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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寻心灵的诗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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俊敏先生的诗集《若言诗情》清丽雅致,情韵绵长。细品其诗,仿若春日里的一袭暖阳,给人温暖;又如回荡长空的雁声,引人遐思。诗人以一种独特的意境美、情感美和艺术美抒写人生,追寻诗意,展现了诗歌内在的生命力。

一、追寻自然诗境之美

读俊敏先生的诗,宛如欣赏一幅秀丽的风景画。在《登皋兰山》、《青海吟》、《西湖》、《晒晒太阳》、《黄昏》、《游那拉提》等一系列诗作中,我们跟随着诗人游历的脚步,朝花夕拾,且歌且行。乳燕、流云、蓝天、太阳、星辰、月亮、湖泊、鱼儿、水鸟、季风……诗人拾起了这些大自然中散落的珍珠,构成了他诗歌王国的生命意象。美学家宗白华先生曾在《流云小诗》中写道:“啊,诗从何处寻?在细雨下,点碎落花声!在微风里,飘来流水音!在蓝空天末,摇摇欲坠的孤星!”诗人俊敏正是在这种细碎的自然美景中寻求诗意。

在《那片晴空》中,诗人写道:“一只紫蓝鸽把生命的信息/笔直传往/遥远的他乡/哦,我想那些自由的鸟族/定然有绝代的佳作/请听那呢喃的歌唱/定然超出了爱情的范畴”“三五只轻飞的乳燕/把我的快乐/一次又一次飘上了/那醉人的蓝天”。佛家于拈花微笑间体悟色相中微妙至深的禅境,诗家从日常生活的感性体验中追寻心灵的诗意。我们欣赏诗人优美的诗句,更醉心于诗人所呈现的迷人风景:开阔的晴空上飘着零星几点白云,忽高忽低的银色水鸟掠过湖面,天边的紫蓝鸽展翅高飞,把人们的思绪引向遥远的他乡,耳畔传来鸟儿的呢喃浅唱,翠绿的毛竹也随风起舞,三五只乳燕飞向蔚蓝的天空……诗人仿佛是神之子,大自然的万物在他的笔下勃发了生机,也沾染了神性。在体物入微、默然返照中,我们的神思已经同鸟儿一起翩飞,与翠竹一同共舞。

海德格尔曾说过,人应当诗意地栖居。在这个物质喧嚣的时代,俊敏先生的诗宛如一阵清风,给炎炎夏日送来了丝丝清凉,给浮躁的人心些许安慰。我们仿佛回到了嵇康所吟唱的“目送归鸿,手挥五弦”的年代,在俯仰自得间我们无处安放的灵魂找到了栖息之地。造山易,造微妙难。诗人不仅在遣词造境上独具匠心,而且他的诗风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微妙韵味。“浓尽必枯,淡者屡深。”俊敏先生的诗歌没有浓艳的辞藻,而是以清淡素雅的诗风,于细微中触动心灵,使读者们在安宁的思绪中收获自然人生最亲密的接触,在循环往复的宇宙感中获得灵魂的自由舒展。

二、追寻生命诗情之真

风格即人。细而想之,俊敏先生诗风的形成和他的生活阅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看遍尘世浮华,诗人把真挚的情感融贯于岁月这坛老酒中沉淀,才把诗愈酿愈香、愈酿愈纯。诗人的人生态度在《冬天》中即有流露:“我没有去捡拾一片叹息般的落叶/来作为秋的留念/也无法载满黄金的果实/恭祝冬的来临”。确如俊敏先生所言,繁华逝去时,我们无需扼腕叹息;收获的季节里,我们也不必苛求圆满。对于自己的人生经历,他在篇末总结道:“悄然旋转的季节之轮/在冬天赐我以艰辛、寒彻的历程/雪野上那模糊的、深浅的脚印/记录的正是/熊熊生命的/不灭的火种……”人生重在体验,作为凡尘中的匆匆过客,人们不必纠结于结局是否完美,只需享受过程中所带来的那份体验。在生命的长河中,诗人经历风霜雪雨,爱过、痛过;有过付出,也有过失落;洒下了欢笑,也洒下了泪水。回顾所来径,那些甜与涩、苦与乐的背后,始终跃动着一颗对生命饱含着爱与深情的赤子之心。

爱情,是俊敏先生诗歌吟唱的主题之一。他在《七月的思念》中写道:“七月,太阳在空中狂烈地喷洒着/那浓密的炙人的金辉/微风不起,唯有茂盛的樟木/把童话的林阴写满地/不知名夏虫偶尔来助兴/它的叫声竞那么娇滴滴/我在这幽静的凉阴中/不禁泄漏了对你的思念”。七月流火,诗人漫步于茂密的香樟林阴之下,夏虫的幽鸣不禁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那湾湖水,思念如潮水般汹涌而至。“在爱恨情感频繁交替的季节里/我心的磁针依然深情地指向你/一点也未曾偏离/不管那肆意的季风/终要把你吹向何方”。我们能够感受到诗人追寻爱情的那份炽热与浓烈丝毫不亚于七月的骄阳,宛如飞蛾扑火一般,他沉浸在爱恋的时光中无法自拔。诗人曾在《中秋》中坦言:“任我把思绪梳理/却依旧缠绕不清/任我把情感晾晒/却总是漉漉淋淋/任我把爱冬藏/却还是掩抑不尽……”他的情感正如狂暴肆虐的洪峰,理性的堤防触之即溃,土崩瓦解。宣泄之后,诗人笔锋一转,“没有人能让造物的历例/稍作温柔的改变/所有的智慧和生机都必/如落叶般轻轻叹息”。繁花已谢,往事成烟。诗人深锁玫瑰般的记忆,让爱的诗意永远葆有原初的那一份鲜活和炽热。

泰戈尔曾说,我以诗歌追寻你,在寂寞和悲凉之中。对于爱,诗人始终扮演着追寻者与等候者的角色。他在《黄昏》中写道:“黄昏,宿鸟归飞的时分/多少企盼吞噬在暝色中/我空织爱的巢穴/而爱,仍杳无归影”。在寻爱路上,诗人孤独而惆怅。他用落寞的笔调写下美丽深情的诗行:“天空阴翳/我怎为你点亮/时光飞逝/我怎为你停泊/爱已沉默/我怎为你呼唤/心声喑哑/我怎为你吟唱/这风中的歌!/穿过无边的寂寞/在等待中谢落/满地忧伤”(《风中的歌》)。我们仿佛看到一位诗人独自伫立风中,在他身后的忧伤如缤纷的落英,飘散一地。此时此刻,我的眼前不禁浮现起戴望舒先生在雨巷中彷徨怅然的身影,脑海中回荡着艾青的诗句。俊敏先生在深沉忧郁的情思中,浸润着对青春、爱情、理想的深切爱恋。

三、追寻多元诗艺之妙

多元的艺术手法正如乐师灵巧的手。无形中给诗章增添了悦耳动人的音符。许多古典诗歌之所以流传至今,就是因为有优美的韵律。戴望舒先生认为,诗的韵律不在字面形式的抑扬顿挫上,而在诗的内在情绪抑扬顿挫上。他说:“韵和整齐的字句会妨碍诗情,或使诗情成畸形的。”

然而难得的是,诗人俊敏二者兼修,在诗歌外在形式和内在诗情方面都达到了韵律的统一。在《撑船》中,诗人写道:“(唱首船歌吧)/挥篙,挥篙!/向那翠绿的波心点去/点醉那起伏的春潮/那漂泊已久的小舟/撞乱着命运的冲波”“挥篙,挥篙!/鱼儿挺浪/那万类各得的生机/岂不像这柔媚中的淋淋刚强”。这首诗具有很强的节奏感,篙、潮、傲,舟、奏、游,浪、强、场,茫、伤、徨等韵脚相同的字穿插于五段诗行中,并反复、重叠使用“挥篙”一词贯穿全诗,读起来朗朗上口,余音绕梁。全诗运用象征手法,那漂泊的小舟正是诗人的生命之舟。作为大千世界中的沧海一粟,诗人不愿随波逐流地听从命运的安排。在理想与现实遥遥相隔的巨大河流面前,尽管奇迹淹没于浩淼之中,他却依旧不畏艰险向着上游挺进。纵使天地苍茫,铁骑忧伤,未来迷茫,撑船人仍在不断地“挥篙”声中坚定自己的方向。整首诗洋溢着激昂的格调,也带有音律的关感。在“挥篙,挥篙”的呐喊声中,我们仿佛看到撑船人奋力拼搏、浪遏飞舟的场景。这幅画面不正是诗人治学精神与生活态度的写照吗?

俊敏先生超群的想像、丰富的语言、灵活的修辞等都在诗行中得到了淋漓尽致的展现。在《油菜花》中,诗人感叹:“哦,金花满河床/喧闹得如夏季一般/淹没了山寺的钟鸣/也盖过了古院的吟诵/像浩瀚而不息的掌声/礼遇那浪遏飞舟的伟人”。通感、比喻手法的巧妙运用,使我们游弋于虚实之间,徜徉于花的海洋。类似这样的诗句在《若言诗情》中俯拾即是。如《星期六》中,诗人描述道:“星期六是倒数/第二个琴音/星期六是小调的基音/该仔细调准/爱情的旋律在这里滑翔”。诗人运用排比、顶针、比喻等多种修辞,于细微中形象生动地展现了星期六这个平常却不平凡的日子,我们不禁佩服诗人超群的联想和出色的语言天赋。

在先锋诗歌如潮涌动的当代诗坛中,俊敏先生追寻心灵的诗意,赋予诗歌深沉热烈的情感,有别于语质粗野、颠覆传统的诗歌创作。正如诗人所说:“我用生命的墨、热血的汁,图画这天上人间的柔情,花蕊飞梦在绚丽追风中,彩笔如凤,留下闪光的辙痕……”(《献给我爱》)愿俊敏先生能在自己的诗歌道路上坚守挺进,给灿若星河的诗坛增添亮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