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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年是马年,对藏传佛教信徒来说,如果马年能转一次神山冈仁布钦那可是一生的荣耀。在藏传佛教徒中历来就有马年转冈仁布钦,羊年转纳木湖,猴年转杂日山、到直贡受破瓦(灵魂超度)的说法。如果在上述的年份里能够朝拜这些圣地,其功德就相当于常年的数倍。就拿转神山冈仁布钦来说,马年转一次神山就相当于平常年份转十三圈。去朝圣的路是漫长而又艰辛的,在交通不发达的过去,朝圣者要去朝拜神山圣地只能靠双腿,条件稍好一点的即使有马牛可骑,也至少要行走数月。那时候,许多人把去神山朝圣看成是一生中的大事,甚至把生命终结在朝圣路上也看作是今生的造化。如果朝圣后平安归来就会认为是福气大,让人羡慕。噶举派大师藏巴加日说:”转一次佛宫底斯,能洗去一生的污垢,转十次佛宫底斯,会洗去一劫的污垢,转百次佛宫底斯,具备圆满功德,成就佛果”。在我幼年的时候,邻居有个叫白玛措姆的妇女,我姥姥每次谈到她都要不厌其烦地解释她名字的由来,说她出生在朝圣的玛旁雍湖边,所以叫白玛措姆(湖里的莲花),每次说起她都会流露出羡慕的神情。
我有幸曾两次走近神山冈仁布钦,成为众多转山者中的一个,路途的遥远和艰辛让我进一步理解了那些信徒的虔诚,正如藏族谚语所言:“莫道杂日的路长就会动摇信徒的意志”。1992年7月的一天,我们一行乘坐的丰田小汽车停在了神山脚下。神山冈仁布钦是诸多不同宗教徒眼中的圣地,来那里朝圣的除了佛教徒外,还有印度教徒和本教徒,他们转山的路线和方式也因信仰宗教的不同而有所区别。那天傍晚,我们要去转山的三个人匆匆吃了点东西就动身去转山,当时是藏历六月份,不是转冈仁布钦的黄金时间,转山人不多,下午五、六时开始转山的人更少。在由无数的转山人踏出的狭窄山路上只有我们三个人的身影。一般来说,一个身体素质好的人转一次冈仁布钦需要十三至十五个小时,为此我们计划从傍晚开始转山,争取在第二天中午前转完。岗底斯山神秘的面纱随着距离的缩短慢慢揭开,雄伟壮观的气势尽在眼前,洁白的云朵缭绕在雾气弥漫的圆形山顶,在宗教文献中被称之为”水晶宝塔“的冈仁布钦就这么真真切切地耸立着。虽然是那样的沉静,那样的冷艳,却怎么也掩饰不住醉人的魅力。行走在前人踏出的路上,我相信这路上的每一位石子、每一颗小草都是有灵性的,因为有那么多虔诚的信徒在一路祷告。正当我陶醉在无限的遐想中时,天公不作美,乌云滚滚雷声阵阵,不一会儿功夫便下起了倾盆大雨,急促的暴雨让我们猝不及防,本以为在山间悬崖峭壁间找一个避雨的地方不成问题,可不曾想转山路旁除了转山人堆积的玛尼堆外,没有一点可以避雨的地方。我们只能顶着大雨前行,豆大的雨点敲打着脸很是难受,不知这样走了有多久,突然,一座白塔出现在我们的眼前,白塔下可以避雨,已经淋成落汤鸡的我们像见到了救命的稻草一样飞跑到白塔下面避雨。雨渐渐小了,但仍没有要停的意思,看着有限的时间就这么白白地流失不禁心慌。我们顾不了许多,抓紧时间赶路,那天,我穿着一身的皮衣皮裤,本指望它能在高寒的神山能给我以温暖,不料打湿后的皮衣如灌了铅般沉重。这时候黑夜开始降临,最艰难的上坡路程还在后面,我们不由得加快了脚步。半夜时,我们走到卓玛拉山口,在路旁看到一线烛光从一顶帐篷里透出,原来是转山者在此夜宿,我们上前打听了一下路线又继续前行。夜深人静,大地和山峦仿佛也陷入了沉睡中,只有我们三人不均匀的呼吸声和山间潺潺的流水声回荡在夜空。
卓玛拉山是冈仁布钦转山路上的最高点,海拔约5723米,是最考验转山人身体素质的地方,不少人转到这个山头时有头痛呕吐的现象,我们也只能走几步停几步,粗重的喘气声在寂静的夜里尤为清晰。因为看不清路,爬了一段冤枉的上坡路,使得行程更加劳累。好不容易下山到山脚时,天开始亮了,又走了三个小时的崎岖小路,远远地看见我们的车子停在那里,顿时倍感亲切。然而走近车子还是很不容易,每迈一小步都要动用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真正让我感受了一回“最后一步就是半路”这句名言。我们那一次整整走了二十一个小时,虽然久闻转山的路上有很多的传说和故事,可是由于我们是在夜间转山,没人指点只有抱憾而归。
1996年5月,我作为“百名艺术家千里行”活动西行阿里一组的成员第二次来到神山冈仁布钦,这一次我们去阿里正好是藏历的四月,是转冈仁布钦的高峰月。因为四月十五日是神山冈仁布钦举行树经幡杆的隆重庆典,这天是佛祖诞生涅磐的纪念日,也是藏传佛教信徒戒荤吃斋转经的日子,相传这一天连罗扎鬼也要戒荤。藏历四月十五日在神山脚下树经幡的庆典结束后,聚集在那里的信徒们便陆续去转山,山间小道上转山人鱼贯而行,从远处看就像是羊群在走动。我们为了了解来自各地的转山人的心态,也加入到了转山的队伍里,当爬至卓玛拉山时还是那么吃力,看到那些个黄发绿眼的外国老妪拄着拐杖超我而过时,作为本地入不免顿生羞愧之心。卓玛拉山还是那么陡峭难以亲近,我不知当年开创转冈仁布钦先河的噶举派大师古仓巴为什么偏偏要选择卓玛拉这座山。后来有人告诉我,古仓巴第一次转神山时此处出现了森东玛女神的化身野牦牛,把他引领到山脚后消失了,然后又出现七匹狼上卓玛拉山的情景,这七匹狼是度母的化身,狼爪印在山崖上好像方向标志,示意人们转山由此走。于是古仓巴在卓玛拉山脚下修建了直热普寺做为转山的路标,也为现在的人开辟了生财之道。现在直热普寺在寺旁修建了客栈,为精疲力竭的转山人提供休息的处所,以便第二天可以轻松爬上卓玛拉山,由于客栈生意极好,此处也成为嘎尔和普兰两县争夺权属的地方。这一次登卓玛拉山也是在夜里,明月当空,月光下,冈仁布钦的面容清晰可见,人们开始气喘吁吁地爬山,到了山头,闪亮的星星渐渐隐在天幕后了。到了山顶就算是越过了冈仁布钦的最难关口,人们的脸上出现了胜利的喜悦,在猎猎的经幡杆上挂起了自己带来的经幡,这一不可或缺的”程序”似乎是转山人在给冈仁布钦换新装。从卓玛拉山顶眺望,发现冈仁布钦下面其实有捷径可走,但知惰的人说,这条捷径只能在转完神山十三圈后才能走。这里面有一个古老的传说:相传很早以前有一个康区来转神山的背小孩的妇女,到了卓玛拉山时她口渴难忍,就朝卓玛拉山顶上的小湖走去,到了湖边弯腰伸脖使劲喝水,由于弯腰弯得太急,身上的小孩掉进湖中淹死了,妇女痛苦万分,无奈之下她就以多转神山来洗罪,当她转完十三圈时石崖上印出了自己的足迹,继而身子也化为彩虹飞上天空成了佛,于是俗人的足迹与圣人的足迹一同留在转山路上,从此人们把转完十三圈后再走捷径变成了约定俗成的习惯。
有机会两次走近冈仁布钦,也听到不少有关她的传说和故事。随着时间的流失,大部分已在我的记忆中逐渐模糊、淡忘,然而却有一件事至今没有忘怀,那就是替别人转山这一奇事。俗话说。靠山吃山靠水吃水。确实,由于信徒对转神山这件事看得很重,但由于这样或那样的原因,愿望有时难以实现,怎么办呢?有了这样的需求就会有满足这种需求的办法产生,于是也就有了替别人转山这一行当。从事这一行的是一些有转神山的体质和时间,但又难以维持生计的人群。他们已经走到了神山下,也就理所当然地“靠山吃山”。信徒到了冈仁布钦后,有些人不能转完自己本打算要转的次数,也有些人从家里出发时就受亲友的委托找个替自己转山的人,这样自己虽未能亲自转山但有人来替自己转山,从而也能得到心理上的满足。转神山的人都会转三圈、五圈、七圈、九圈、十三圈不等,一般要转单数,但转一百零八圈的人也比较多。我曾遇见过一个中年妇女,她已经转过了一百二十圈,是我见到的转山者中转得最多的一个。在冈仁布钦当替转的这些人,在转山高峰季节他们简直就成了职业替转者,他们一直在转山,每转一次冈仁布钦,就从卓玛拉山口捡一个小石子作为标志物,等有人要买替转石时就卖给他。如果手头的石子卖完了,信徒就只能预定,把所需要转的圈数告诉替转人,替转人赶紧抓紧时间去转山。替转人是否真的去转山没有谁去监督,而替转人带来的石子买方都会放心地收,从不怀疑,把每一个石子当成是转完一次神山的纪念。这可以说是一个信仰的交易吧,买方给每一个石子多少钱也没有规定的价,就凭着自己的经济状况付钱。替转人把石子交给信徒前,要把石子握在手心或放在额头上深深地祈祷,然后买方就付给钱,满足地带走为自己或他人买的石子,没有任何的犹豫。在转冈仁布钦的路上,不时能看到这些替转人匆匆的身影有男有女,由于多次转山,他们比一般人要健走,有当别人的背夫,背起别的转山者的被子等行李,还有人背着老外的液化气瓶,一点都不显得吃力。在转山路上,我看到一个年近五十的替转人,上下一身黄色的军服,戴着绒皮军帽,背着自己的被子和行李,柱着拐杖在走,真有一副军队拉练远征的样子。那天黎明我们从直热普寺招待所出发开始爬卓玛拉山时,他在一个小沟里小睡片刻后正起身准备去爬山,他是这个季节的专业替转人。我问他,“你大概替转过多少次神山?”他想了一下说:“大概转过200多次吧”。我估算了一下,转一次神山约为52公里,转200次就是10400公里,200次越过海拔5723米的高度,真是好汉呀。我们从他那儿买了冈仁布钦的桑烟,玛旁雍湖的鱼肉和湖边的草等圣物,这些圣物的钱也是我们自己随意付了点,对此他也没有讨价还价,根本不计较给多给少。神奇的冈仁布钦创造了许多神奇的传说,虔诚的信徒也在转山路上书写着自己的故事。许多年后当我在远离神山几千公里的家里开始记录我的神山之行时,仍时时被脑海中不断回放的记忆激动不已,因为神山冈仁布钦本身就是一个永远也说不完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