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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公瑾傣族传统音乐研究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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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公瑾教授为我的南传佛教仪式音乐研究“保驾护航”

我的主要学术研究方向是中国西南少数民族音乐。其中,包括傣族、布朗族、德昂族、阿昌族和部分佤族所信仰的南传佛教及其仪式音乐,是我着力最多的一个学术视点。记得那是新世纪到来之际,我经导师田联韬引荐,拿着刚刚写毕的一部书稿雏形来到张老师家中,当他老人家看到有年轻后辈不仅愿意下到他所一直重视的南传佛教传播地区去做扎实的田野考察,而且完成了在他看来有一定分量的学术成果时,不禁在脸上显露出难掩的喜悦之情,在热情接待,勉励有加的同时,还为我遍阅全文,指点迷津,通过面授及后来的通讯往来,一一分析并找出文中的诸多错讹之处。此后,每逢我在研究中碰到有何疑难之处,便登门拜访或发信向张老师求助请教,他从来都是立即放下手中的其他工作,为我答疑解惑,或者亲自动手,帮助我翻译经文、唱词。当我的博士论文《贝赞:傣族南传佛教节庆仪式音乐研究》一书将要出版时,又承蒙他老人家亲自撰写序言,对我尚显粗浅的研究成果给予了热情的褒誉和鼓励。后来,在张老师的亲自带领下,我们又开始了历时多年的携手合作,共同撰写《中华佛教史:云南上座部佛教史卷》一书。在写作此书的过程中,张老师以他深厚的傣学、历法和宗教学素养,始终作为学术团队的灵魂及核心,支撑、把握着从课题的构思、写作到整个实施过程的大局。至今,以我个人名义完成的《贝叶礼赞:傣族南传佛教节庆仪式音乐研究》(博士学位论文,宗教文化出版社,2003年,获文化部第二届文化艺术科学优秀科研成果奖二等奖)、《佛韵觅踪——西双版纳傣族安居节佛教音乐民俗考察》(广西人民出版社,2007年)、《一维两阈:布朗族音乐文化志》(中央音乐学院出版社,2012年,获第九届中国音乐金钟奖优秀奖)、《中国南传佛教音乐文化》(高等教育出版社,2014年)以及由张老师领衔,以团队名义完成的《中华佛教史:云南上座部佛教史卷》(张公瑾、杨民康、戴红亮,山西教育出版社,2014年)等五部专著及数十篇学术论文,其中都浸透了张老师的心血。如果说,我几十年来在傣学研究领域还做了一点事情的话,那么,这都是张公瑾先生与田联韬、王国祥诸前辈先贤谆谆教导、严格要求,一直为我“保驾护航”的结果。

二、张公瑾教授作为“两栖学者”给我的学术开示及终身教益

在目前的傣学研究领域,张公瑾教授是少有的既精通傣语会话,又能熟练地从事傣文(尤其是老傣文)文献翻译的汉族学者之一。对于傣族传统文化所进行的长年持续、始终如一的研究工作,使他由一位纯粹的局外文化学者逐渐进入了局内文化持有者的学术佳境。而早期所经受的科学、严谨的语言学学术训练以及数十年来丰富、全面的教学研究经历,则使他既拥有较高的理论思维水平和深刻的学术洞察力,又在具体的田野考察及分析环节上显露出很强的实际动手和操作能力。关于他的语言学理论研究,可见其1998年出版的《文化语言学发凡》一书及系列理论文章中,曾极力主张把民族文化的问题带到语言学课堂及理论研究中,力图使该项研究带上跨学科研究的性质,并由此产生了把混沌学理论和方法引用到文化语言学及傣族文化研究中的设想。他就此提出:“文化与语言的结合是跨学科的,混沌学与语言学的结合也是跨学科的”,此观点在后来的语言文化学研究领域产生了一定的影响。笔者由此联想到,以往在中外人文社科学界,由于语言学以其学科思维及方法论优势而居于“领头羊”地位的原因,能够在理论研究和分析实践两者之间以及本学科和其他文化研究学科之间互采所长,来去自如的“两栖学者”,一向在语言学学科中要远远多于其他学科。从20世纪80年代我在中央音乐学院攻读音乐学硕士学位开始,曾经在中央民族大学专修和旁听过许多语言学、民族学课程,在与我有师生之谊的语言学学者中,便有张公瑾、徐仁瑶等老师,以其优异的学术禀赋及文化品质可归于上述“两栖学者”之列。比较而言,以往的音乐学由于归属于艺术学科领域,更偏好并强调自己的“专项研究”特点,以致带有较多以接受其他学科方法论及研究思维为主的经验学科的性质。在早期的音乐学分析思维中,便曾经接纳了许多语言学的方法精粹。

自从20世纪中期音乐学与人类学结缘,产生了民族音乐学(即音乐人类学)这门学科分支以来,由于受到人类学、语言学等多学科的影响,上述人文社会科学的“两栖学术”思维便成为民族音乐学学者继承较多、受益较大的学术财富之一。不言而喻的是,通过数十年与张老师这样的众多语言学和民族学学者的不断交往,我和我的学生们自然也进入了其学术继承人乃至“终身受益者”之列。在对我的多部书稿及其中部分研究细节进行审阅时,张老师尤其注意考察我所采用的学术、文化观念和方法论,并提出许多有益的建议和指教。2003年,先生为我的《贝叶礼赞》一书做序时写道:“他(按:即笔者)不辜负香港中文大学三年深造的机遇,树立了文化多元性的认识,纯熟地掌握西方民族音乐学和现代人类学的调查研究方法,从而使自己超越传统调查研究的局限,既能对问题分析人微,又能在理论上作宏观把握。”又说:“全书处处渗透着新的学术思想,运用着新的研究方法。尤其是书中出现的聚合关系、组合关系、能指、所指等源自索绪尔的术语,更使我这个研究 语言学的人倍感亲切。”其实,我从一位纯粹从事音乐艺术实践的表演者最终成长为一名民族音乐学家和高校教师,其中便注入了先生及其他人文社会学科老师们的心血,是他们始终提倡应该在艺术研究中融人人文文化精神及社科理论方法,并对之身体力行和以此对我一贯严格要求的结果。

三、张公瑾教授的傣学研究对傣族音乐研究的几点启示

如今,随着少数民族地区商品经济文化和旅游业的蓬勃发展,傣族文化研究在学界渐成热点,以此为对象和标题的研究论著也林林总总、汗牛充栋。这其中,张公瑾老师以其过硬的傣文读写应用能力为起点,通过混沌学及语言文化学的发散性理论思维,发展衍生出包括古籍、佛经整理与研究,傣语语言学及文化系统研究,傣族历史、历法研究以及傣族传统艺术研究在内的较完整的傣学研究体系及大量学术成果,现居于傣学和南传佛教文化研究之巅峰,执相关学科、学界之牛耳。张教授曾经在2010年于西双版纳召开的“《中国贝叶经全集》新闻会暨出版座谈会”的发言中指出:“贝叶文化是傣族文化的象征,傣族文化从物质生产到日常生活、到精神文明的顶峰,构成了宝塔式的结构。张老师眼中的上述塔式结构,由塔座、塔基到塔尖三个部分组成。其中,南传佛教的传人,“使傣族文化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和规模高攀哲学和人文精神的顶峰,这是塔尖。”而傣族传统音乐文化融合了民间艺术和佛教文化二者因素,无疑也位于精神文明的顶峰。因此,南传佛教和傣族音乐,可说是贝叶文化“塔尖”上的两颗明珠。在张教授数十年的研究生涯中,通过《傣族文化》《傣族文化研究》《中国的傣族》《傣族文化史》等一系列著作,对于贝叶文化从塔座、塔基到塔尖展开了全面、完整的系统性研究,其中便有一部分成果同上述两个重要的精神文化领域直接相关。历年来,张老师的上述傣学研究对我所从事的傣族音乐文化研究有着多方面的启示作用,其中的要点是:第一,本人目前所承担的多个有关云南与周边南传佛教音乐文化圈的研究课题,其中涉及的音乐、乐器分布等问题及其研究思路,受到了张教授著作论文中有关云南与东南亚傣仂语言文字分布的观点方法的很大启发。第二,张老师的早期学术论文《西双版纳傣族民间歌手——赞哈》以及《傣族文化》等书中的相关章节,对傣族赞哈歌手及其演唱艺术进行了开拓性的研究,对于笔者后来的相关课题研究给予了很大的启发。第三,本人在《贝叶礼赞:傣族节庆南传佛教仪式音乐研究》一书及多篇论文中涉及了泼水节、安居节等傣族佛教节日及历法问题,这些历史文化知识都是建立在张公瑾、陈久经等教授的《傣历研究》(1990)、《傣族文化》等著作所进行的奠基性研究基础之上。

上述几个方面里,笔者目前在第一方面的研究取得的进展较为明显,现以此为例略作描述:从上世纪末笔者涉足湄公河流域诸跨界族群音乐文化关系研究开始,便关注到包括佛教寺院的大鼓、象脚鼓舞蹈,孔雀舞(“紧那梨和紧那罗舞”的一种)以及音调相似的佛教诵经曲调共聚于其中几个重要城市,由此形成一个可以体现其共同地域文化特征的乐舞文化特质丛的现象。尤其是2008年以来,笔者继以往对西双版纳地区佛教寺院的铆钉大鼓(汉语俗称太阳鼓)具有的初步认识,通过对云南与东南亚周边跨界族群音乐开展进一步考察,在泰国清迈、缅甸景栋及老挝南勃拉邦等也陆续发现了铆钉大鼓在此分布密集,而走出这类地区便逐渐稀疏的状况。上述现象促使笔者去进一步思考其背后的深层文化原因,结果通过相关民族、佛教史料及张老师的民族语言学研究成果的启发,使我在这一领域的研究获得了一些突破性的进展。据傣文《仂史》记载,1190年傣族首领叭真在西双版纳(古称车里)一带建都时,孟艮(今缅甸景栋)、八百(今泰国清迈一带)、老挝皆受其统治。方国瑜也曾论证说,景龙(今西双版纳景洪一带)、孟艮、猛交(今越南境内)、猛老(今老挝境内)是叭真家族的统治区域,也就是景龙国的版图,即包有元明时期的车里、孟艮、八百、老挝四个区域。。。啪从佛教传播角度看,据西双版纳傣文手抄本《佛教圣事大记》:佛教由斯里兰卡传人兰那,又由兰那传人缅甸的景栋,最后进入云南傣族地区。由于兰那古称勐润,地处泰北的清迈景海一带,故传人云南的佛教这一分支称润派。∞如今,上述地区从行政上已经归属不同的国家,但各地均有分布的掸傣族群和孟高棉语族群(含布朗、德昂、佤等民族)彼此保持着长久的历史文化联系,产生并形成了包含宗教、文字、民俗及音乐、乐器在内的诸多共同的文化特质。在这诸多的文化特质里,佛教文字的传播和共存现象无疑占有最有显著的位置。对此,中外学者均发表过相关论述,其中便以张公瑾教授的观点较具有权威性和明显的说服力。张教授曾经指出,中国西双版纳地区傣族现今使用的傣仂文,同时还使用于泰国的清迈(古称兰那)和缅甸的景栋。其中,使用于清迈的文字又称为傣允文或清迈傣文,也称兰那文;使用于景栋的文字称为傣痕(即傣艮)文;老挝使用的老挝文也与傣仂文基本相同。傣仂文、傣允文(兰那文)、傣痕文、老挝经文古代都曾是佛教书面文字,如今虽有四种名称,但在字母形式上以至拼写法、正字法上都是一致的,实际上是一种文字,也就是人们所通称的“经典文字”或“经典傣文”。“”可以说,这是迄今为止,在相关研究领域能够将民族历史、佛教书面文献、口传史料及现存语言文字在民族文化语言学平台上加以整合的最有力的文化证据之一。在此基础上,再加入上述音乐舞蹈、乐器研究领域的一系列新旧发现,便续接为一个相对完整的证据链,从而使该区域和族群文化所承载的一个虽延续了千年之久,但如今已盛极而衰、且完成了政治、社会文化转型的“傣仂南传佛教亚文化圈”现象逐渐浮出了水面。

四、张公瑾教授在傣族经腔、唱词翻译上与我的几点学术互动

几十年来,田联韬教授和本人在傣族民歌和佛教音乐研究过程中,经常在经腔、唱词的翻译上得到张教授的帮助。对于该类研究及其研究者来说,这样的帮助无异于雪里送炭。行内的人都知道,语言学、音乐学都是专业性极强的学科,非经长期的专业训练而不能达致学术佳境。有人文学科学者曾对笔者言及,你们音乐学者所拥有的本专业分析手段,让其他学科学者望而生畏,从来都不敢去触碰。而在我们看来,人文学科中的语言学分析方法何尝不是这样呢?以张教授为例,他在回顾当年在中央民族大学学习语言学的经历时说过:“当时主持我们语文班学习的马学良先生对我们进行了严格的语言学技!~tJII练。从听音、辨音、记音到归纳音位系统、制订文字方案一系列技术性过程,都经过反复的练习。这为我们后来步入语言学的殿堂铺好了基石,我们后来在语言学方面的任何进步,都是从这个基础上开始的。”_l因此,摆在我们从事少数民族音乐研究的学者面前的一个任务,即必须通过向语言学者认真学习,甚至不排除向后者直接寻求帮助,以高质量地完成田野考察中所获声乐作品唱词的译注、译配工作。在此基础上,或许还将生发出一些学科“跨界”研究的奇花异果。对此,我与张老师有关傣族经腔、唱词翻译的几次深度合作颇值得予以回忆和介绍。1998年暑假期间,我与留美学者卫立一道,带领来自欧美亚多个国家的多批“地球观察基金会”考察队员,在西双版纳进行了有关傣族南传佛教音乐文化的第二期考察活动①。期间在西双版纳允景洪总佛寺瓦巴姐寺购得一部《维先达罗本生经》,这是该寺于傣历1360年(公元1998年)印刷的一种比较标准的本子,共十三卷,分装十三册。据张公瑾教授的解释,《维先达罗本生经》主要讲述释迦牟尼成佛前的故事,其汉文为《太子须达擎经》(见于《大正新修大藏经》第三册第171号,全文8000余字,是这部经文大意的缩写)。西双版纳傣文有详简不同的几种译本,但内容都比汉文译本详细丰满,情节婉转曲折,描写细致人微。此后,当笔者撰写博士学位论文《贝叶礼赞》时,便萌生了将此文献翻译出其中一部分,并配上乐谱和傣文唱词,以作为该书附录的设想。当时考虑到此翻译工作不仅必须经过兼通汉文和傣文的专家之手,而且还需要花费很多的时间精力,而我手中并无任何课题经费可以支付专家费用,为此心里颇感彷徨和踌躇。然而,当我把这个设想及其为难之处告知张老师后,他虽然科研、行政琐事缠身,教学及学术活动繁忙,但几乎未经考虑,便一口答应愿意承担此事。在我完成博士论文的写作,将要插入谱例和附录时,经张老师精心译为汉文,且以国际音标注音,并附有他亲手书写的精美傣文的唱词样本便放到了我的面前。

此后,经我将国际音标和汉文唱词录入电脑,配上事先记录完毕的五线谱,再通过“剪刀加浆糊”的手工操作,将张老师手写的傣文唱词粘贴上去,置于五线谱下方第一行,与乐谱及其下的几行唱词一一对应。这样,便将一件由音乐学者与语言学者通力合作、精心阐释的,包含了乐谱、傣文、国际音标、意译及直译全文(附于谱后),乐谱长达7页的傣族佛教音乐作品《维先达罗(十愿经>》呈现在读者的面前。¨。’值得一提的是,该书附录里,还有《依拉灰》《圆苏》《高升歌》《怨世甜蜜经》《贺党里坦》《干朵》《采花调》《跟鼓调》①等多首曲调附上了国际音标和汉文译词,但与之相比,《维先达罗》这首佛教音乐乐谱由于配上了张老师的傣文手写字迹和以巴利文译文为主的唱词全文,而让笔者和傣族文化的爱好者们尤为珍视。当然,让我更为感佩于心的,是张老师作为一位前辈学者所身怀的一颗扶危济困、奖掖后辈的侠胆义胆。而后来发生的一件事情,则让我更增添了一缕欣慰之感。张老师在电话里告诉我,他已经将为我翻译的那段经文唱词作为一个傣文佛经翻译的特例,配上阐释说明的文字,另外发表在一个语言学刊物上。这就是我们今天所看到的那篇张老师的论文《傣文<维先达罗本生经>中的巴利语借词——以(十愿经)第一节为例》’。在这篇以具体的傣文文献翻译问题为对象和起点的语言学论文中,他结合佛经与民歌以及巴利语与傣语用词的讨论,充分阐述了傣语作为一种语言文化与其所衍生的不同民族文化因素之间的关系。文中提出了一些令人印象深刻的学术观点,例如张老师以这部经文和他为我翻译的另一首傣族民歌为例,说明“译音加注释的方式,使佛经中相当一部分词语能够为傣族一般信徒所了解,使佛经教义更容易渗入到人们的心里。这是傣语中接受外来词语的一种常用的方式,即对群众所不熟悉的外来词加注本族语词,使人们逐渐熟悉外来词的词意当作为外来词的词意慢慢为人们所了解之后,作注的本族语词就可能脱落,外来词就可以独立使用了,如kan6thal‘花束’一词,在‘依腊辉’舞词中,就常常单独出现,也就渐渐为人们所了解了。”由此可见,就是通过这样较微观、具体的课题研究途径,他不仅解决了许许多多的现实与实践问题,而且充分阐发并体现了他自己长期以来所主张的混沌学观点“在研究语言与文化的关系时,我们把语言看成是文化的一个组成部分,通过语言研究我们可以得到大量的文化信息,这就是部分包含着整体的信息所致,这就是语言与文化的自相似性。

上述张公瑾教授对傣族乐舞文化研究的贡献,在其浩瀚的学术成就中仅占很少的一部分,但对于我们这些非记名的弟子学生来说,却是如此的珍贵,将让我们永远铭记于心!

作者:杨民康 单位:中央音乐 学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