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旅记忆的诗意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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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洪波无疑是文坛的多面手，而他的散文新集《飞翔在高原》则给我们展示了作为诗人和散文家之外的另一个高洪波――军人高洪波。《飞翔在高原》（明天出版社2007年7月版）收入了高洪波1983年以来写就的近百篇军旅散文，是作家对其十年云南军旅生活的一次全方位的回望和巡礼，作者以其健朗乐观的心态驱动着“追忆似水年华”般的写作冲动，将云南军营富有特色的风物人情从记忆深处打捞出来，在对自我青春的价值确认中还原给我们的是一段“”年代的军旅生活史。

读罢《飞翔在高原》，我不得不惊讶于是什么力量让作家将这一段有着“”背景的偏远军区的军旅生活写得这么昂扬、乐观甚至富有动人的诗意。不可否认杨朔对高洪波有着深远的影响，作家在文章中丝毫不掩饰对杨朔的感激和赞叹，高洪波散文中诗意化的倾向可以在这找到并不遥远的传统。然而，高洪波对军旅生活的丰富和痛苦又有着深刻的感触，他知道“生活，尤其是驻守边陲的军人生活，并不都是甘甜的”（《蜂蜜》），从一个女知青眉宇间的愁容他都能读出“那是一个如何令人无奈的年代”（《菠萝与菠萝蜜》）。就是这样一个有着丰富的生活敏感的作家，高洪波还是将笔触伸向了艰难时空下的人情美和风物美。这首先要得益于他的军人本色，一如在他自序中所言“生命中有一段当兵的岁月，这就给你终生留下不褪的绿色”，正因为有着一颗“曾经军衣染”的灵魂，正因为高洪波对军营生活有着独特的感情，那个贫乏的大荒田军营才显得不再荒芜，那种粗糙的合子饭吃起来才那样津津有味。作者讲述的是黄小三、吕鸣金、曹副参、杜司务长等这一群坚强朴实又滑稽有趣的军人故事，军人的生活和审美趣味是文章乐观、昂扬风格的源泉。回忆性视角的大量运用是形成高洪波军旅散文诗意美的又一因素。《飞翔在高原》中的篇目大多采用的是由眼前之景引发对军营往事的回忆的写作手法，转业后的高洪波开始回忆并讲诉那个“新兵高洪波”在部队的故事，这种回忆视角内部的“二我差”（过去我与“现在”我）既造就了文本本身的张力，也给故事蒙上了一层温暖的外衣。苦聪山寨、阿昌快刀、边陲红雨、乡野温泉、傣家米酒……有着坚毅乐观的军人本色的高洪波激活的是这一切美好的记忆，这些就构成高洪波对云南这块“美丽、丰富、神奇”的土地（《云南点滴》）的热爱的源泉，也因此使得高洪波的散文写作一开始就不同于那种政治控诉化的写作，这在上世纪80年代的写作语境下更显得弥足珍贵。高洪波将“”背景淡化，着力渲染的是南疆风景的秀丽、姑娘的多情、村民的淳朴，展现的是军民的和谐、官兵的深情，带给我们的是那一段历史上军民的真实生活景象。尽管淡化的“”背景还是能从操场的变迁（《操场》）、文化干事的焚书（《书缘》）等故事后透露出来，但是高洪波意不在此，还原极端政治下的日常军营生活才是他的意趣所在。

作家对云南风土人情的描写则又使文章无意间具有了地域文化色彩，当然这在另一个层面上也增添了文章的诗意。大得足够四个人午餐的菠萝蜜、多如红雨的荔枝林、顽强生长的瑞丽常青藤、当行正宗的过桥米线、星罗棋布的乡野温泉、曲径通幽的阿庐古洞、崎岖绵延的边防小路、多情善舞的少数民族姑娘……这些富有民族风情和地域特色的描写，使得高洪波的军旅散文平添了不少民俗学的价值意味，也使得他的军旅散文极富生活气息和地域特色。

优秀的作家都有其独特的精神故乡，这是其写作的动力与源泉，也是其艺术生命的关键所在。一如约克纳帕塔法县之于福克纳，也一如长满红高粱的高密乡之于莫言，《飞翔在高原》对云南军营的回望与巡礼，让我相信高洪波找到了属于他自己的独特的文学天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