删减一半 第5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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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没有从事过让人兴奋又沮丧的文学创作工作,你不会知道我下面要写到的痛苦和欢乐。而我很不幸地从事了这一行,一篇讽刺小说完成后马上就拿给亲友们看。亲友们争相传阅后赞不绝口,很多人甚至认为我的创作水准高过了契诃夫。

几天后我站在了一家大型文学期刊的编辑面前。他在认真地读我的小说。我站在他面前,看似平静,其实心跳早已加快到了极限。

“小说写得不错,之前发表过作品吗?”那个编辑问。

“之前没有,但是……之后可能会有……拜托您了。”

“文章的选题很好,文笔也不错。这样吧,请把你的文章删减到现在的二分之一再拿来,我打算给编辑部主任看看。”

几天后,我再一次找到那个编辑。他将我删减好的文章送给了编辑部主任。编辑部主任坐在那里很认真地阅读我的作品。我像一个犯规的司机,怕被眼前的交警挑出毛病来。

“你之前发表过作品或者出过书吗?”编辑部主任问。

“没有,我一本也没出版过。”

“小说写得不错。这样吧,你把文章中繁琐的句子都去掉,将整个文章删减至原来的二分之一再送来。我带你见见我们的主编。”编辑部主任说。

一周后,我去找那位编辑部主任。他带我去见了主编。主编用铅笔在我的小说上作了好多记号。我看着主编的一举一动,像一名牙病患者看牙科大夫那样紧张。

“你之前出过书吗?”许久后主编问我。

听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他说:“你的小说写得很幽默,也颇具讽刺意味,但是它有些冗长,这样,你把它改写成笑话拿过来。它最好能让读者捧腹大笑,如果不能,微笑一下也可以。然后我给我们总编看一下。”

为了将我的讽刺小说改成笑话,在一周之中我废寝忘食,总算改好了。主编将稿子递给了总编。

半个月后我接到了总编写给我的退稿信:

“尊敬的作者:您好!很遗憾地通知您,您的作品未能通过我们的终审。我们认为您的文章过于简单,很多重要的幽默感都没有被调动起来。总编。”后面是他漂亮的签名。

我曾为此事懊恼过,但在一周后我以原来的故事为题材,又写了一篇讽刺小说。在那家杂志社的责任编辑认真看我稿子的时候,我大声地对他说:“编辑先生,我这篇稿子你们不能随意改动,如果不同意,我就另投他家,反正之前的几篇稿子都没愁过发表。”

朋友们,你们也看到了,因为我的那句话,这篇讽刺小说被完整地发表出来了,从普通编辑到总编未做过任何删减。

【原载2010年2月26日《讽

刺与幽默》】

插图/撕裂/Farha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