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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这样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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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

绥芬河市象山社区开颁奖会。社区书记我的闺蜜郦杰打了若干电话命令:不来,或者迟到。后果你自己想去!

本不想去,一个小小的社区征文。给一篇稿子也是为朋友撑面子,现在连给的哪篇稿子都不记得了。

这获奖……又一遍电话响起的时候。硬着头皮去了。

就是这样一个不情愿又不得已参加的活动中,我认识了他们俩。让我受到了如此强烈的震撼。也让我看见了这世上最美的爱情。

一、这样的夫妻俩

场面不大,在会议室,放眼过去,一屋子的老年人,还有一群学生模样的大孩子,见我来,郦杰欢喜的迎过来,我大牌德行地扭过去。

颁奖仪式开始,三等奖、二等奖、一等奖,到最后,我上去领奖,一床鲜艳的丝绒被子,是我的奖品,心里少许安慰。

领完奖抬腿要溜,郦杰一瞪眼:既来之,则等到结束之!

耐着性子坐下,心像长了草,下午还有一个知名企业家要采访,晚上还有工商联欢送离休老主席的饭局。

郦杰上前宣布:颁奖联欢会暨迎新年联欢会现在开始!

好么,怪不得不让走,还有热闹。

找个位置坐下,放眼,左手边坐着一男一女,哪里不对劲儿,仔细一看,天,女人穿着我母亲年轻时代的洗的发白的衣服,大额头,短下巴,牙齿龇出嘴唇外面,而且,她是盲人。

她身边的男人骨瘦如柴,同样衣衫褴褛,一只枯干的手紧紧地拉着女人的手。

当下心里怨起了郦杰:这书记当的,还优秀呢。

这是什么场合啊,怎么什么人都请了来?

二、直击心灵的歌声

是一个游戏活动,击鼓传花,老规矩,花在谁的手里鼓点停下,谁就表演节目。

鼓点停下的时候,花落在了女人的手里,因为看不见,她来不及及时的送出去。

我心里偷笑:看郦杰怎么办,这样的女人,怎么拉到人前卖弄?

男人拉女人起身,扶着她走向前,天!男人是跛的。

郦杰含笑起身,亲自帮着男人把女人扶到台前并且亲自报幕:请我们的岳金玲姐姐为我们唱歌。

掌声雷动。

岳金玲摸索着拿过麦克,很淡定地:我今天带来一支我丈夫朱新民作词我作曲的《让爱温暖人间》,希望大家喜欢。

掌声雷动。

我如坠云雾间。

悠扬的音乐声起,歌声响起,要不是用手托着,我的下巴就掉了。天啊,那张牙齿龇出嘴唇外的嘴此刻一张一合,天籁般美妙的歌声顷刻间充盈了我的整个听觉。

一曲终了,掌声却经久不息,一阵阵“再来一个”的喊声,把联欢会推向高潮。

岳金玲推托不过,又唱了一首《月光下的边城》,同样是丈夫朱新民作词,妻子岳金玲谱曲并且演唱。

磁性空灵的歌喉,直击我的心灵深处。

此刻余音绕梁,我却百感交集心潮澎湃。

三、心酸的采访

企业家来电话:大作家,什么时候到啊,用不用去接你?我回:今天去不了了,改日再约。

回头抓住郦杰,给我个机会……郦杰笑,你这火燎腚的性子啊。

楼上依然歌声不断掌声不绝。

楼下的办公室里,夫妻俩坐在我的面前,有些羞涩和拘谨。

在我的问话中,丈夫口齿不清地打开话匣子。

朱新民,绥芬河人,今年41岁,从小小儿麻痹,母亲早逝,继母嫌弃。不到十岁跟着年迈的奶奶过生活,娘俩在几亩薄地里刨生活,磕磕绊绊到初中毕业,奶奶终于不堪生活重负撒手而去。

朱新民从此孤零零的一个人过日子,虽然只有初中毕业,朱新民却喜欢搬弄文字,上学时是,辍学后一边自己种地一边写字,也不管写了给谁看,就那么一路写下来。

岳金玲,原籍通北林业局叫南北河的一个小村子,今年40岁,1岁半因为生病双目失明,金玲听母亲说,小时候金玲有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门一开眼睛立马转过去,然后张开小手奔向来者的怀抱。

小时候的金玲虽然双目失明但是因为在家是老幺,有哥哥姐姐爸爸妈妈照顾着,倒也衣食无忧。

因为从小双目失明,金玲没读过书,但记忆力非常好,父亲从金玲4岁开始教金玲背诵唐诗宋词,14岁,金玲就尝试着自己作诗,并由哥哥姐姐帮忙记录。

我们来看一下一个14岁没进过一天校门的小姑娘的诗句:

(迎春词)门外已解冻;甲子又逢春,不见房上雪,春阳沁人心。

(三月三)三月春光好,同庆三月三。春景美如画,绿草已如烟。

我看了金玲厚厚的已经泛黄的诗集,被她宝贝一样藏在上了锁的柜子里。

金玲不仅喜欢诗词,还对音乐情有独钟,一首歌,听三两遍就能哼唱下来,因为眼盲,母亲从不让她出门,一个人的日子里,岳金玲就一遍一遍的唱自己喜欢的歌。唱着唱着,金玲的脑海中就跳跃出一些灵动的旋律,以前金玲告诉家人她要作曲时,家人不是笑着摇头离开就是劝她不要异想天开。

金玲的梦想就这样在家人的不理解中暂时搁浅了。

四、金玲与虎子

金玲小时候家里有一条叫虎子的狗,哥哥姐姐上学,父母上班的日子里,虎子是金玲最好的伙伴,金玲每走一步,虎子就亦步亦趋,如果金玲前面有沟沟坎坎,虎子会大吠并且叼着金玲的裤管一直拉回到安全地带。

金玲说,虎子是能听懂她唱歌的,有时候,虎子会安详的聆听,有时候会随着金玲的歌声欢跳。

1983年的一个夜晚,睡梦中的金玲被一个响声惊醒,接着全村的狗都陆续的叫起来,唯独不见了虎子。

家人找了三天也没找到虎子。第四天,虎子回来了,身上的枪伤已经结痂,由于失血过多,虎子最终躺在主人的院子里含泪死去。

金玲说。那是这辈子她最悲痛的一段日子,明知道虎子是被偷狗的人用猎枪打死的,因为眼睛看不见,她无法找到凶手。

后来,虎子被家人安葬在老家的墓地里,并立碑:义犬虎子之墓。

五、爱情,在不经意间来临

4年前金玲经人介绍认识了朱新民。

那年朱新民37岁,岳金玲36岁,抱着随便找个人搭伴过日子的金玲想也没想到会遇见自己的爱情。

因为同样的兴趣爱好,同样的惺惺相惜,两个人一见钟情。

开始了他们俩迟来的初恋。

恋爱时金玲一脸愧疚地对朱新民说:我什么也不会做,你我我这样的妻子会连累你的。

朱新民问:你挑食么?

金玲说:不。我什么都吃。

朱新民:那就没什么问题,我什么都会做,你只管吃就好。

一见如故的两个人怎么也没想到会遭到朱新民父亲的横加干涉。这个平日里躲着朱新民走的父亲,此刻操起了家政大权勒令朱新民:要找也要找个眼睛看得见的,哪怕腿脚不好也没关系,你找个看不见而且还不能生孩子的,纯粹是个累赘,你还需要人照顾呢,怎么去照顾别人?

谁知道从来没脾气的朱新民也来了倔劲儿:这辈子,我就找金玲,我愿意侍候她!

盛怒下的父亲藏起了朱新民的户口本和低保证明。

六、苦难开花儿,爱情歌唱

真正的爱情是不能被隔阻的,朱新民去派出所说明了情况,户籍 警帮忙开出了户籍证明,两个人手挽手去民政登记结婚了。

婚后两个人借住在金玲哥哥家不足30平方米的房子里。在这30平方米的面积里,夫妻俩开办了金玲穴位按摩店,刚开始由于偏僻没有客人光临,两个人曾经吃过6天白米饭泡酱油,尽管清苦,快乐却从不曾远离。

夫妻俩记得在一起的每一个有意义的日子。

金玲生日,朱新民会用仅有的一元钱买―包方便面,在你推我让的甜蜜里为金玲过―个快乐的生日。

金玲说:最有意思的一个生日是,吃完了方便面去卫生间,朱新民忽然想起还没对妻子说生日快乐,于是隔着卫生间的门大喊:老婆,生日快乐。然后两个人一个门里一个门外哈哈大笑。

春节的时候,朱新民会奢侈地买一只鸡,做两个菜,热火朝天地包饺子,金玲会在朱新民的忙碌中剥一颗糖塞进丈夫的嘴里,然后说:新年来了,吃一颗糖,我的大宝宝会一年甜甜蜜蜜。

朱新民也会夹一块鸡肉塞进金玲嘴里说:新年来了,祝愿我的小宝宝生活更加有滋有味儿。

大宝宝,小宝宝,是夫妻俩的爱称。

白天夫妻俩按摩,晚上,丈夫作词妻子哼曲子,丈夫做记录,日子一天天过去,一首首好听的歌曲也诞生了。

四年里,夫妻俩成型并被小城人传唱的歌曲就有四首:赞美绥芬河、月光下的边城、让爱温暖人间、我爱我的家乡。其中“让爱温暖人间”获得边城KLOK大奖赛一等奖,原创奖。

“我爱我的家乡”获得花样年华杯一等奖。

环顾他们的家,不到30平方米的屋子里夫妻俩除了一台电视和VCD外几乎一无所有,两个人的床也是白天做按摩床晚上拼起来的。

我问过他们:一个月能收入多少钱?

丈夫抢着说:多的时候有五六百,少的时候也有三四百。

我半晌无语,问:够用么?

夫妻俩同声:够了!

我问:你们俩,谁洗衣做饭呢?

朱新民说:我。

我问:为什么不让妻子试着和你一起做?

朱新民:她看不见,也不方便,再说,我怕她学做饭烫着。

我无语。

一句话诠释了所有的爱,因为舍不得。因为担心,几句简单朴实的话语。像一朵朵雏菊,铺陈出他们爱情天堂里的万花如绣。

在这个物欲横流的社会里,金钱,在他们家变得那么微不足道。

后记:谁拨动了我的心弦

苍白的语言和呆板的方块字都无法表达我的心情,我想起了爱因斯坦的相对论:就物质而言,他们是贫穷的,但是除了金钱,他们却是这个世界上罕见的富翁。

谁说爱就要海誓山盟?

谁说只有玫瑰才浪漫钻戒才永恒?

爱情原来就这么简单,我愿意,和你在一起,无论多贫穷,相依相伴,很快乐,不分开,无论你是什么样子,在我的心中,你最美。无人能取代。

爱情,原来真的与美丽无关,与金钱无关。

爱情在,白开水也散发出佳酿的甘醇来。

苦难也可以种在脚下,用爱情唱歌做滋养,催开希望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