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里的城市烟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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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次抽烟的时候脑子里总会闪过一幅图景：城市迷离交错的灯影下，一个全身紧裹在黑色大风衣里的，面容忧郁的女郎旁若无人地点燃一根烟，对着面前的空旷吞吐。

尤其是在冬天，冷冷缩缩地把自己塞进沉实的衣服里，感觉身体回暖，一种温暖的情绪在升温。这个时侯点燃一根烟，总有别样的味道。做不到臆想中的那位女郎如此旁若无人地沉浸在烟雾营造出来的自我的世界。因为我抽烟不多，姿势也很难看，充其量不过自娱自乐罢了。每当把脖子缩进领口，冷风拂过自己稀稀疏疏的头顶，就想从烟盒里取出一根烟，用两根手指夹着，然后轻轻点燃，像呵护初生婴儿一般小心翼翼地，躲进烟雾隔离的自我空间。在点燃和熄灭的大约四分多钟的时间里，我是温暖的，是被宠爱的，是可以全然不顾现实种种繁杂和未来种种茫然的。我喜欢这种感觉，仿佛卖火柴的小女孩，点燃火柴的一瞬是幸福，火柴燃尽的一刻是幻灭。其实我们都是卖火柴的小女孩，只是我们各自点燃的火柴是关乎爱情的。很多爱情故事都发生在这个寒冷的季节里。在我的印象里，冬天里的爱情就像《东京爱情故事》的经典场景。远处抖落的是漫天的雪花，镜头前掉落的是女主角的眼泪。冷梭梭白茫茫的一片空旷静寂，似乎总是一遍又一遍地喻示着观众：爱的灵魂常常寂寞而且独行。如果爱情不能在严冬中升华，就会在寒冷中融为坚冰。不是每份爱都是如春天般缤纷丰盛，如夏天般炽热激情，或者如秋天般成熟厚重。很多痛彻心扉感天动地的爱情，如果不能在严冬中喷薄而出灿然盛大，那么结局就是黯然萧索油尽灯枯的被冰雪埋没。

烟与冬天，两个没有交集的物象，在我的脑海里却是形影不离的。仿佛一谈到爱情就想到冬天，只要有烟，只要有点冷，我就会不自觉地回归到脑子里臆想过无数次的那幅图景。想起那个旁若无人吞吐寂寞孤独的女郎。我总觉得她和我的灵魂在某些方面是共通的。我们应该一样渴望沉静渴望逃避现实，一样向往堕落到极致颓废到极致然后汹涌绽放汹涌死亡的方式。仿佛在冬天点烟，燃起的一刻奋力抗争着空气的严冻，火苗颤颤微微摇曳不定地坚挺着，坚挺着绽放过4分多钟的灿烂，然后无声的熄灭。每当烟快燃尽熄灭的时候，我总是很认真地看着它。看着它的经过灿烂走向湮没的过程，仿佛是经历一场脱离凡尘飞升成仙的祭祀仪式。它的熄灭是无声的。没有呼喊，没有留恋，没有绝望。冬天的封冻掩埋了它生前的一切气息，风带走了它的精魂，化作最后一缕青烟，在我鼻尖流过。我在吸进最后一口烟的时候总是不愿意将它吐出来。因为这是它最后的血脉啊！我将这最后一口吞吐在离我心脏最近的地方，从而完成了自己对它的葬礼。

冬天很寒冷。冷得能带走很多有生气的气息。城市很庞大，大得能淹没一对情侣最真挚的哭泣。烟很渺小，小得连留在人世间的最后一点气息，都不会为人所铭记。当然，除了我以外。我把冬天里城市燃起的点点烟火比作花。因为这燃起熄灭的过程就是一段缘起缘灭的过往。在城市里上演，在冬天里终结。樱花般灿然盛大然后凋落无声。我心目中的爱情就是这样子的。为了自由宁可选择孤独萧索的冬天，也不为了从众而追随纷繁庞杂的春夏。活在自己的世界里，旁若无人地相爱，旁若无人地老去。在这样的世界里，感动和热烈归爱情独享，无关他人。

我似乎有点明白，我与那个女郎共通的情愫了。当众人因为寒冬纷纷从城市街头躲进自己的温柔小屋，我们却怀着和冬同样的孤寂和萧索来到城市的大街上。在四下空荡的某个角落，从烟盒夹出一根烟，轻轻地点燃，在4分多钟自我营造的与世隔绝的真空里，揣想曾经失去的，还有还未到来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