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墙牵牛碎碎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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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岁，阳光明媚的年纪，意气风发的在一所重点大学读大一的她，倏忽间被命运摔倒在人生的低谷――寒假和同学相约去滑雪时，和几个孩子连环相撞，混乱中，一块滑雪板划过她的脸，在她白净清秀的脸上留下了一道无比丑陋的伤疤。

整整一个假期，母亲用尽了各种方法给她诊治，伤疤依旧气势汹汹的在她脸上张牙舞爪。她的世界如乌云般一片惨淡，吹不掉，化不开。常常是一整天待在屋里，不言不语。一个人在无边的绝望里沉沦，眼里和心底处处是黑暗，无边的黑暗。

眼看开学的日子就要到了，她死活不愿以这副模样面对老师和同学。母亲忧心忡忡地劝她：“乖，学业要紧，伤疤会慢慢好起来的。”她哪里听得进去呢，只嚷嚷着这副丑样子活着还不如死了好。她顺风顺水的人生，哪里受过这样的打击。绝望和不安裹挟着她，她发脾气，摔东西，狂躁不安。无奈中母亲给她办了休学，日夜守护着她，像照料婴儿般呵护她。

呆在家的时光慢成了黑白的L镜头，昼夜似乎都已不再分明，她觉得每一分每一秒都是煎熬。从冬到春再到初夏，她如一只冬眠的小虫，整整在家蛰伏了一个学期，却一直在郁郁寡欢中度过。

一天，早饭后，母亲神秘的拉她到院子西墙边，指着土里拱出的几片小小的嫩叶给她看。她木然地站着，母亲说：“这是去年随意丢下的几颗牵牛花种子，今年竟然发了好些芽呢。”过了几天，母亲找来几根竹竿插在那几片绿叶旁，纤细的茎蔓便顺着竹竿向上攀爬着，白墙衬的那一抹新绿格外引人注目。

牵牛花的茎蔓攀着竹竿一圈一圈向上，她一圈一圈地数着。五月的一天，一场强降温伴着大风沙尘袭击了她所在的北方小城。早上醒来，她发现牵牛花的叶子都被风刮的片叶不剩，就连那些经蔓，也伤痕斑斑地耷拉着脑袋。她一脸悲悯地望向牵牛花，觉得她和它们同命相怜，一样了无生趣。

像是遇到了知音，每天早上醒来，她不由自主地透过窗户先看看牵牛花，偶尔喃喃地对它们倾吐满腹牢骚，悲悲切切。可让她没有想到的是，半个月不到，牵牛花不但经蔓爬到竹竿的顶端，伸出毛茸茸的触角张望着，就连身上也长出了嫩绿的新叶。母亲把竹竿倾斜着支到墙上，它顺着爬了上去，把整个一面墙，绕的绿意盎然。

她经常久久地注视着墙上的牵牛花，并逐渐安静下来，不再乱发脾气，不再怨气冲天。以前，她见过路边的牵牛花，但她从来不知道，牵牛花的生命如此蓬勃，每时每刻都在向上飞快地生长，不知疲倦。无端的飞沙走石、狂风暴雨丝毫阻止不了它的生长。

牵牛花的经蔓牵着她的目光，经蔓攀到哪儿，她的目光就追到哪儿。心，也就跟着柔软细腻起来。牵牛花每抽出一片新叶子，她的心里就会生出一股小小的欢喜和力量。

姹紫嫣红的牵牛花开满了整个西墙的时候，她决定回学校读书。她回学校认真读书的样子，如一朵悄然开放的牵牛花。

如今，20年过去了。每当她的生活又被阴云笼罩，烽烟四起，一片混沌时，那一墙缠缠绕绕、清雅恬淡的牵牛花就会浮现在眼前。一株植物尚能如此，那么，我呢？她问自己。

每个人要走的路，都是一座座连绵不断的山，山北是阴，山南是阳。处在暗里的我们只要如牵牛花一般有一颗坚定的心，翻过去，就会有明亮的光涌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