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世良缘,套套成了我的“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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治疗室里，套套害我痛失门牙
那年从医学院毕业，我被分到这间县城医院里，做了一名窝囊的妇产科大夫。不是我不愿为广大妇女服务，不是我观念守旧，在省立医院实习时看到那么多成功的男妇产科同行，我就认定了妇产科容易出成绩。可这偏僻的县城到底不比省城，观念更新不跟趟，男妇产科大夫在大家眼里还是另类了一些。开始在门诊值班那阵子，非要口罩、帽子全副武装了，我才有看号的机会。可我开口就会露出男人相，那些大姑娘小媳妇像躲苍蝇一样闪开，坚决抵制我的诊疗，有的还会说上几句难听的话。总之，在门诊我出师不利，而在病房的一次遭遇就更惨烈了，因为一盒，我掉了撑门面的两颗门牙。
那时，我们是用自制的水囊为那些怀孕中期终止妊娠的妇女施行引产手术。所谓的水囊就是套在细钢管支架上的大号，每次施术我们都必须先行制作。记得那天特别忙碌，一直到临近下班的时候，我才拿着一盒到治疗室给一名患者放置水囊。在治疗室门口，一个壮汉用异样的眼光盯着我手中的，气汹汹地责问：“你拿这进去干什么？”闻着他身上的酒气，我不屑多做解释，匆匆闪进治疗室。
病人早就在治疗床上躺好了，我刚做好水囊，还没等护士到场，她就不耐烦地发话说：“还让我等多久呀，你们治病这么腻歪。”本来，异性诊治时必须有另外的医护人员在场，可是病人催得急，于是我就戴了手套去给她做阴道检查。我的手刚一进入，跟着她就下意识地一声“哎吆”，那门外的壮汉便“忽”地破门而入，伴着他混沌的谩骂，随着他手起拳落，血糊糊的，我两颗门牙就掉落了下来。
我当时也是个血性男儿，哪受得了这窝囊气，戴着手套就要和他过招。本科室的护士梁静恰好赶过来，她横在两个男人之间，狠劲地拽着我一只手臂，一边向我使眼色，一边转过身对那壮汉说：“你还不快退出去，进治疗室打我们的大夫，犯法不说，谁还敢给你老婆治病呀？”其他医护人员也不停安抚我，纷纷指责家属不冷静。那壮汉见这阵势便有了些清醒，不再嚣张，我也没有再回击。虽然事态没再扩大，可年轻气盛的我拿着这两颗门牙就找到院长，一不做二不休，说什么我也不干妇产科了。院长不停地安慰我，哼哈着，只说我是干妇产科的好料，“哎呀，我准你休假，咱先养好了伤再说”。
B超室里，套套刺激我的神经
在我的坚持要求下，院长终于答应我暂时离开妇产科。两周之后，他亲自把我送进B超室：“这是刚购进的阴道B超，半年了，我们这项业务还没有开展起来。阴道B超和你的专业贴近，万事开头难，好好干，会有好前程等着你。”还让我说什么好？阴道B超在这个不太开化的小县城里还不一样让人难以接受？那物品柜里堆放的一盒盒强烈地刺激着我敏感的神经末梢，那是套在B超探头上给妇女做特殊部位检查时使用的。我不禁暗自颓丧：“我这个大男人怎么老和这类东西打交道？难道非让病人把我满口的白牙戳干净了，院长他老人家才肯放过我？”
不乐意归不乐意，进修学习半年后，我还是坐在了那台B超机前面。为了更好地开展工作，院长派来一名护士帮忙，大家一见面我禁不住心头一亮：呵，竟是咱们的小梁静。细瘦的梁静声音柔和，长相恬静清秀，可比我讨人喜欢，比我有人缘。
我这个人不是那么精细，性格线条比较粗犷，说话粗声大气，这对我开展工作很不利。比如有女病人过来检查，忙起来，喊一声“赶紧脱裤子，上床。”“快把腿分开，劈大点。”老实的病人会白眼相瞪，厉害的可就指桑骂槐了。有一回，一个年轻妇女甚至从床上跳将起来，指着鼻子骂我是流氓。还有一回不知为何，有个男家属竟冲过来，抓住我的衣领就要动粗，差点上演“二次门牙事件”。每逢这时，都是梁静出面调解。这小姑娘着实不赖，和言细语，平心静气，居然能四两拨千斤，力挽狂澜。私下里她总提醒我：“你注意嘛，那样喊听起来不礼貌的。”“挺好的人，不会和人家交流沟通，老被人误解，多难受。”
梁静的话像和风细雨一样慢慢灌进耳朵里，滋润到我心里。我开始反思自己，发生这么多事情，尤其是那次“门牙事件”，我自己也是有责任的。异性诊治有明文规定必须有其他医护人员陪伴，这规定不仅体现了对患者的尊重，也避免了不必要的纠纷，其实就是人们常说的人性化的服务啊。自己干吗性急，在没有其他人员陪伴的情况下给病人做检查治疗，那岂不是个愣头青、大头虾吗？
慢慢地，我学会了站在患者的角度去思考。有患者过来就由梁静先做必要的交代，我一般不说话，说话就保证不急不躁。平静而恰当的眼神交流后，轻取，熟练地套在探头上，给患者适当的语言提醒后，再把探头往阴道深处推进，尽量减少患者的痛感。对我这个粗线条的人来说，做这些并当成长久的习惯是有难度的，可患者的信任，梁静不断地鼓励还是让我彻底脱胎换骨。拿院长的话说就是“小李成熟了，没让我看走眼”，拿梁静的话说就是“李大夫绅士多了，会讨女人喜欢了”。这时我赶紧追问她：“是哪个女人喜欢了？你吗？”我自己知道这不再是句玩笑话了，要是有这样的女孩子做伴侣，牵着拽着，叨唠着，时时相伴，多有福气。可人家梁静知道我这是试探她吗？
B超室的工作开展起来了，我也渐渐有了小名气，可婚姻的事却没有着落。比我小5岁的梁静从上班那天起，给她拴红绳牵红线的就络绎不绝；我则门前冷落鞍马稀，甭说那段“门牙事件”，单是妇产科男大夫也够个女孩子琢磨半天了。以前，梁静总是正儿八经地喊我李大夫，有次我开玩笑说：“以后叫我李哥，我才高兴照顾你。”这小梁静就当真改口叫哥，喊得我心头甜滋滋的，我嘴里还说着“哥哥妹妹的，可容易弄出真事啊”，可那梁静温和地笑着从来不恼火。不过说来她也因此沾了我不少的便宜，比如当班吃饭买单，出门卖力扛包，那都是我当哥做的活。
随着一起工作的时间长了，梁静开始对我直呼其名，偶尔还对我使小性子，耍倔撒娇，感觉就跟个小妻子似的。我开玩笑一般刺探她：“你是我媳妇啊，怎么跟她似的。”她还是温和地笑，从脸上根本看不出答案。我又不能太直白了，到底是同事，要是人家女孩子没那个意思，有多尴尬。
同来医院的一帮哥们姐妹，各自名花有主了，这年头只要情投意合，管他婚不婚，大都会有实质性的接触。我一帮哥们，她一帮姐妹常到B超室里假公济私，有时候简直是成摞地索要，还光天化日，名正言顺，可谓恬不知耻。这时候我也小人，不免露出男人本色，梁静就是我悸动和心热的催化剂。
有一次一个哥们又过来要套，前天他刚弄走我两盒的，今个儿就耗光了。我艳羡地奚落他：“耗套量也太大了吧，你是种牛吗？”这家伙知道我喜欢梁静，不客气地回击：“还说我呐，这么多套套，不帮衬着，累死你和梁静啊。老实说，你们一夜能几次？”我拍着胸膛，牛挺地说：“两次！”一抬头，却看见梁静就立在屏风那端，四目相接，那脸“唰”地红了，跟九月的苹果一般好看。她羞羞地跑出了B超室，我却抓住了她的真信息——那叫体态语言，梁静她绝对不烦恶我。
孙子兵法这样教导后人：“知已知彼，百战而不殆。”我据此迎战，乘胜而追击，结果能不抱得美人归吗？娶到温柔娴熟的梁静是我一生的福气。我们结婚不久，梁静因为极强的协调能力被调到护理部，我因为工作出色成了B超室的主任。后来阴道B超室划归妇产科，由于我有妇产科基础，不久便成了妇产科唯一的男主任。妇产科在县城里可是个有影响的大科室啊，时过境迁，谁还记得我曾是个没了门牙的倒霉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