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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年闰再十二月”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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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在藏家处看到一件纪年青铜矛,承藏家厚意,惠允发表,谨此致谢。矛属于战国时期比较流行的形制,锋尖有缺,身为细圆锥形,其上起3片薄叶凸棱,其中一凸棱有残损,通长10.9厘米,銎径1.9厘米。两棱之间刻铭9字“元年闰再十二月丙午”,f,矛体分身、f两部分,f的部分呈筒状)上一穿,侧下刻“P邑”2字(下文称“甲矛”)。无独有偶,济南市博物馆也收藏了一件形制、铭文基本一致的铜矛,于中航先生曾撰文介绍(于中航:《“元年闰”矛》,《文物》1987年第11期)其上刻铭:“元年闰再十二月丙口口”(后文称“乙矛”)。后有学者将乙矛铭文补全为“元年闰再十二月丙午关”(何洪源《济南市博物馆珍藏简介》,《济南文史》2001年第4期。据介绍,矛长11.4厘米,宽2厘米。《山东文物丛书・青铜器》,收李晶的《元年闰矛》释文同,本文乙矛照片即采自此书)。现在由甲矛验证可知,所补铭文是可信的。甲矛与乙矛是同时铸造的一批兵器。

李健民先生对战国青铜矛作过详细的考古类型学分析,两矛属于李文所列的B类Ⅰ型2式,战国中后期的形制,使用的范围大体在三晋和秦、齐等地区。河北临城东柏畅村兵器窖藏(丙矛),山西长治分水岭战国墓M269(丁矛),和M35(戊矛,戟刺),以及洛阳中州路西工段M2717(己矛,戟刺),也出有同类的矛,行用的时期应相近。上述几件矛的长度和径宽均较一致,从戊矛与己矛均作为戟刺的情形看,甲乙二矛也很有可能是戟的刺。

于中航文中引李学勤先生信中所云:“从字体看,属于三晋,最似魏器。历朔查汪曰祯《历代长术辑要》,与魏安王元年(公元前276年)密合。该年周历闰十二月。此外,周赧王元年(公元前314年)、燕孝王元年(公元前257年)也都闰十二月,但考虑到字体,自以魏安王为是。”由甲矛铭文字体来看,丙下从口,P从门从卵,,“年”字等均为三晋的写法。乙矛虽只有摹本,但也可辨出是三晋的字体。湖北云梦睡虎地秦简《为吏之道》所附魏《户律》《奔命律》以“廿五年闰再十二月丙午朔辛亥”记日,两矛纪年格式与之同,可为旁证。魏律朔闰据学者推算合古六历之夏历,即安王二十五年(公元前252年)闰十二月,但由于此年夏历无中之月恰在年终,无法据以判断当时的置闰方法。对于夏正历法来说,无中置闰法和固定冬至月(夏正建寅的十一月)置闰法安排闰月的年份会有较大差异。春秋时晋用夏正,三晋虽分,沿用不变,春秋战国之际的侯马盟书所记历朔已经证实了这一点。杜预《春秋经传集解・后序》云,《纪年》“唯特记晋国……皆用夏正建寅之月为岁首……尽晋国灭,独记魏事,下至魏哀王,谓之‘今王’,盖魏国之史记也”(李学勤:《温县侯马盟书历朔的再考察》《华学》第3辑,紫禁城出版社,1998年)。可知魏国一直行用夏正历法,本文就以此为基础来验算矛的朔闰。

为使结论更加可靠,本文将元年的对象放宽至周壬和三晋的诸侯(包括晋君),周王闰月从周历,三晋诸侯用夏历,周王及三晋诸侯的元年均以杨宽先生《战国史》为准(杨宽:《战国史》,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年)。现根据张培瑜先生的《中国先秦史历表》,分别用无中置闰法和固定冬至月置闰法来推查,将战国时期周王与三晋诸侯的元年有闰月的历朔标出,制成右表(朔日干支所附括号内为张先生表中的实际合天干支,冒号后为丙午距朔日的天数)。

从右表看,若用无中置闰法,只有赵献侯和周赧王的元年闰十二月,但赵献侯的朔日为戊申(实际合天为己酉),无法与丙午在同一月,周赧王元年闰十二月丙午在30曰,可谓险合。若以年终置闰来筛选,则除去周赧王,与丙午能在一个月内的还有晋幽公、韩哀侯、周显王、赵武灵王、韩襄王、赵惠文王、魏安王、赵孝成王。从前述器铭字体及与魏律纪年格式相似来看,还应以魏器为是,所以,二矛最有可能造于魏安麓王元年。“闰再十二月”的计时格式较为特别,魏律在安王二十七年(公元前250年),矛在元年,通行时间也相近。如果这点不误,从筛选的结果看,当时仍通行固定冬至月置闰法,魏国还是采用年终置闰的法则,魏律历朔亦当作如是观。这两件铜矛与其他魏国纪年兵器的铭文格式迥异(苏辉《魏国纪年兵器研究》,载《中国古代文明研究与学术史――李学勤教授伉俪七十寿庆纪念文集》,河北大学出版社,2006年),应该是有特殊的用途或意义,限于材料,无法作进一步的推想。

“P邑”二字与铭文的主体部分并不相连,应该是标明矛的置用地点。以声韵考之,“P”当为“管”的借字,两者古音都在见母元部,古书常见通用(梁玉绳:《史记志疑》卷十八“古网与管通”,中华书局,1981年),《礼记・月令》《准南子・时则》“修楗闭,慎管”,《吕览・孟冬纪》作“修楗闭,慎阴篱”。《墨子・耕柱篇》“古者周公旦非P叔”,《公孟篇》“周公旦为天下圣人,嗣叔为天下暴人。”孙诒让《间诘》引毕沅说云:“‘P’,即‘管’字假音,一本改作‘管’,非是。《左传》云‘掌其北门之管’,即P也。”《备城门》:“五十步一方,方尚必为P篱守之。”《间诂》引苏时学曰:“P篱即管钥。”是管、网二字互通之证。管即西周初管叔的封邑,管叔作乱被诛,管由此而废。春秋时期郑有管邑。《左传》僖公二十四年:“昔周公t二叔之不成,故封建亲戚,以蕃屏周,管、蔡……”杜注:“管国在荣阳京县东北。”《左传》宣公十二年晋楚(bi)之战,楚军与救郑的晋军对阵,“次于管以待之。晋师在敖、z之间。”杜注:“荣阳京县东北有管城,敖、z(hoo)之山在荥阳县西北。”《史记・管蔡世家》:“武王已克殷纣,平天下,封功臣昆弟。于是封叔鲜于管”,裴驷《集解》即引杜注释证管地。《汉书・地理志》河南郡中牟条下:“中牟,圃田泽在西,豫州薮,有筅叔邑。”颜注:“筅与管同。”谭其骧先生引王念孙先生之说认为“有`叔邑”依志例,当作“有筅城,故`叔邑”,今本脱去“`城故”三字(谭其骧:《

清人张调元的《京澳纂闻》(《张调元文集》,第392页,中州古籍出版社,2004年)认为,“晋以前之管,在今郑州西北二十里石佛集。《汉书・地理志》所谓管叔邑,《战国策・魏策》所谓秦攻韩之管,皆此地。其前则管叔国,北去o仅百里,故管叔封管而尹o也。代移物换,遗迹罕存,惟石佛集北石佛寺中,有宋庆历八年(1048年)幢子石刻云:‘奉宁军管城管乡’云云。宋前以此为管乡,其地正在京县城东北,则其为古管国明矣。若唐宋管城县治,即今郑州,与京县城东西相直,不得云在京县东北也。《明一统志》径指管城县为古管国,亦约略言之未深考耳。今荣阳县东二十里有京县城,即晋时京县治处。”郑杰祥先生《关于郑州商城的定名问题》(《中州学刊》1994年第4期)赞同张说,并举《魏书・地形志》广武郡中牟县和荣阳郡京县下都有管城为证,认为古中牟管城即今郑州管城区,而古京县管城为宋代的管乡,在郑州西北的石佛寺一带。这片地区有丰富的西周至春秋的考古学文化遗存,如道里、堂里、祥营和岳岗等地,就是管叔之封所在。同样在这范围之内的小双桥遗址则是商代的管地,二者一脉相承,延至春秋,而战国的管邑是在郑州商城废墟上新建的(郑杰祥:《关于郑州商城的定名问题》《中州学刊》1994年第4期。他的《商代地理概论》所论与此同)。由此看出《汉志》之说不确。后有学者仍持管叔封邑在管城区说,但并未提出更坚实的佐证(陈隆文:《关于商周管邑地望问题》,《陕西师范大学学报》2003年第2期)。郑州商城一带发现有商代早期和战国的城墙遗址,战国的城墙乃是在商代城墙基础上修筑的,但基本未见西周春秋时期的文化遗存。1992年在河南省中医院家属院发掘的战国晚期灰坑H113所出的陶瓮肩部有刻划的陶文“官”字,但《发掘简报》未附拓片。有学者据以认为管城区的战国城就是战国管邑(程平山、周军:《商周管邑地望考略》,《中原文物》2000年第4期。收入程平山:《夏商周历史与考古》,人民出版社,2005年。战国器物中常印刻有“官”字,或表示官署、官用或官造之意,郑州商城所出“官”字陶文因未发表拓片,无法比对,笔者暂从程、周之说)。从方位来看这是魏国的管邑。

上文提到的古京县管城则是韩国之地,韩哀侯灭郑,京县的郑国管邑因而归韩国辖属,恰好处在韩魏两国的交界地带,当时常常易手。《战国策・魏策四》:“秦攻韩之管邑,魏王发兵救之……秦果释管而攻魏。”又“魏攻管而不下。安陵人缩高,其子为管守”,后缩高为信陵君所逼而自刎全义。据《韩非子・有度*“魏安王……攻韩拔管,胜于淇下”可知,管最终被魏国攻克。与张调元说略有差异的是,郑杰祥等先生以郑州商城的战国城为韩国管邑,这是囿于当时只有一个管邑的成见,也与魏韩两国的边界形势有违。其实,韩有管邑,魏也可有管邑,二者并不冲突,尤其交界的两国均有同名的都邑,在战国时代也是较为常见的。从魏国管邑作“官”看来,甲乙矛铭文中的“P邑”很可能是指古京县的韩国之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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