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跳蚤.大象.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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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伟是个高一男生,但他从周一开始,说什么也不去上学,在家里已经呆了三天了。家里对天伟寄予了很大希望,他好不容易上了高中,不上学怎么得了?于是,家人亲友轮番劝说、教导,天伟就是不肯去学校。孩子究竟怎么了?家长着急地拨通了心理咨询专线:“听说您帮助了不少人,求您帮帮我们的孩子吧!”

这么多年来,我接待的求询者成千上万,确有不少咨询个案比较成功。比如,有不愿上学的青少年通过心理咨询顺利完成了学业,有成年人通过心理咨询走过了婚恋误区。但实话实说,也有不成功的。成败的原因固然很多,但与当事人是否能很好地领悟与合作,有非常重要的关系。听我实话实说之后,家长和孩子都表示愿意积极合作。

于是,这一天男孩在父亲的陪同下,来到心理健康中心。落座心理咨询室后,男孩虽然有点埋头弯腰弓背,但和我打招呼的时候,脸上却带着不好意思的笑,笑得很可爱。我预感到男孩会有较好的领悟与合作。

于是,我们这样开始交流:“听说不愿上学了,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我就是对上学不感兴趣了,不愿上学,不能听课,脑子里总是想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东西……”

“都想些什么呢?”

“比如电脑游戏啊,比如假期里的一些活动啊,还有就是想不上学了去干什么。有时候还因为上课说话和学习不好挨老师批评。反正感觉在学校里一点意思都没有了,整天就那样呆着,那样熬着,实在熬不下去,周一就回家了……”

在我接待的心理咨询中,时常有一些中小学生学习障碍的个案,有的是出现学校恐怖症,有的是出现强迫症,有的出现焦虑症,等等。从上面的初步观察与沟通判断,天伟没有如此征兆。为了进一步诊断,我们的沟通继续进行:

“从什么时候出现这种情况的?”

“从上高中后不久。对了,就是第一次月考之后。第一次月考我竟然考了班里倒数第10名。”

“如果我猜得不错,你在初中该是一个尖子生了?”

“是的,我初中三年中总是前三名,初一的时候总是班里第一,初二的时候也差不多,就是到了初三,也经常是第一,反正最差也在第三名。那时候,老师非常重视我,同学们也都非常羡慕我……”

说起初中的生活,天伟顿时容光焕发,同时也挺直了腰,抬起了头。

“可是,到了高中找不到过去的鲜花和掌声了,是吗?”我问。

天伟的脸上再次愁云笼罩起来:“哎,不光是没有了鲜花和掌声,什么都没有了!我现在什么都没有啦!第一次考试,60多人的班里居然排在倒数几名,这是我过去从来没有过的,这是我一点也没想到的。真的,我怎么也没想到自己会这样,我感到自己完蛋了。回到家里,父母说:这样的成绩我们的学费不是白花了?这样的成绩还有什么用?就从这时候开始,我一下子对自己没有信心了。我想:这个样子,学也没用,学不学还不是一样?反正是没啥希望了!那段时间是自己心里最难受的时候,感到前途一片渺茫。到了期中考试,还是倒数,这回对自己算是彻底没有信心了。于是,作业也没心情写,上课也听不进。就这样,对学习不感兴趣,越来越不愿上学。我不愿听课,总是想一些与学习无关的东西,总是想着放假,想着回家……”

现在可以判断,造成天伟学习障碍的关键,是他看不到希望了,就是他说的感到自己“什么都没有了”。天伟由于习惯了初中的众星捧月,对于上高中后角色位置天翻地覆般的变化,没有丝毫的心理准备,于是,倒数第几名的成绩一下子把他打蒙了,心里的希望彻底没有了,心灵的潜能也被压抑了。因此,帮助天伟自救的关键,是帮助他重新找回希望。只要找到了希望,他就会满怀信心地重新走进校园。

怎样帮天伟在心里重新点燃希望的火焰?

我思之再三,讲述了下面的故事:

“你知道跳蚤吗?相对身体大小而言,跳蚤真的堪称世界上跳得最高的动物!但是,心理学家用跳蚤做过的有趣实验,却让我们看到了另外的情形。实验者先把跳蚤放进玻璃杯子中,跳蚤很快轻而易举地跳出来了。然后,在杯子上罩一个玻璃罩,于是跳蚤每次往上跳时,都撞到这块玻璃罩,自然也就跳不出去了。连续多次后,跳蚤降低了跳跃高度,每次跳跃总保持在玻璃罩以下。过了些时候,实验者把玻璃罩拿掉,结果跳蚤依然没有跳出杯子。你说这是为什么?”

天伟想了想说:“跳蚤以为还有那个玻璃罩,以为没有了再跳出杯子的希望。”

我继续讲故事:“大象可以说是非常大的动物了,谁也不会怀疑大象的力量。但是,马戏团里的大象,却不是这个样子。马戏团里表演的大象,都是从小就开始训练的。小时候的象很调皮,很贪玩,所以,驯兽师要用绳子把象拴在木桩上。它们被拴住后也想挣脱,但是这时候的象力量还很小,经过多次的努力,都没能挣脱木桩。慢慢地,象长大了,变成了大象。大象已经力大无比,可以搬很多很重的东西。但是,在每次表演后,大象却依然很安分地被绳子拴在木桩上。这又是为什么?”

天伟很快回答说:“是因为大象以为自己无法挣脱木桩,对自己不抱希望了。”

天伟确实是一个理想的求询者,他有很好的悟性。于是,我问:“这两个小故事给我们什么启示呢?”

天伟稍作沉思,抬起头说:“我知道了,我不能当那只跳蚤,不能当那头大象,我要坚定信心,我要重拾希望。明天,我就去上学。马老师,您放心!”他起身告辞的时候,我发现原来这是一个高高大大的男孩。临别,我与天伟的父亲做了一些必要的沟通之后,约定了再次咨询的时间。

几天后,果然有好消息传来,天伟重新开始了校园生活,目前一切正常。我知道,天伟的心中重新燃起了希望的火焰。

在很多情况下,人也跟跳蚤和大象一样,面对一个目标,如果心里失去希望,就会认为这个目标是自己永远都不能达到的了。于是,心中的“玻璃罩”罩住了自己,心中的“木桩”拴住了自己。于是,忽视了自身潜能的激发,忽视了自身力量的壮大,忽视了外界条件的改变,忽视一切达到目标的可能性,最终放弃了尝试和努力。

但是,我们不同于跳蚤和大象,我们可以凭借自身的智慧,突破心中的“玻璃罩”,挣脱心中的“木桩”,让心中希望的火焰不灭。是的,任何时候都不要说我们什么都没有了,只要心中还有希望,我们就有理由勇敢面对生活,创造生活!

(作者系应用心理学研究员、知名心理咨询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