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熊遭遇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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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年前的一个中秋夜在大巴山某知青林场“与熊遭遇”，令我终生难忘。我所在的林场设在一座山上。山高坡陡，那轮中秋月自然就又大又圆。素来有些浪漫气质的我见月色如此美好，便傻乎乎的自告奋勇与一位要好的知青兄弟一同前去苞谷地窝棚守夜。

林场靠近万山老林，苞谷孕穗之后常有“黑瞎子”前来偷袭，不仅走一路吃一路，吃饱后还要在苞谷地里打滚飞跳，将一大片甚至一面坡的青苗扳倒。我们这两个十八岁花季的小伙子既不会使枪又不会吹号，只能将野核桃木挖空而做的梆子当作手中武器。知青生涯的第一次守夜，又值月光如水的中秋，我们的兴致都非常高，自当严格遵照老场长之嘱，每隔半小时就钻出窝棚对着月光中起起伏伏的苞谷地又是敲梆子又是吆喝，让“哟嗬，哟嗬”的声音在群山悠悠回荡。下半夜，从未熬过通宵的我眼皮有些打架，看看同伴，也早已是哈欠连天。“坚持就是胜利！”为了克服浓重的睡意，我们便打起精神讲故事，一个又一个，直讲得唾沫乱溅，星光乱飞。当又一个小时混过，该出窝棚巡察时，我才发现同伴早已在我“催眠声”中睡着。虽然眼皮发粘，责任心使我不敢也不能就此合眼，于是用凉水浇了浇额头，稍稍有些清醒后便离开了那堆使人留恋的篝火，独自钻出了窝棚。

这时，月亮已经快要落山，“嗖嗖”山风吹得人身上直起鸡皮疙瘩。还没等到我敲梆放声，忽听得右边山坳传来一阵“咔嚓、咔嚓”的异响，下意识抬起头一望，只见一大坨黑乎乎的东西正在前边的那座大白岩下慢慢移动。“黑瞎子？黑瞎子！”我心里顿时打一个冷颤，便连忙进窝棚去把同伴推醒：“快醒醒，快醒醒，黑瞎子来了！”睡得迷迷糊糊的同伴一听“黑瞎子”三个字，立即便被吓懵，一屁股坐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我的妈呀！”同伴被吓成这样，我自然没了可以商量的对象。然而如果就这么缩在窝棚里不开腔，不仅有被咬的危险且还得担“不负责任”的罪名。“是死是活就是这么回事！”于是我鼓足勇气冲出窝棚，抡起梆子拼命地敲起来，并且一边敲一边大声呼救：“场长，黑瞎子来了！场长，黑瞎子了！”山势高旷，我的略带颤音的声音传得很远很远……只是一小会儿，便听得半山腰的林场一阵狗吠人喊，紧接着是几声划破夜空的清脆的枪响。不过一刻钟，场长便带着援兵赶到――大家有梆的敲梆，有枪的放枪，吹着牛角号，吆喝着，那喧嚣足以掀动笔立的山崖，黑瞎子顿时被吓得连滚带爬地逃之夭夭。

天刚蒙蒙亮，我便随场长前去查看损失。还好，那只笨家伙只是来的时候啃了一路，还没来得及在刚刚蔫穗的苞谷地里打滚就被吓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