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尾渡怀想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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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时公路不发达，台山南临南海，北靠潭江，属水网地带。各种渡船便是台山的主要交通工具：台南的广海海宴是靠机帆船联系省港澳的。而台北出省城有大型豪华花尾渡新联和、新联泰、新兴利，去澳门有新联商等小型花尾渡、去香港则有金海、银河客轮。新昌上台城的火船仔涨潮时可直靠雷公潭，退潮则泊园山仔。

抗战胜利后翌年，各样的金山客、红毛客经过十年战乱，纷纷买舟返唐山。新昌埠的省城码头一片繁荣兴旺。时近端午，正是大批善信包船前往悦城参拜龙母求财求子的日子。笔者随父去广州，搭的是新联和花尾渡。虽只一宿，却新鲜好奇，平凡独特，毕生难忘！

因为新联和大股东金伟庆（台山有名乡绅，三八降冲人）与我家沾亲带故，父子俩乃被安排在船顶的单间住宿。西水滔滔，浊浪滚滚，潭江河上百舸争流。气笛响处小火轮劈波斩浪；风声呼啸三枝桅咿呀前进。横水渡上的晕船客被浪涛抛控得黄胆水都呕了出来；而站在渔艇船首的老渔翁正满怀希望地扬风撤网。西望荻海埠只见茭荻咀若隐若现，北望长沙万源堂则依稀可辨。嗨！原来河海上的世界如斯美妙。

午三时客上齐货装满花尾渡离岸了。在捷克机枪一轮哒哒哒哒向天空扫射也是向沿江大天二示威后漫天溪钱同时在船尾飞舞飘扬让孤魂野鬼饱餐一顿以助我顺风顺水。

个把钟船抵公益河面。南面的公益台城、北面的水口月山乘客分乘两艘驳船向花尾渡靠拢。顷刻间餐楼的上下铺满员大仓的统铺挤如沙甸鱼，连帆布床也开得八八九九了。整条船热气腾腾如煮沸了大锅米粥。趁未开饭，麻雀拍拍纸牌立立吆喝将军，有人讲故事，有人点靓菜，甚至五行缺水十清一浊的算命声，江湖卖艺的丝竹声声声吵耳，连独角牛师父（公益人台山著名武师）也趁热闹卖起跌打丸散风湿膏药―――如此新奇独特的花尾渡旅行能不回味？

船抵牛湾黄昏将近。此时客上齐了吃过饭了一切安静下来了。船员的晚饭是在棚顶吃的，四席均置地上，除帐房先生坐在矮上其他水手艄公炝手后生一律蹲着吃。虽无鲍参翅肚，不过是白斩鸡梅菜扣肉腐竹裳急庥愣蛊巳匆蚕懵潭江，他们大多赤着上身肩搭水巾吃得满面红光淋漓尽兴。

初更时分船过蓬江，在瞌睡虫困扰下我已梦入黄梁无缘欣赏江门的万家灯火。午夜，突然鞭炮齐鸣人声鼎沸，全船人都惊醒了。邻房来自潮境中亨村的美国出国兵黄生携新娘跑出来“乜事，乜事？”嗬，原来船过甘竹滩了！虽然水流湍急浊浪滔天，但两位艄公却神情自若气定神闲紧扼船艉让渡船左穿右闪，在船头水手的默契配合下仅用了十分钟便顺利过滩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清晨船泊天字码头，完了人生第一次的省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