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析明清戏曲版画插图中白描图像的功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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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白描是极富民族特色的一种艺术创作手法，它以线为造型特色，通过各种造型的线传达画者和刻工们丰富的情感，白描图像深深地为我国广大劳动人民所接受和喜爱。白描图像在戏曲版画插图中的功能有艺术欣赏、辅助阅读、书籍装饰、促进传播等。它在戏曲艺术的迅速推广中发挥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关键词：戏曲版画插图；白描图像；功能
中图分类号：J892.8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7-0125（2013）11-0226-02
明清戏曲版画插图中的白描图像伴随着戏曲书籍的流传而广为传播，戏曲书籍中因为有了白描图像，受到了许多观者喜爱与追捧。在明清的书市上，如果与无白描图像的戏曲书籍相对比，有白描图像的书籍传播速度更迅速，且地域更广。这样书商在戏曲书籍印刻的过程中，将会适度考虑插图的图像传播功能。如：在建阳刊本《列国志传》中余象斗就增加书籍图像时，言之“象斗校正重刻全像批断，以便海内君子一览。”[1]意思是书籍增加白描图像最关键目的是方便读者阅读。白描图像不受语言和文字的约束，更不受时间与空间的制约。白描图像借书籍为载体，将文与图相互配合，相映生辉，对戏曲书籍的广泛传播起到了推动作用，间接对明清戏曲的繁荣和发展也起到了促进作用。鲁迅在《“连环图画”辩护》表示：“书籍的插图，原意是在装饰书籍，增加读者的兴趣，但那力量，能补助文字之所不及，所以也是一种宣传画。”[2]他也认为书籍中的白描图像对书籍的内容起到的是双面作用，最初书商为了利润要提高销售量，必须迎合观者的心理，便用白描图像来装饰戏曲书籍，靠图文并茂的阅读方式来招揽观者购买，从另一角度来看，也在推动明清戏曲版画插图的传播。明朝叶盛在《水东日记》里有：“今书坊相传射利之徒伪为小说杂书，南人喜谈如汉小王光武、蔡伯喈邕、杨六使文广，北人喜谈如继母大贤等事甚多，农工商贩，钞写绘画，家畜而人有之。”[3]说明戏曲版画插图在传播的过程中不仅范围大，而且还因地域不同有了南北差异。弘治本《西厢记》刊后写到：“唱与图合，使寓于客邸、行于舟中闲游坐客，得此一览，始终歌唱了然，爽人心意。”这句貌似有点广告味的宣传，也指出书籍和白描图像结合，不仅是方便读者阅读，更让读者在阅读的同时心情舒畅。因此书籍中的白描图像不仅是明清戏曲书籍出版商的促销技法，也体现了促进传播的功能。从侧面反映了戏曲版画插图传播功能的重要性。鲁迅在《连环图画琐谈》也直接表示“那目的，大概是在诱引未读者的购读，增加阅读者的兴趣和理解。”[4]天启乙丑（1625）年，武林刊本《牡丹亭还魂记》中也说到：“戏曲无图，便滞不行，故不惮仿摹，以资玩赏，所谓未能免俗，聊复尔尔。”可以看出当时在书籍中配制白描图像是一种风尚，戏曲书籍中没有白描图像就很难卖出。明清时期书商不仅关注白描图像在书籍的传播过程中的重要性，更把绘制精美的图像看成一种非常重要的促销手段，以便能够笼络尽可能多的阅读者。明清时期戏曲书籍带有白描图像的版本在民间是供不应求，也产生了一种“急于成书”的市场现状，民间对购有白描图像的戏曲书籍的需求相当的大，也印证着明清戏曲版画插图的传播速度是惊人的。当然，同时也证明书商对书籍白描图像请画家和刻工精心绘制是有利益可谋求的。在当时激烈的书籍市场竞争中，书籍中白描图像的精美程度也是书商们夸耀的本钱，这样某些书商也就冒用当时的名家如仇英、陈洪绶等之名绘制白描图像，这可以说是古代版的“山寨”，用名家的声誉以扩大自己刊刻的戏曲书籍的销路促进传播。戏曲白描图像版书籍的广泛发行，扩张了戏曲版画插图的阅读者，白描图像的内容表现对象广，为欣赏者接受并喜爱，由此书商在印发戏曲书籍的过程中也就成为明清戏曲书籍广为传播的一股非常重要的势力。
明清戏曲版画插图具有实用性、直观性、欣赏性等多种艺术特点。戏曲版画白描图像更具有“导读”的功能，它不仅能够帮助观赏者在阅读戏曲文本时理解剧中情节，同时也通过白描图像非常直观的把关于剧本中的历史背景、社会背景、人物背景、环境场景等展示给读者，以补充剧本中文字表述的不足之处。南朝时的谢赫在《古画品录》中曰“明劝戒，著升沉，千载寂寥，披图可鉴。”意思是阅读者对于文字的理解，图画能够起到辅助，这与明清戏曲版画白描图像的功用有某种相通性。从明清戏曲版画插图版书籍的读者角度进行分析，文字可以使读者产生的联想是丰富的，获得一些精神上的享受，但书籍中的白描图像更具有直观性，能够让阅读者把脑海中丰富的联想通过白描图像跃然纸上，于是图为心声，直接拉近了阅读者和剧本中所塑造的人物之间的距离。从而得到视觉上的艺术享受。再次，也因文字本就要通过学习、记忆才能够认识并理解，由于明清时期识字人群和文化程度的约束在阅读的戏曲书籍的过程中有些文字也会让观者产生一定的阅读障碍，而白描图像刚好可以弥补文字带来的这一弱点，文字因产生的地域不同是有识别的限制，会产生认读的障碍，而图形是无地域约束，它能帮助观者流畅的阅读和更好地理解文本内容，同时产生强烈的共鸣。鲁迅在其《连环图画琐谈》中说过“因中国文字太难，只得用图画来济文字之穷的产物。”[5]对明清戏曲书籍中的文字而言，白描图像绝不是那种无关紧要的附庸品，对帮助读者的阅读和理解剧本是一种最佳的阅读工具。书籍的主编通常在正文的首页、每卷首或每回情节的高潮、尾页之处安排白描图像，以提示观者回味文字中的表述，突出剧本重点，并在白描图像页安排榜题标明人物、时间、场地。如日本藏明建安本《西厢记》中有图四例，分别是：“秋暮离怀”、“草桥惊梦”、“鬼谋求配”、“园林午梦”，皆为文本中的重要时间、地点和情节。尤其是“草桥惊梦”的白描图像场景中，上有标题两侧有联语，标题为“草桥惊梦”，点明地点为草桥，“惊梦”是事件的展示，联语告诉了观者的信息是发生的时间、地点、事件的过程和剧本中主人翁的心理。图中刻画了张生在旅途劳累疲倦后伏案而睡，他的小书童也就地打着瞌睡的情景。又如榜题为“鬼谋求配”的白描图像场景，图中只见小红娘手摇芭蕉扇怒目直斥来者，当场拒绝，这些白描图像场景的精细刻画起到了帮助观者理解《西厢记》的重要情节。明清时期《西厢记》刊本中附有插图的非常多，并流传至今，不同的版本画家选取的情节和场景都有差距，但都是为了帮助观者更好地理解《西厢记》剧情。如：建安万历乔山堂刘龙田本的《西厢记》，选取了情节有“墙角联吟”、“白马解围”、“红娘请宴”、“莺红对奕”等，减少了观者与作品中塑造的戏曲人物之间的距离；此刊本的版画插图上部皆有标题两侧有对称联语；画面上通过文字直接对剧中的人物、事件、时间、地点、表述的清清楚楚，又用白描图像精美地刻画人物和场景，使观者的想象力延伸到剧本外，通过对白描图像的赏析来“导读”剧本。又如明代富春堂刊本《诸葛亮》，该刊本从刘备的三顾茅庐开始，通过火烧博望、长坂坡、赤壁鏊兵、黄鹤楼、东吴招亲等重要情节，一直写到刘备即位的情节，这基本同《三国演义》的戏曲故事情节类似，特别是《黄鹤楼》、《芦花荡》这两折戏受明代杂剧《碧莲会》的影响，在《缀白裘》也有《芦花荡》这一出戏，而《西川图》这折写的是刘备入吴招亲的情节，至今在昆剧舞台上仍保留其剧目的演出。《新刻出像刘玄德三顾草庐记》此刊本中至今遗存白描戏曲图像二幅，分别是《子敬来与玄德说亲》、《子龙救阿斗见玄德》；画面中通过榜题文字能知道在戏曲情节高潮部分，是有着文字、白描图像、戏曲场景，这些都是帮助观者更好地理解剧本，这就是一种辅助阅读功能。又如万历年间古金陵刊《国色天香》中，剧本通常在联系到男女主人翁情感表现重要情节之处安排戏曲白描图像出现，以取到渲染戏曲情节的氛围，以帮助读者更好地对戏曲情节的掌握与理解。戏曲版画插图的出现保证了读者在阅读时的通畅性，书籍中文字配图像，图文并茂，画家对戏曲情节进行图像表现与绘刻，通过人物、景物等形象直观地展示出剧情，也是起到辅助阅读的功能。
在明末时期戏曲版画插图还能够帮助观者理解戏曲剧本中所描绘的社会背景，这又是另一种功能，帮助读者“导读”。因为明代末年戏曲艺术在剧本创作中，更多的关注对现实生活的刻划、强调对世态炎凉的描写，依附在戏曲剧本中的白描图像同样具有如此特色，让观者产生身临其境的感觉，“在那些可靠的来源的插图里，意外的可以使我们得见各时代的真实的社会的生活的情态。”[6]例如崇祯版《新刻绣像批评原本金瓶梅》，该书是戏曲白描图像典范之作，它合徽派的名工协作，其中的白描图像由黄子立、黄汝耀、刘应祖、洪国良等名工刻绘完成，是以一种写实的手法把市民和贵族的生活状态用白描图像的表现方法刻绘出来，让观者对剧中年代的社会背景与市井百姓的生活有较为直观的了解。
综上分析，明清戏曲版画插图中白描图像的功能是多方面的，它不仅仅是装饰书籍起到美化刊本的作用，其功能更广泛地表现在扩大传播、辅助读者阅读、为读者导读等方面，这些精美的白描图像为推动明清戏曲艺术的发展，起到了不可低估的作用。
参考文献：
[1] 余象斗《按鉴演义全像列国评林》识语，万历三十四
年三台馆刊本《列国志传评林》卷首.
[2] 鲁迅.鲁迅全集（第4卷）[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
社，1981：446.
[3] 叶盛.水东日记（卷21）[M].北京：中华书局，1980：231-
214.
[4] 鲁迅.连环图画琐谈，鲁迅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
文学出版社，2005：27.
[5] 鲁迅.连环图画琐谈，鲁迅全集（第6卷）[M].北京：人民
文学出版社，2005：27.
[6] 郑振铎.郑振铎全集（第8 册）[M].石家庄：花山文艺出
版社，1998：2.
作者简介：
王春阳（1972-），女，江西临川人，硕士，东华理工大学副教授，研究方向：艺术理论；
程 亮（1982-），男，江西南昌人，硕士，东华理工大学讲师，研究方向：艺术设计。
基金项目：江西省高校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明清戏曲插图的技法研究”（YS1201）；2013年江西省高等学校教学改革研究课题“白描装饰图案在高校艺术设计课程中的应用研究”（JXJG-13-6-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