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烟?云烟?熊猫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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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农村里，没钱的只抽“大红鹰”，人们又戏称为“红鹰烂眼”，几分钱一包，烟丝发黑，焦油味很重，但是在农村却大有市场。老师或上级下来的领导抽的是“飞马牌”，这当然是挺有身份的人了。过年时，从上海回来探亲的出门人就更风光了，他们能在乡亲众老中分一两圈“大前门”，人们却一般都不肯立刻把这座城门烧成灰，而是夹在耳朵上招摇，口中依然抽着“大红鹰”。

取代廉价的“大红鹰”的是云南产的“金沙江”，8分钱一包，同时还有“大渡河”。云南烟据说特别呛人。因为便宜，这些烟很快就在农村中普及。当时还不知道，这正是20年后赫赫有名的云烟的前身。

烟界的开放形势，最早表现为大量的“良友”进口，当时与“三洋”单放录音机和邓丽君歌曲共同成为三大时尚。老山前线一仗，打出了云烟的威风。那时的云南烟主要是“大重九”，老百姓心目中的军用品历来都是一流产品，于是“大重九”一下由前线将士普及全国人民，在一片爱国主义的氛围中，“大重九”淘汰了“良友”，中国烟界华洋分流之势也在此时奠定。

据说香烟好不好抽，说穿了在于尼古丁。有朋友告诉我，世界上尼古丁含量最高的是非洲烟，有2.8。2.8什么，他没有说清楚。这也不妨。中国烟一般为1.5，“云烟”2.0，“红塔山”最高，有2.5，所以“红塔山”的味道最好。听说烟之危害首先不在尼古丁而在焦油，因此现在中外香烟都特别地标明焦油成分。

国烟中的极品当推“熊猫”，但几乎所有人都没有真正见过“熊猫”烟。这并不奇怪，据说是特殊加工的。有一次坐船到上海，巧遇一位在乡镇企业跑外勤的老朋友，路长话多，说着说着就说到了香烟。此老兄神秘兮兮从行李中掏啊掏的，掏出了一包10支单装的香烟。“看，什么烟？”老兄一副神气，“真正的熊猫烟，大熊猫！”一座皆惊。据此老兄说，烟中有“大熊猫”“小熊猫”之分，“小熊猫”是用“大熊猫”的下脚料做的，偶然可在国宾馆见售。大熊猫就不一样，每次开做，道道环节都有把关，开做一次，也只做一二十条，连烟厂厂长都无口福吸上一支。真也凑巧，日前烟厂为检查口味质量，经批准允许提取两包，其中一包被供销科长冒险偷偷“渗”出。该科长与该老兄有数十年交情，方才被他赖活死皮地得手。

且不管该老兄海吹中有多少真实成分，拆了包取过一支来观赏，真堪称绝品。那烟丝金黄，切碎如粉，包裹以暗纹的罗圈纸，商标印刷得十分工细考究。老兄用拇指和食指分别捏住烟的两头，慢慢地加力，只见烟条缓缓弯曲，竟能首尾相接成一圆圈。一放手，又弹回直挺挺的一条，上面毫无皱纹。看来是真家伙。用手细细抚捏，烟丝松紧适中，柔绵绵的手感极好。老兄“啪”地打开打火机，为我们一一点上，深深一吸，口味极淡极淡，没有一点香烟的苦涩味，但回味却如吸过浓味的外烟，十分有劲。如此一口口慢慢品来，烟色白净，烟灰也泛出银白，长长的结成一条黏在烟头上。一弹，灰下如粉。老兄笑道：“如何？”我说：“大概不会假。”

此后，就再也没有抽到过这种质量的烟了。

（摘自“豆瓣读书” 图/豆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