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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画面停在广告纸上:本人需要一名驾驶助手顶周六,日的班,有意者请拨13xxxxxxxxx)
赵进:你需要个司机给你帮手是吗?
杨锐:是啊,我们见面谈谈吧,你在哪里?正好没客,我过去见你吧。
赵进:在市政广场。
杨锐:行,我马上过去。
(画面转向满头大汗的赵进,他穿着廉价的淡蓝色的衬衫,领口被汗水浸得深黄,软塌塌的。他擦了擦听筒的汗水,捡起了放在地上的行李包,来这里一年多了,他依然没找到正式工作,平时只做些零杂工,他已经失业十五天了,这几天他一直住在火车站。他拎着包低头走近泛着绿光的广场喷水池,几个孩子大约有七八岁,在叠纸船,水面漂着不少塑料薄膜,孩子的打扮显然是贫困子弟,每个人都穿着显小的印有卡通画的廉价背心,下身穿着小短裤,屁股上黑着两圈短裤的大眼睛。他们把纸船放进水里,使劲地吹,船很快就翻了,拿起,放在一旁晾干,再捡一个较干的放进水里,如此往复。赵进站在他们背后出神地望着)
(画面出现十几年前的赵进,年纪与面前得几个孩子相仿,他的小屁股撅向毒辣的太阳,他的父亲〔一个健硕的男人,脸上透着深深的坚强〕正站在他背后,小赵进正在靠墙的小土堆火热地挖着土洞,他发现站在背后的父亲,笑一笑,更带劲得挖,他的父亲不由分说就把他拉进屋里。那天夜里,赵进的母亲顶着橘黄色的灯给他编了一个竹筐。第二天天刚亮他就被父亲叫起来,用新竹筐捡粪,然后把捡来的粪晒干,烧火,做饭。)
(画面又回到现实中,他正站在广场边缘的一棵树下)
杨锐:你好,刚才是你打电话?
(整个广场只有几个孩子和一个提着菜篮的妇女。杨锐穿着白色衬衣和着牛仔裤,年轻但显成熟,她在赵进面前大方地打招呼,走近赵进时脱掉墨镜,显出一汪请水,她的声音像一汪绿油油的林子。)
赵进:是,是我。(不安的,眼光在他的行李与杨锐之间游移。)
杨锐:你什么时候考的驾照?
赵进:去年。
杨锐:去年?(显出不信任得口气)
赵进:我得考核成绩很好的,技术应该没问题的,我很需要……(话未说完,他看看脚边那黑色的,也如他饿肚子一样凹陷的包,包的拉锁已经坏了)
杨锐:行,那你干吧。我叫杨锐,叫我小杨吧。你呢?
赵进:我叫赵进,太谢谢你了。
杨锐:嘿嘿(毫无恶意得笑笑,并十分自然得看了看地上得包)你刚来这里?
赵进:我来这里一年了。
杨锐:你住哪?
赵进:前几天住在一个饭店的仓库里,现在住火车站。
杨锐:哦,那你上车吧,我带你走走,熟悉一下路。(两人上车,砰的关掉车门。)周末跟节假日你顶我的班,一天给我五十,其余是你的,油费自己出。(杨锐用商量的眼光望着赵进)
赵进:好。(明显的高兴,此时赵进把包抱在膝头,一只手纂着那合不拢的开口)
杨锐:路熟不熟?
赵进:挺熟的,原来给人送过货,经常在街上走。
杨锐:政府路不能停车,要罚款的。商业城西门的人比较多,公交附近小心点,那的车跟没头的苍蝇似的……(似乎是自言自语,说完话她就打开广播,传出了点歌节目:这位王先生祝李小姐天天开心,百事可乐。让我们欣赏〈〈心情车站〉〉……)
杨锐:(在音乐的背景下)我给你找个住的地方吧,我们家的老房子,现在没人住,反正也租不出去,你先住着,等什么时候有钱了再搬出去吧。
赵进:太谢谢了,要不然我还得住火车站,以后我会付房租的。
杨锐:(笑笑)你不太开心啊!有什么难处啊?(车子拐弯了)
赵进:没有啊。(不自然地露出轻松的表情)
杨锐:那就好。(没有继续追问的意思,对赵进的不信任不以为然。)你赶快到交警大队登记一下,今天礼拜四,礼拜六早上你就去找我,我帮你把车倒出去,我们那条街很难倒车的。
(车子停在一片平房旁,有一部分房子已经被拆掉了,一片狼藉,推土机正轰轰地工作着,灰尘四起。他们两个下车了,杨锐捂着鼻子走在前面,赵进跟着她走进一个小胡同里,胡同里只有少数几户还有人住)
杨锐:我们家的房明年可能也要被拆掉。(略带惋惜地)
赵进:这里以后要建什么?这么大一片地方。
杨锐:建工厂,扰民用的!
(两个人在一个小院门口停住,院门还留着零碎的已经泛白的春联纸,显然已经有两三年没人住了,台阶上铺着一层尘土,铁门已经分不出原来的色彩,只黑黑的一堵,把院子与外面的世界分开。杨锐把大门的钥匙从一大串钥匙中解出来,打开门)
杨锐:钥匙给你,可别弄丢了。(带着天真的笑把钥匙教给赵进,两人进了院子,院里一共三间房,地上铺着红砖,砖缝中钻出几株不安分的杂草,靠墙根立着一个生锈的水龙头)
杨锐:就住这间吧,这间阳光空气都不错。
(推开门,屋里只有一个床板和一张小板凳,墙上贴着几张杨锐的奖状,窗台上有一个花盆,里面躺着枯枝,已经辩不出它早先是什么植物了,赵进充满感激得走进来,把包放在门槛上)
杨锐:我原来就是住这间的。
赵进:真不知该怎么感谢……(被打断)
杨锐:反正也是搁着,倒不如用用好,你也别客气了,我没帮你什么,你把这院子收拾干净了我还得谢你呢。(赵进无言)你就这么点东西?
赵进:是啊。
杨锐:(在裤兜里掏出钱)现在你可能比较紧张,(递给他两百块钱)这个先用着,到交警大队登记也要花钱的。
赵进:不行,我不能拿你的钱,我……(难为情的)
杨锐:以后还我不就行了。我们以后就是搭档了嘛!(把钱往他手里一拍)没什么难为情的,谁没个难处。
赵进:行,我有钱了再还你,谢谢你。
杨锐:以后我叫你小赵呀。
赵进:行,你是个好人。
杨锐:世上好人多了,你也是个好人。
赵进:也许好人真的很多,可我碰到的并不多。
杨锐:行,不讨论这些了,这是我的地址和电话(递给赵进一纸条)礼拜六坐三路车去,这两天把这收拾一下,你也好好休息一下,我该去跑车了。再见吧。(挥挥手)
赵进:谢谢,我送你出去吧。
杨锐:不用了。
(赵进一直把她送到车旁,车子在推土机的轰隆声中走远了。赵进呆呆得看着车消失然后穿过断壁残垣,重新站在小院门前。)
(画面又回到他的童年时代,比第一次童年回忆的年龄要大一些,也是在一座相似的房门前,只是更破旧些,他在喊他玩伴的名字)
赵进:易龙,易龙。
粗暴的男声;易龙不跟你玩。走走走!
赵进:易龙,我有孙悟空的铁片。
粗暴的男声:滚!(院门打开,一个赤膊的男人狠狠冲赵进吼道。赵进飞似地逃开了,他一家一家地招呼他的玩伴,受到了相似的待遇。他只约到了小阿朱,因为他的大人没在家。)
赵进;阿朱,我们去挖井。(在沙堆上垂直地挖洞)
阿朱:好,看谁挖得深。
赵进:看谁先碰到地。
(两个人左右开挖,不断地掏出沙子,不一会儿工夫,两个洞就挖好了。)
赵进:阿朱,我的手不够长,已经不能再挖了。要不我们把两个井连起来吧。
阿朱:好。
(又掏出新的沙子,不一会儿赵进就握到了阿朱的小手了,沙井突然塌了,两只紧紧握在一起的小手被埋在沙里,两人别提多高兴了,却做出一副很痛苦的样子)
阿朱:啊,我的手断了。(边笑边握紧赵进的手,此刻,整堆沙子都是他的手,一起进紧紧握住赵进。)
(阿朱的母亲远远走来)
阿朱的母亲:阿朱,过来。(走过去就把阿朱拉起来,赵进的手也被从沙子里带出来了。阿朱大哭,赵进愣愣得卧在沙子上)
(赵进拍拍身上的沙土,慢慢的走回家,路上坑坑洼洼,他故意在红泥水坑跺脚,红色的水溅得很高。回到家里,他的母亲坐在床上哭着,他的父亲蹲在椅子旁叹气。赵进走进去,靠到他姐姐的怀里,望着父母奇怪的举动。)
(夜深人静的时候,赵进在爷爷床头的罐子里偷了两个鸡蛋,第二天到村头的铺子里换了一根冰棍,五分钱的很红很甜的那种,换了之后他就飞到阿朱的家门口,光脚丫掀起了一阵石头的舞蹈)
赵进:阿朱,快出来,吃冰。(满心希望地)
阿朱的父亲:不在,快走快走!(不耐烦的,夹着刨木头的声音)
赵进:阿朱!
阿朱的父亲:他不吃,快走。(缓和一些,略有疚意)
(赵进一只手拿着冰棒,一只手接着滴下来的红色的水,他多想跟阿朱一人一口把冰棍舔到小肚子里。然后再舔那积着红色汁液的小手,但今天他只一个人舔着,一路上都落着很红很甜的冰冷的眼泪。)
(画面有回到现实,他走进小院子,关上门)
二
(星期六的早晨,赵进早早起床,关上门,走出去,推土机还在沉沉得睡着。他坐上三路车,按纸上的地址找到杨锐的家,杨锐家住一个半旧的居民小区,街道很窄,房子大多只有五六层,杨锐已经在车库里擦车了,穿着很宽松的休闲服)
赵进:这么早,我是不是迟到了。(他还是穿着第一次见面时穿的衣服,只是干净了些)
杨锐:没有啊,我也刚下来。路上小心点,这里的司机很横,别跟他们硬抢客,好在这里坐出租的人也不少,赔不了你的。
赵进:好。
(杨锐抬头望着他,期望着什么)
赵进:好,小杨。
杨锐:(微笑)晚上十一点前回来,中午要午睡!
(杨锐在车旁指点,耐心地帮赵进把车开出了胡同,赵进朝她挥挥手,车就奔进了城市的血管)
……
(时间已经是零时四十分了,赵进还没回来,杨锐坐在沙发上,不安地等着,电话铃突然响了。)
一个男声:还没睡呢?今天玩得开心吗?
杨锐:给我顶班的小伙子还没回来呢,不会出什么事吧?
男声:还没回来!(略有夸张的声调)他不会把车开走了吧!该不会是个混蛋吧?
杨锐:应该不会吧(自言自语)可能有客,我看他人挺好的。
男声:有没有扣他身份证?别待会儿让他跑了都不知道。
杨锐:没这么严重吧?我觉得他是个好人。
男声:你也太单纯了,就算他是个好人,你有没有叫他交押金呢?要是车坏了他一拍屁股走人你不是亏大了?
杨锐:我哪能想得那么周全呢!只知道赶紧找个人把我的班顶了,哪想那么多!
男声:行了,不谈这个了。今天过得怎样?
杨锐:还行吧。
男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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