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宗教:广西靖西县木偶戏展演的仪式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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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广西靖西县木偶戏是靖西壮族群众喜闻乐见的一个戏种,在乡村节日的演出中。戏台上的木偶戏演出与戏台前的宗教仪式互相呼应,交相渗透,融合交接而成为一体。山近屯的木偶戏演出就与禳解仪式、祭土地庙仪式、送偶人服饰仪式相伴相生,且在大多数情况下,偶人都是作为祭典仪式的有机组成部分出现,成为人和神之间沟通的中介。山近屯在木偶戏演出所进行的一系列宗教仪式中,主要体现出社会控制的功能。

[关键词]靖西木偶戏;宗教仪式;社会控制

[作者]李萍,百色学院中文系讲师,学报编辑部副主任。广西百色,533000

[中图分类号]C912.4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454X(2011)01-0096-007

广西靖西县木偶戏是靖西壮族群众喜闻乐见的一个戏种,历史悠久,因其唱腔都带有“呀啊嗨”,故也称“呀嗨戏”。靖西木偶戏具有浓厚的地方特色和民族特色,是壮族传统文化艺术园中的一朵奇葩,展示着壮族丰富多彩的民间艺术。

从历史上说,戏剧和宗教是密切相关的,它们的共同根源是宗教仪式。无论是西方还是中国,诸多戏剧的早期形态都是某种仪式的嬗递与孳乳,如古希腊戏剧起源于祭祀狄奥尼索斯的酒神节、日本歌舞伎发源于行脚巫女表演的“念佛舞”、俄国戏剧起源于祭祀“春神”的仪式表演、印度尼西亚戏剧肇始于古代爪哇的祭祀活动,等等。在中国古代,祭祀歌舞带有浓厚的宗教色彩,如《书经・舜典》中“予击石拊石,百兽率舞”,《吕氏春秋・古乐》篇中:“葛天氏之乐,三人操牛尾,投足而歌八阙”,这种歌舞可能是原始人打猎前后的一种宗教、庆祝仪式,带有祈祷和酬谢神祗的性质。

英国学者弗兰西斯・爱德华在他的著作《仪式与戏剧》中谈到:“任何研究戏剧史的著作必先涉及仪式,因为这种或那种仪式形成了所有流行剧场性娱乐的基础和戏剧艺术本身赖于生长的根源。”所以我们研究靖西木偶戏,亦不能脱离它赖于生存的根源――宗教仪式。本文以靖西木偶戏在靖西县山近屯的演出为例,探讨其与宗教仪式的一些关系。

一、禳解仪式:木偶戏演出的初衷

关于靖西木偶戏的起源,艺人有不同看法。一说宋代末年,靖西几个秀才外出考试,看了外地人演的戏,觉得很好,回来后就讨论成立戏团,刻木作人,以代替演员,创造唱腔、服装等而成木偶戏。有的艺人说,木偶戏的祖师是靖西旧州一个姓梁的壮族人,他装扮成汉人到桂林去考试,不幸被主考查出,以壮人不能参加考试为由治了罪。回来后,他愤而把自己的遭遇编成词,用末伦调演唱,很受群众欢迎。之后,他联想到在桂林时演员用官话唱的戏很吸引人,于是萌生演戏给家乡人看的念头。他用木头来代替人,效仿京剧做成各种人物形象,给它们穿上服饰,仍用本地人听得懂的末伦调来演唱,木偶戏就此产生了。还有的艺人说,南宋末年,文天祥的部将张天宗率师到靖西(时称归顺州),军中常演木偶戏,后来逐渐传播到民间。壮族人民加以改造创作,成为本民族的木偶戏,成为南路壮戏之祖。这种说法比较可信。因为关于驻军的事,史书有记载。

然而,山近屯的木偶戏演出原因与史料记载的不尽相符。据山近屯黄有斌回忆:“从我懂事起,我们村就有木偶戏,听我父亲讲,他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他小时候就随大人听戏。时,木偶戏被当作‘四旧’遭停演。”至于20世纪80年代该屯恢复木偶戏演出的原因,现年87岁的李廷民老人是这样讲述的:

有一年,那坡县达录村的一个村民骑一匹白马去南坡乡赶街,回来时经过山近屯前的庙宇时,不知怎么回事,那匹白马突然受了惊吓,任凭主人怎么拉都拉不住,后来,在众人的帮助下,终于制服了那匹马。然而,马主人回到家后,大病一场,并不久离世。他的妻子接受不了这个现实:老公原本身体好好的,怎么一下子说没就没了呢。她去问巫婆,巫婆告诉她,山近屯的村中土地庙是不允许有白马经过的,她老公骑白马经过,触犯了庙里的土地神,土地神把他的魂勾走了。原本以为土地神只惩罚马主人,可是后来村民发现,整个汤峒大屯(由山近、坡龙、百灵三个屯组成)都跟着遭殃,那一年,村里的男青年跟邻村的男青年械斗不断,偷盗现象也频频发生,特别是到了20世纪80年代初,这种情况愈演愈烈。这一变故让村里上了年纪的老人惴惴不安:到底触犯了哪路神仙,招来如此厄运。后来,经过多方求卜问卦,才算出是那匹白马惹的祸。有了灾祸,总得禳解呀。用什么方式禳解?就是逢有闰月的年份春节要请木偶戏团来庙前搭台演戏给土地神观看。说来也怪,自从演了木偶戏之后,村里的治安慢慢地好转了,经济也渐渐好转起来。在有闰月的年份春节演木偶戏的习俗也沿续到了今天。

个人犯下的罪恶会导致整个社会的污染,从而招来惩罚性的天灾人祸。消灾解难的方式在于寻找并惩罚罪魁,通过净化污染源来帮助社会群体摆脱危机状态。从上述中我们可知,该屯演木偶戏的最终原因是为禳灾祈福。该屯由于地理和历史的原因,经济一直相对落后,信息也很闭塞,由于认知上的局限,面对疾病以及各种使人不安的超自然力量,人们总认为冥冥之中是有鬼神在作祟,于是对鬼神存有畏惧心理。为了消灾避祸,他们往往借助宗教的力量以求得心理平衡,自以为通过宗教仪式的化解,任何弥天大祸都可得以“逃遁”。在木偶戏演出过程中,村民认为,通过木偶戏师傅及当地道公的禳灾解祸仪式,整个村庄可以逢凶化吉。从中我们也可知,该屯的木偶戏演出不单纯是艺术审美,而是掺杂了许多功利主义因素:“供奉他们为的是风调雨顺,为的是免灾消祸。我们的祭祀很有点像请客、疏通、贿赂。”所以他们欣赏木偶戏,所关注的是活动的神圣性、实效性,而不是木偶戏的内容和形式,因此也就不可能将娱神的祈福消灾动机转为娱人的审美欣赏目的。

二、祭土地庙仪式:社神崇拜的缩影

《说文》曰:“社,地主也。”《礼记・郊特牲》说:“社,祭土。”社神即土地神。在民间认为,土地孕育万物,生长五谷,养活众生,所以得到百姓的普遍重视和欢迎。中国是个农业大国,土地在人们生活中所占比重很大,紧紧依赖土地而生存的人们自然而然对养育他们的大地产生一种由衷的崇敬之情并加以膜拜。在中国乡间,他们建土地庙将社神作为土地的主宰神进行祭祀。

神庙空间是凡俗界与神圣界相通的地方,是两维空间的交错地带,因此娱神、飨神就成为仪式的中心内容。在该屯的木偶戏演出中,祭祀土地神的仪式主要体现在请神、娱神和送神三个主要环节。

1、请神

请神的目的是为了取悦神灵,与神灵建立良好的关系。请神是木偶戏演出的第一程序。为让土地神有一个宽敞洁静的欣赏木偶戏的环境,在去请木偶戏团前,该屯派出每户1名劳动力,在村前的地土庙除草,整修坍塌的围墙,粉刷墙壁,用柚子叶或桔子叶清洗香炉,并在庙门前贴上崭新的春联。当一切准备就绪,请道公作法,搞祭祀活动,恭请土地神光临。傍晚,木偶戏团到了,直接进入庙里,木偶师傅先烧香点蜡拜祭,以表示土地神先目睹偶人。木偶师傅拜毕,把偶人放在事先搭好的戏台上,而后道公在中口念法令,念咒迎神,祈求风调雨顺、五谷丰登,最重要的是确保在

木偶戏演出期间一切顺利。为防来路不明的神灵干扰木偶戏的正常演出,引起土地神的不快,道公对搭在离庙前约50米的戏台念了与木偶戏演出相关的咒语、法令,如“迎土地神咒语”、“开台咒语”、“禁台咒语”等。这些咒语和法令都被赋予了神圣奇妙的法力,说得神乎其神。通过这些象征性的表演,来引导人们进入事先设计好的虚拟世界。

2、娱神

大年初三晚上8点钟,木偶师傅布置演出舞台,然后用1只鸡、1块猪肉和1壶酒拜祭戏台,随后用1个木偶表演,演完后鸣炮,以示土地神已看戏,观众可以前来观赏戏了。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土地神与民同乐的时间开始了。木偶师傅每天演3场,上午8点到12点、下午15点到17点,晚上21点到24点演出,在此期间,戏场里锣鼓喧天,掌声不断;戏场周围买卖声不断,还有各种文体活动比赛,整个村寨沉浸在神人同乐的一片祥和喜庆的氛围中。

3、送神

在结束演出的当天晚上,该屯要进行“扫场”仪式,请道公作法祭祀土地神,意在清扫木偶戏演出期间因演战争剧目留下的“血腥”场面。法事结束,在天亮之前把戏台拆掉,然后全屯每户派一代表在土地庙里聚餐,庆贺演出完满落幕。

三、送偶人服饰仪式:交感巫术的典型体现

山近屯在有闰月年份的春节从初三到初七演木偶戏,在演戏的几天里,很多妇女给偶人缝衣服、帽子、鞋袜等。在演出结束的当晚,木偶师傅会对收到的每件服饰进行编号,记下赠送者的姓名,给木偶穿上,在谢幕时以唱的方式答谢赠物人。刚开始演的头几年,送服饰的主要是山近屯的妇女,且多是结婚后还没有生小孩的妇女,据说是给木偶送自己逢的衣物,在演出结束的当晚,木偶师傅给木偶穿上给土地神看,土地神会让她们受孕。后来,由于偶然的一些因素,久婚未育的妇女真的怀上了,别的妇女也信以为真,并纷纷效仿,附近的坡龙屯、百灵屯的妇女也争相给木偶赠送衣物。笔者的二姐、嫂子也都曾给木偶赠送过衣物。她们给木偶送衣物,主要是祈盼爱情婚姻美满,早生贵子。

众所周知,生育是两性结合的结果。女子婚后不育,是由诸多原因造成的,或是双方身体有问题,或是当地医院缺医少药、缺乏先进技术设备对一些不孕不育症不能确诊,或因有些人无钱治病,等等。在当地,除了这些原因,还有一个原因是不能忽视的,即是双方婚后根本没圆房。因为在当地,如今仍盛行女子婚后不落夫家,只是在农忙时节或年节期间偶到夫家小住,所以女子婚后没有马上怀孕是自然而然的事情。然而,由于该屯地处偏僻山区,信息闭塞,碰上婚后不育,他们没有从自身找原因,而是认为是不是触犯了某些神灵,并转而祈求神灵的庇护,从宗教中去寻求解脱。她们要么请道公举行立花碗、架花桥仪式求子或向巫婆求花求子,要么向木偶赠送服饰,通过巫术的方式祈求神灵送子。尽管她们也知道做了这些仪式能怀孕也只是个未知数,但对于她们来说,这个“良剂”至少可以给她们带来一种未来的憧憬,获得一种心理上慰藉。

那我们如何解释该屯年青妇女以向木偶赠送衣物求子的这种行为呢?生育是人类发展的本能,也是人类的一种文化属性。马林诺夫斯基在其名著《文化论》中说:“生殖作用在人类社会中已成为一种文化体系。种族的需要绵续并不单靠纯的生理行动及生理作用而满足的,而是一套传统的规则和一套相关的物质文化设备活动的结果。”笔者以为,该地妇女的这种行为有其深厚的民俗背景,这实际是古代巫术的延续,是巫术思维的具体体现。英国著名人类学家弗雷泽认为,物体通过某种神秘的交感可以远距离地相互作用,认为原始部落的一切风俗、仪式和信仰,都起源于交感巫术。这种思维延续在民间具有极大的影响力。

朱迪在其著《原始文化研究》中指出:“‘祭祀仪式’对戏剧的起源所提供的最重要的东西并不是构成戏剧形式上的东西……而是它教给创造‘角色’,一个自己不同的人,并进入到角色的内心世界中去,用角色的言辞代替自己的言辞,用角色的行动代替自己的行动,而这些都是在祭祀仪式中所要解决的心理要素。”从关系结构上看,仪式是展演人神交流的一种过程。人神交流必须通过代言神巫作为媒介,交流的方式是以巫通神。通过献供建立良好的人神关从关系结构上考察,人神关系的逻辑是“施”与“报”,交流的内在逻辑是“互惠”。取悦它则能获得关照,得罪它则会降祸于人。仪式对象的特点决定了仪式的核心是各种形式的献供。在祭祀仪式中,木偶师傅运用肢体动作、语辞、图符与超验世界的鬼神进行对话,既传达了神的旨意,又传递了赠物人的心声。赠物人因观念的局限而完全相信这种仪式的可信性、可靠性,认为这种虚拟表演与实际效果相同。相信接触巫术正是当地妇女虔诚于给偶人送衣物的心理根源。

四、靖西木偶戏宗教仪式演出的旨归:社会控制

仪式通常被视为属于信仰的物质形式和行为模式,或被视为特定的宗教行为和社会实践。人类学家一方面分析仪式与宗教之间的历史纽带关系,另一方面探索仪式在社会结构和社会组织中的功能。英国人类学家维克多・特纳(VictorTumer)指出,仪式是一种“社会戏剧”,表现社会关系的过程。笔者以为,山近屯在木偶戏演出所进行的一系列宗教仪式中,主要体现出社会控制的功能。

社会控制(social Contr01),是“社会组织利用社会规范对其成员的社会行为实施约束的过程。”社会是由人所组成的,所以任何社会都必须有一套社会控制体系。宗教作为一种组织化的社会实体,现实地对社会方方面面产生影响。社会控制是民族宗教发挥社会作用的核心。山近屯的木偶戏演出中所举行的宗教仪式带有明显的社会控制的色彩。从木偶戏演出过程中举行的纷繁复杂的宗教仪式中,我们可以窥见这些宗教仪式对当地的社会控制作用主要体现在以下三方面。

(一)社会秩序的控制

宗教对社会秩序的影响早已为学者们所注意到。在社会学、人类学的研究中,宗教因其所具有的社会整合、社会控制功能以及对个体社会化、心理调适等方面的作用而被视为促成社会秩序的一个子系统。宗教对于中国基层社会秩序建构体现为以驯化人的心灵作为起点完成对秩序的建构。天人和睦、人人和睦是当地村民对宇宙秩序的理想安排。该屯是一个人际关系和谐、秩序井然的村落,这和宗教对村民共同信仰的整合当然有关系。

1、宗教中“民神同位”的原始秩序观,帮助当地建立起维护社会秩序的社会关系体系

仪式与社会秩序之间有着紧密的联系。在中国,原始宇宙秩序的总法则是天人相通,“民神同位”,在这一观点里,神人同位,无贵贱、高下之别,神人同性,无善良邪恶之分。当地村民也深受此影响。既然“民神”都能同位,那人与人之间应无贫富之分和优劣之别,而是平等的。其中最能体现这种平等关系的形式是村民共同承担木偶戏演出所支出的演出费和社祭费用。如“”之前,每户1斤米,1斤酒,1斤肉,1元钱。到20世纪80年代起,每户2斤米,2斤酒,2斤腊肉,每户5-10元钱。到20末21世纪初,虽然该屯经济状况有所好转,但仍坚持不论是贫困户或者富裕户均平均分担所有演出费用的原则,而不是富裕户可多捐,贫困户可不出。可以

看出,该屯的宗教社会控制在村里不是那种暴力性的或霸权性的社会控制,它被有效地整合在整个村落社会控制体系中,同其它的社会控制之间有效协调,而不是相互冲突、对立。因此,宗教社会控制在该村落秩序形成的过程中起到了积极的作用。

2、宗教凭借其巫术、禁忌等神秘方式,赋予现存社会框架一定的神圣性,淡化人们的不满意识,强化人们遵从社会秩序的心态

对于禁忌对社会秩序产生的影响,卡西尔就说过:“禁忌体系尽管有一些明显的缺点,但却是人迄今所发现的唯一的社会约束和义务的体系。它是整个社会秩序的基石。”(因为禁忌“使既定的社会规范与价值神圣化,使个人愿望服从群体目标,个人冲动服从群体准则,使社会的分配模式合法化”)。

从历史的角度来考察,20世纪80年代末90年代初当地出现的一些械斗和偷盗行为是因为当时民工潮还没有出现。人多土地少,干完了农活,很多男青年终日无所事事,于是偷盗和为恋爱而发生口角甚至大打出手的事时有发生。在这期间,刚好碰上白马冲犯土地神的事件,由于认识上的局限性,人们便把这一偶然事件跟村里的社会治安联系在一起,并从此规定了一些禁忌,如不能砍土地庙周围的树木,不能对着土地庙大小便,不能对土地爷吐口水等。如果犯禁,定会遭到土地爷的惩罚。由于禁忌的神秘性,并有了骑马人因犯忌致死的先例,使人们“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自然地遵守着一些传统规范,并慢慢地养成一种习惯,且以一定尺度规范好社会秩序,使人们遵守正常的社会规范,从而稳定了现存的社会秩序。正是因为仪式所具有的认知和解释作用,使它为村民提供了面对自然、社会、他人时的适当态度,这种态度所塑造的就是“正确的”、“正义的”生活和行动方式。在这一种观念的支配下,人们用内化了的价值规范约束和指导自己的行为,使人生重要举动和社会契约公开化,传统标准化,并且加以超自然的裁认,于是增强了人们团结的维系力,充当了社会某种冲突的缓冲剂,使社会群体战胜和超越危机,恢复到原有的和谐生存秩序状态。

(二)社会关系的控制

美国人类学家格尔茨曾说,仪式“在一个层面上,是信仰的结构,表现为象征和价值准则。个体根据它解释他们的世界,表达他们的情感,做出他们的判断;在另一个层面上,是正在进行的互动行为过程,它的持续形式我们称之为社会结构。”这表明,仪式不仅仅表现为一种意义模式,它也是一种社会互动形式。相互交流是人类特有的行为活动,也是人类重要的社会活动之一,而民间社日则是人们进行感情交流的一个重要场所。一个群体或一个村社通过共同举办仪式,充分地、自由地发挥他们的能力,以巩固群体凝聚力,整合社会的组织力。

首先,社祭的附带功能加强了邻里之间的团结与凝聚力。在木偶戏演出期间,该屯邻里之男女老幼都结集起来,在社树下搭棚屋,先祭神,然后共同享用祭祀用过的酒肉。社祭时,锣鼓喧天,社酒香醇,社肉均分,人们尽情宴饮欢乐。在集会期间,成员之间丰富的食物和各项开支由各个家庭负责承担。通过这些仪式,把社会上不同的价值观、利益观整合为社会共识,消解了彼此的隔膜,强化了群体意识,巩固了集体关系。宗教就是这样,通过借助超自然的神力诊断,来调动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宇宙之权力,宗教仪式行为在重复性的权力演出中也加强了自身的神圣感及社会凝聚力,重复演示的仪式象征了村落的团结和永恒,强化了成员的团结和情感联结,成员自觉、积极地参与到了社会群体之中,以集体的行为力量完成各种各样的仪式任务,巩固和加强了群体内部的力量,表现了团结的统一性。在这个过程中,共同的崇拜物象征着幸运的力量,个人价值升华为崇高的村落理念,成员对于神灵的奉献精神转化为对于村落的献身精神,强化了村落意识、价值和神圣情感。

其次,守护神作为一种象征,具有对内和对外两种社会性意义,对内它是人们共同体相互联系的社会性标志,是一个群体共同的社会记忆;对外它能够超越族裔守护神的局限。屯该木偶戏演出活动中的信仰及仪式也体现了这种宗教认同及扩展村际、人际关系的功能。因该地壮族民众居住分散,四邻八乡的各村村民相互形成了一种良性的交往结构。加上地处偏僻,各村屯的春节娱乐活动很少,因此每逢山近屯春节有木偶戏演出,远近亲疏的亲戚朋友,甚至八杆子打不着的城里人,无论路途多遥远,都赶来参加赠偶人服饰仪式或观看演出,热热闹闹地过上几天。他们远道而来,其目的除了禳灾祈福之外,叙旧和交流是十分重要的内容。这样,凸显家庭的、家族的、姻亲的和村落的等级界限,并加以确认和强化。在这样一种文化环境和心理态势下,村落间交往的圈子自然也就越来越大,也使得周边各村屯的关系处于一种稳定和谐的状态。

(三)社会伦理的控制

宗教伦理,是有关宗教道德的思想、观念和学说,是调节信徒之间及信徒与普通信众之间关系、规范信徒宗教修持实践的道德准则和道德规范体系。宗教伦理是人类生存智慧的总结,也是人类道德实践中的智慧结晶。宗教伦理从一个方面反映了人们对现实社会中恶行的憎恶及对伦理规范的渴求。宗教思想中的进步道德观是中华传统美德中的重要组成部分。

“在一个充满空前变革的世界里人类迫切需要一个赖以安身立命的伦理基础。世界各大宗教是人类智慧诸多伟大传统中的一种。(宗教)这一智慧宝库的起源十分古老,而且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需要。”宗教大都主张真善美,宣扬止恶扬善。人们信仰宗教,是希望在这一理想假设支配下改造自我和改造他人,获得一定的认识,做出是与非、对与错、善与恶、正与邪、美与丑、真与假的判断。靖西木偶戏演出剧目历来是以历史故事、人伦道德作为内容,反映人们对于自然、历史、社会的正确认识,对于美好、公正社会的眷爱和追求,对于丑恶、堕落人物的嘲笑和惩罚。当地广大群众在欣赏剧目时受到了文化知识的教育和社会伦理的熏陶,起到一种对不良社会风气的净化作用。而禳解仪式中规定的人们爱护庙前的一草一木,对已故先人的不定期祭奠即遭天谴等观念对人们的行为有一定约束力,并在潜移默化中内化为他们生活于其中的社会或群体的价值规范,这对于他们自觉地实践角色规范,处理好人际关系亦有一定的积极效果。在当地,很少有治安案件发生或遗弃行为出现,不能不说宗教中积极的伦理思想对当地良好社会伦理风尚的形成有促进作用。

总之,山近屯宗教社会控制之所以能发挥积极的作用,关键在于宗教社会控制能够被有效地整合进村落政治、公共生活领域,使宗教能够和其它的社会控制相互配合,使村落中的多元社会控制之间达到了必要的平衡,防止了宗教或其它社会控制力量成为一种霸权性的秩序主宰。

五、余论

(一)中国乡村社会的戏剧与宗教和祭祀密切相关。

作为社会制度的祭祀戏剧,“只要不失其社会功能,它将在社会内部一直存在下去;反过来,一旦它丧失了社会功能,则轻易地变形、消亡。”山近屯演木偶戏时所举行的一系列的宗教仪式有其存在的现实依据,与人们面临的现实困境有直接的联系,但随着当地经济的逐年发展和医疗资源的不断充足,这种迷信和巫术正逐渐失效或削弱,木偶戏演出时时庄严肃穆的气氛越来越淡,并从“作乐以祀社神”的娱神向自娱自乐转化。所以,我们“研究中国戏曲不能只满足于剧本的文本分析,更必须结合它的表演场合来解释,掌握它的功能意义”,从戏曲的表演场合切入研究宗教仪式表演的功能和意义,重新分析演出程序和剧场性质的交互关系。

(二)宗教的消亡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

就曾经说过:“宗教会长期存在下去;至于将来的发展如何,要看将来的情况,但是,只要人们还有一些不能从思想上解释和解决的问题,就难免会有现象。”因此,我们要树立正确的宗教观,加强对宗教的引导,拓展宗教与社会主义社会相适应的良性互动,不仅要使的群体成为国家建设的积极力量,而且还要使宗教成为社会生活的一个和谐因素,服务于我国社会大局的构建,使宗教跟上时代的步伐,为人民幸福、社会进步、人与自然的和谐做出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