可亲手把手帕交到芒然手中,又或者放学后在校门口碰一下头也方便得银。

但芒然似乎并不想让这件事成为众目睽睽的误会。

果然,芒然在手机那一端迟疑了一下,说:“下午放学后我们在小公园遇一下,好吧?”

米宝宝逃掉了第三节自习课,坐在小湖的旁边,仰起头看天空,整个人看上去很安静,只是手指在悄悄地绞着校衫下摆。

芒然在下午五点钟穿过荒草丛生的小径跑来。天气闷得透不过气来,他的额头上结着密密的小汗珠。

米宝宝站了起来,很自然地把手帕递过来,但在半空中停了一下,尔后手帕转了一个弯,轻轻地擦拭着芒然的额头。米宝宝并不高,这样踮起脚尖为芒然擦汗的动作暧昧得很。

芒然的背部一僵,退也不是动也不是。

这时,只听见米宝宝说:“别动,有一只毒蛾子。”芒然松了一口气,便见米宝宝捏着手帕的手摊开了,果然见到一只白色的飞蛾尸体。

“沾了一些毒粉,应该清洗一下。”米宝宝一边说一边从书包里拿出一瓶纯净水,拧开瓶盖,把干净的手帕一角湿了,细细地帮芒然拭去额头上残余的蛾粉。

远远地,施绮梦见到这一幕,纵然此刻芒然解释他跟米宝宝不熟那她也不会相信,这样的亲密动作不正好证明了一切么’

可是,难道芒然不知道米宝宝的过去’

米宝宝把手帕用纯净水粗粗地洗了一下,又折叠好放回书包中,淡淡地说:“我洗后再还给你。”

芒然的脸一红,正想开口。

米宝宝却已经在草丛上坐下,忽然幽幽地说:“芒然,你大概早听说了我的事儿吧。”

芒然低声说:“嗯,听到一些。”

米宝宝微笑,眼睛望着遥远的虚空说:“可是,你只知道其中的一部分。用某女星‘很傻很天真’来形容我最是恰当不过了。”米宝宝突然伸出了左手,把戴着的腕表解下来,露出了一道歪斜的疤痕,当时应该是很用力,没有留后路才让这道伤口即使结疤仍然皮肉外翻,宛如螟蚣一般难看,“我已经为自己的愚蠢付出了代价,但是所有的人,老师、同学、曾经的朋友,甚至是父母都还觉得不够。我能够理解父母的感受,他们眼里花骨朵一般的女儿竟然有了这样阴暗的一面,这令他们感到耻辱感到失望。我不怪他们,不怪任何一个人。现在的我就像是一座孤岛,没有人会愿意上来。可是……”

芒然嘴角抿得紧紧地,米宝宝看不清他的心思,可是走到了这一步,她必须赌下去,她用手掩住了眼睛,轻声说:“可是,我还是希望会有人来爱我,还是相信爱情的存在。芒然,我喜欢你。”

这是场博奕,弄得不好米宝宝又会制造一个新的笑话。米宝宝的手心满是冷汗,她的眼泪无声地滚落,大颗大颗的。这会儿的眼泪倒是真的,米宝宝想,若赌输了,也不会有什么伤害会比自杀的那一刻更惨烈,如果赌赢了,那便是一段新生。

施绮梦慢慢地利用荒草遮挡潜近了,米宝宝的话恰好便钻进了她的耳朵,饶是再怎样镇静的女生这时也会被魔鬼的冲动控制。她再也受不了,跳了出来,狠狠地一巴掌甩到米宝宝脸上。

米宝宝捂着脸,睑上露出了一种逆来顺受的伤痛。可怜的施绮梦怎么会知道米宝宝是写好了苦情戏剧本等着她这位太小姐来推液助澜。

施绮梦冷哼了一声,面朝着芒然。说:“芒然,你别信这个女生,她是一个。”

优雅的大小姐是想不出什么市井骂人的粗口的。施绮梦一句话还是挺客气的。米宝宝是这样想,但芒然却不同了,他看着米宝宝巴掌大的脸庞上浮起五指红印,竟气得颤抖起来,但他却终究没有说什么。只是转身……在施绮梦不安到了极点的目光下,揽住了米宝宝的肩。

米宝宝的睑上火辣辣地痛,但心底却有了一种极致的痛。

芒然对待她真是呵护备至。

早晨的时候,绕过三层楼给她送来豆浆油条。生理痛时毫不讳忌地到超市买了一大包“ABC”,骑着自行车载她穿越大街小巷送她回家。不同于第一个男友的浪 漫,芒然的宠溺很生活很真实,经历了沧桑的米宝宝常常有一种做梦的错觉。

因为越加地珍惜,所以更怕失去。

同学的目光中传递了太多的信息,有惊讶,疑惑,妒嫉,羡慕,不敢置信。

米宝宝一开始并不是真的喜欢这个男生,但随之交往时间的拉长,芒然的优点渐渐地展露出来。有一日,米宝宝在芒然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女孩――笑容洁白如花瓣,身影欢乐如小乌。那时候,米宝宝才醒悟,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陷入了这一个男生的温柔里。

如果说,原来是为了证明自己还有被爱的资格而接近芒然,那现在米宝宝是真的想倾尽全力抓住芒然。她愈发地小心翼翼起来,可是她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学校论坛上一个lD为“XXDD”的人发了一个帖子,题目是“校草芒然的神秘女友”。

点击量极高,米宝宝一张张地刷屏看下去,坐了一整个下午,脚麻痹到连站起来都不行。

发帖者神通广大,竟然连她和前男友的照片都搜出来。

一共是七张照片。

其中有一张,是她和前男友穿着情侣服在演绎那种超劲爆的舌吻。

米宝宝拿着水杯的手一直在颤抖,但却还是立即摸出了手机,在电脑前怔了好一会儿,咬咬牙,拨打了芒然的手机,但终究没等到接通便摁掉,想了一想,发了短信。

“芒然,我最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校园网上的都是真的,伤害了我不足惜,可是连你也被我连累了。对不起,我们分手吧。”

这是典型的以退为进。米宝宝苦涩地笑了一笑,上一次她赌得旗开得胜,这一次心理压力重到自己的神经都快崩溃。

摁了发送。等了大概十多分钟还是没有芒然的回复。她的手一颤,水杯。啪”地摔在上,捡瓷片时,手机震动了起来,她只觉得心脏似乎收缩成核桃太小,情急地跳了起来,罔顾地板上一堆碎瓷便转身拿起手机。

芒然回的信息。

“我是不会在此时离开你的。”

十一个宇。米宝宝重复地看了好几遍,直到确定自己无法再从这短短的信息中看出别的什么言外之意。整个人一松懈下来。才觉得食指指尖疼痛异常,一看,原来是一块小小的瓷片扎入肉里去了。

这一场校园网上轰轰烈烈的大八卦,终因两位当事人的平静而不甘心地落幕了。

芒然绝口不提这件事,而米宝宝也更深切地认识到了芒然的男人气概。她觉得自己真幸运。

芒然历来是颇受女生欢迎的人物,自与米宝宝成为恋人后,很快被女生们翻译成王子拯救灰姑娘的版本,只可惜这米宝宝是有前科的灰姑娘,所以芒然更受青睐,但说也奇怪。芒然虽然一贯地笑容亲切,但身上却带着一种“已有恋人”的标签,不动声色地疏离女生们的企望。

在一起大概三个月,渐渐地发现两个人的兴趣如此相投,喜欢看的书都是悬疑推理式的,聊起柯南破案都是如数家珍,一起做多种解题形式的几何题却总是不约而同地想起同一种辅助线解题,周末约会常常就在书店里坐上一个下午,抬起头在眼睛里看见对方。

这样的心有灵犀才是爱吧。米宝宝这时才知道从前那个募生的浪漫招数有多荒唐有多蹩脚。第一个男生的爱应该是漫天飞舞的雪花,漂亮是漂亮,但却终究不能长久。那不是爱,只是年少时的新鲜与刺激。

如此岁月静好,夏季的最后一天,米宝宝却自己导演了这一场爱情剧的最后一幕。

黄昏阴暗的教学楼前,米宝宝穿上了长袖,双臂抱紧了自己,但还是觉得冷。她看着芒然,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分手吧。”

“为什么'”

米宝宝冷冷地笑了一笑,说:“芒然你果然很傻。分手了要有什么理由啊。不过既然你要一个理由的话,那我告诉你,我准备出国了,与其在出国后再分手,我觉得不如现在坦诚更好。”

芒然的脸在黄昏的阳光别地哀伤,他的眼眶有一些发红,他说,“宝宝,我能理解你的。那么我们分手吧。”

米宝宝倔强地咬住了嘴唇。不让自己哭出声来,虽然分手是她提的,但芒然答复得毫不迟疑却出乎她意料之外,她慢慢地转身,慢慢地走入橘黄色的黄昏深处。

米宝宝的背影不是不清冷的,芒然看着看着,突然很心酸,不知道自己的决定是不是正确,他想的是:宝宝啊宝宝,即使像我这样地爱你,最终也没有办法让你遗忘记忆中的阴影吗?难道只有逃离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去,你曾经千疮百孔的心才能得到安宁吗’如果是这样,我会选择放手。

在米宝宝下决定的前一个星期,她的手机接到了一通神秘电话。

她去赴约,散发着中年女人魅力的柯玉早已等候多时,她搅动着咖啡匙,面上神情淡淡的,直接开门见山:“此刻,我的身份不是一中校长,而是芒然的母亲,你不必讳忌什么,有什么想说的都可以说。”

米宝宝心底冷笑,自然猜得出校长大人如此低姿态地约一个十七岁少女的原因,她到底太年轻,不够柯玉深沉,一张口便说:“柯校长是来劝我和芒然分开吧?”

柯玉淡淡地笑了一笑,说:“你这丫头是挺聪明的。”

米宝宝也笑了,笑得有些张扬:“柯校长,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是这件事不是你想操控便能操控的。”

柯玉是一中的校长没错,只是她米宝宝也不是吃素的,她也有一个全国房地产五百强的老爹。

柯玉戴着白金眼镜后的眼睛闪了一闪,米宝宝这样的嚣张气场没几个这般年龄的女孩学得来,但还是嫩了一些,她喝了一口咖啡,很不经意地从包里拿出一个档案袋,推至米宝宝面前。

那是一个淡黄色的普通档案袋,米宝宝打开来,一张脸立即煞白。

柯玉撒微地笑了一笑,也不再说话,飘然离开。

咖啡馆外阳光磅礴,米宝宝在咖啡馆里坐了整整三个小时,抓住档案袋的手指因为太用力而变得青自。

原来她还是输了这一场博弈。

校园网上的“XXDD”不是别人,竟是校长大人,而档案袋里除了那已经公布的七张照片之外,还另有五张。如果传至网上,这会是一桩平民“艳照门”吧。米宝宝觉得身体似被沉入冰窖,冷至刺骨。她还是太单纯了,EQ太低了。

离开,在这时候成了唯一选择。

米宝宝无力地跌坐在深陷的沙发椅上。面前的那一杯咖啡打翻了,污黑的渍迹浸在雪白的绒桌布上,是一大片洗不掉的肮脏――这便是她失足人生的写照吧。

2008年的凤凰市,有一个男生在租住的小公寓里被烧死了。那房子里的一切都付之一炬。起火原因是男生喝醉了,烟蒂落在了棉被上,烧了起来。

这是一则很小很小的新闻,警察不会把这则新闻和正飞在千尺高空的米宝宝联系起来。

米宝宝因为走错了一小步而失去了梦想,如果那梦想名之为“爱”。而在米宝宝删去手机里储存着的笑容憨厚的男生芒然的同一时刻,她的青春便提早地枯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