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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有序之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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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人往往善于在看似无序的过程中做出有序的事,偏重结果而不重形式。而在日本,有句老话,大概意思是“在有序之中求有序,在无序之中不成事”。

在日本,你能感受到整个国家的有序。整个日本社会就像一部机器,运转精准,几乎毫厘不差。日本人与“日本造”一样,一丝不苟,且不知疲倦。

重形式

日本是个非常重视形式的国家,对每个工作都要有一个详细的操作方法,一旦一个操作方法制定出了,一般都必须严格遵守。比如,日本的茶道、花道、能剧都有一套严格的动作,数百年不变。

送礼同样体现了日本人重形式的文化特色,很多时候,日本人对礼物的包装费超过了里面物品的价格。比如日本朋友送我一些包装极为精雅的礼物,拆开重重包装,里面无非是笔、围巾、手帕、杯子一类的小玩意,并非贵重之物,但却让我感受到了隆重和情谊。很多时候,隆重是一种内心感受。

对于一刹那间的诗意的体会以及对于普通细微事物之美的领略,是日本人独擅的地方,表现出来的就是对细节的重视。我在参观日本天皇的御花园时,说实话,如果用眼睛看,实在看不出这小小庭院有什么独特之处。作为一个泱泱大国里的子民,看过大气的颐和园,也看过巧夺天工的苏州园林,御花园实在算不得起眼。不过多徜徉一会儿,用心来感受,我就对这个园子深怀敬意。敬的是没有奇山异水,却有四季分明景象的日本人,不能放眼辽阔河山,却能享受一花一草的日本人,在小小的庭院里刻意地放上一块爬满青苔的石头的日本人,他们认真的生活态度,他们一丝不苟的具体操作。

中国人喜爱深秋红叶,所以有了“停车坐爱枫林晚,霜叶红于二月花”这样的诗句。日本人喜爱深秋红叶,所以会在重要客人光临之前,收集庭院里随处散落的落叶,按照颜色的深浅有层次地铺在枫树下。中国文化写意,日本文化具象,这是多么不同!

优雅的距离感和节俭

日本人请客吃饭,通常是坐宾客间面对面的长桌子,距离比较远,吃的多是每人一份或丰或俭的定食(类似于中国的盒饭)。一般日本人不会把同事带回家给全家人认识,妻子也以不过问丈夫的公事为美德。

我曾看过一本旅居日本的台湾人写的散文,里面说日本连家庭都是公私碟筷分明。如果男女在外一起吃火锅则显示关系非比寻常,因为两双筷子在同一锅里捞来捞去,颇富奸淫的意味。此外,在平民价格的小店内肘碰肘地吃东西也等于贴了“恋爱中”的标签。

日本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感可见一斑。

日本人极端重视积累财富,日本的国民生产总值早就稳居世界第二,人均GDP超过美国人,但日本人的生活至今还是比较节俭的。日本人在上班时,主要是自带盒饭顶一顿午饭,晚餐虽然选择在饭店里吃,但仍然普遍采用“定食”的方式,即使是公司金领,也仅仅是多要一碟小菜、一瓶啤酒了事。

日本是世界上人均消费纸张最多的国家,但日本人从不浪费纸张。我注意到,日本大企业包括政府给新闻单位提供的资料,基本都是双面复印的,为的是节省50%的纸张。在日本,洗手间里都备有擦手纸,这些擦手纸虽然可以随便取用,但与我们粗放式的抽取不同,日本人总是先把手上的水甩干再取纸,为的是“一擦成功”。没有人强迫他们这样,但这种自主的节俭作风已经融入了日本人的骨髓。

不化妆不出门

资生堂研究员石田香里小姐说,化妆对治疗老人痴呆症有帮助。每周给老人定期进行护肤,为她们画上漂亮的妆,可刺激她们对生活产生乐趣。

日本女人酷爱化妆,化妆品每年的销售额达15000亿日元。名列世界第二,仅次于美国,日本女人比世界上任何国家的女子更热爱化妆。

据统计,日本女性中,有99.9%使用化妆品。上班族的皮包里至少要放三四样化妆品,即使是家庭主妇,一觉醒来后,也都习惯于给自己上一层粉底。粉底就是日本人发明的。化妆是日本女人一天的开始。有些日本上班族男士大清早会替太太拿垃圾出去倒,就因为她来不及上妆。

日本人重外表,视装扮为一种礼仪、一种价值观。日常生活中,在日本任何一个城市的街头,几乎看不到不化妆的女人,即使她已经七八十岁。不过也很少见到化妆艳丽的女人。这与有些中国女人要不就化浓妆,要不就干脆不化妆完全不同。

日本的商店、饭店,不管规模大小,女店员都化妆得一丝不苟。如果看戏、听音乐会更是隆重打扮一番,她们认为这样是对演员演出的尊重。职业女性中午吃完饭一定要刷牙和补妆,这导致了日本的化妆包业也很发达,当然也导致日系化妆品的持久性不是很好。

除了爱美的天性外,化妆不少情况下是出于礼貌的考虑。女人不化妆出门在日本被认为是很失礼的行为。即使是相濡以沫多年的夫妻,太太如果哪天给丈夫看见了腋毛也是最尴尬失礼的事,所以日本女人天天要除腋毛。很多中老年欧巴桑其实也明白自己不再美丽,花钱耗时来打扮自己已无实际意义,可她们出于礼貌的考虑,出门时也还是要化妆。

日本女人看待化妆可能比吃饭还重要。曾经看过一个电视节目,一个女人有个交往并同居了三四年的男朋友,他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个女人的真面目,每天都是黑灯后女人去卸妆,早晨又早早起来化好妆,才让男人看。上这个电视节目就是要完成他一睹女友卸妆后的真面目的心愿。主办方左劝右劝,女人死活不肯卸妆,最后要男人保证看到后不分手才肯。男人是保证了,也看到了女人卸妆后的样子,还真是十万八千里。

日本女人化妆不但要考虑礼貌礼节,还要考虑与周围人的协调。如果她化妆太浓艳太个性,就有被周围女人排斥出局的危险,因此日本女人化妆时多数比较收敛,不敢太过张扬。不过,在当下东京、大阪等大都市,浓妆艳抹的年轻人也多了起来,这说明日本人正在改变注重集体的生活态度,开始追求个人主义的生活方式。

在日本,不仅人要化妆,对东西也喜欢打扮。即使最便宜的大众盒饭,也讲究饭菜的摆放搭配美观,盒饭里还要放一片不能吃的树叶形状塑料片,用来装饰一下饭菜。

注重化妆也许根源于日本的羞耻文化。羞耻文化,是指羞耻意识始终自觉不自觉地制约着日本人的行为,或者说羞耻意识是日本人行动的原理和动机。羞耻文化并不是通常所说的容易害羞,而是说干什么事情都顾忌到他人,总要想“我这样做,别人会怎么想?怎么评价我?”他的价值标准来自外部的他人。比如,随手翻一本东京的当地时尚,其中的一个洗发水广告说:头皮屑等于犯罪!

由此我不禁比较了一下中日的羞耻文化,我感觉日本羞耻文化的特点是具象,重在他人如何看我的形象,相对而言,日本人更注重事物的形式和外在。而中国羞耻文化的特点是抽象,是知耻而后勇,是道德观念或理念,相对而言,中国人更注重事物的内涵和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