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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性灵女子的心情年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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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人醒着,她睡了;别人睡去,她却醒了”,常受失眠困扰的申林以“早起的鸟儿”自嘲。五更披衣,发现花无眠,聆听露呢喃,仰望星闪烁,写下率性文字,于是便有了这本厚厚的新作《露醉五更》。

宋代禅宗大师青原行思之“参禅三境界”:参禅之初,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禅有悟时,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禅中彻悟,看山仍然是山,看水仍然是水。文理通禅理,国学大师王国维把艺术之境分为“有我之境”到“无我之境”,是否参透了禅宗大师的禅理?纵观申林的散文,多在“有我之境”逡巡,未能忘“我”,“万物皆备于我矣”(孟子)。以我观景,触景生情,借景抒怀;以我观物,见其心体之动,应物之际,喜怒哀乐出乎其间。无论作者面对雄浑的黄果树瀑布、诗意的澳大利亚黄金海岸,还是草长莺飞的湿地,宝石般的大堡礁,当别人“看山是山,看水是水”,沉醉不知归路时,她却一任自我,放飞思绪,天马行空,穿超苍白而空洞的贝壳,蚕剥繁华背后的朴素,探寻寄寓于“色”(即物象)中的启迪,串掇起思想的坚果。

在美景前,当游客们争相霸位、各不相让留影时,她感到“脸红”、“心痛”;大海里的珊瑚虫一起释放出卵子和,汇成色彩的海洋,她感叹“一切生物的爱,都是那么耀眼”;当人们都谈论、向往乡村田园生活时,她冷语“谁敢说,走向乡村不是另一种攀比呢?”走近回音壁,孩子玩得不亦乐乎,她教育孩子“你骂人了,人家也骂你”;即使是失眠,这种在常人眼中痛苦不堪的事,她也因“发现花未眠”而欣然于心,坦然接受……以我观物思不群,在《露醉五更》一书中,这种出乎读者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的性灵文字不胜枚举,充分展示了作者卓尔不群、超乎同侪的洞察力、想像力,以及文字的经营力。

如果说,以我观物时,申林展示与女性不相称的深沉与冷静,露出与年龄不一致的洞明与练达,以及与职业不相符的旁观与出世,像一位得道的老僧的话,那么在以我观人时,她的角色又回归到一位婉约、感性、明敏、伶俐的小女子,用善良、温柔、感恩的赤子之心,写亲情,论友情,解剖自己,用大量的篇幅记录自己的心情年轮。谈亲情,她会娓娓地向你传授与众不同的育儿经,感人至深;谈友情,她用真诚与感恩对待每一位朋友,即使受到伤害,也把“宽恕当成人生最好的礼物”;谈乡情,她拉着大街上拷红薯的同乡大婶一起参加同乡会……

从第一本散文集《千江有水》到《露醉五更》,申林一直在反思人生的意义,拷问亲情的价值,鞭挞丑陋的世态(其杂文作品采用春秋笔法,绵里藏针,入木三分,颇有可观之外),在反思中剖析灵魂,检讨行为,寻求意义。如此直视人生,直取内心,剖白灵魂,追问价值,对于一位感性的女作者来说,实属难能可贵。如果说人是一根会思考的芦苇,那么我要说,申林还是一根理想主义的芦苇,在污水中独持高洁,在浊世里捍卫高贵,在卑贱中守护尊严,在庸俗中渴望超越。

“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程颢语),申林把“我”作为万物一分子,以我观物、观人,与万物、与他人共在并息息相通,所以视物犹人,视人犹己,视天下为一家,以他人之苦乐为己之苦乐,体现出一位既出世又入世的“仁者”的精神境界,这是这本集子之魅力所在。

对于喜爱诗歌的读者来说,申林散文中的诗化语言的大量使用,彰显“申氏风格”的叙事方式,亦其与众不同的魅力之一。也许是天生对文字的敏感和对规则的不拘,文字在她的笔下是随意的、率性的、不甘平凡的。或许在语言学家看来这是叛经离道,而在笔者来看,这恰恰证明了作者不甘平庸、尝试风格的一种信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