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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盘“终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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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诞”的合作

――今年三月,我们有幸邀请到了德国导演华尔特・阿斯姆斯(Walter Asmus)来中心排练贝克特的代表作《终局》。说起华尔特,想必去年五月看过爱尔兰门剧院《等待戈多》的观众一定不会对他陌生,当时他正是该剧的导演。作为贝克特一生的挚友,华尔特不仅曾担任贝克特的助手,与其共同完成了不少作品的制作,更是自己独立导演了多部贝克特的戏剧及影视作品。对于贝氏戏剧的风格,可谓熟知于心。所以完全有理由相信他可以把原版的贝氏戏剧介绍给上海观众。

也许你会说,外国的荒诞我们接受不了;也许你会说,贝克特的荒诞我们演不了。可荒诞绝不是晦涩难懂,它更有诙谐幽默之意。对于人生,我们有着共同的体悟;对于艺术,我们有着共同的追求。贝克特说过《终局》是他最为满意的一部作品,就让我们一起在上海创作《终局》,实践荒诞,难道这不是明年贝克特诞辰一百周年之际我们对于这位荒诞派戏剧大师最诚挚的致敬吗?

I am proud to be invited to direct Endgame by Samuel Beckett for the Tenth Anniversary of the renowned Shanghai Dramatic Arts Centre. The overwhelming response to my production of Waiting for Godot with the Gate Theatre Dublin, when it was shown at the Dramatic Arts Centre Theatre in May 2004, proved a keen interest of the Shanghai audience in the work of Samuel Beckett and a great understanding for it. Samuel Beckett was one of the most important artistic minds and innovators of drama of the Twenties Centre in Western Europe, not to say in the world. I was blessed to work closely with him for over fifteen years and I regard it as my foremost duty to serve his work in the way I was privileged to learn from him. I am very excited about interpreting Endgame with Chinese actors for a Chinese audience as closely as possible to the way he conceived it and wanted it to be seen on stage. With only four people in a room, depending on each other and inescapably tied together, Endgame is perhaps the most perfect of Samuel Beckett’s plays. It is the ultimate tragi-comic metaphor ofthe incapability of human beings to live with each other or without each other in a hostile, inexplicable and declining world. Samuel Beckett’s favourite line from the play was: “Nothing is funnier than unhappiness...” When asked for interpretation and explanations he insisted: “Everything is play...”――――Walter Asmus

导演的话:时逢上海话剧艺术中心成立十周年之际,我很荣幸受邀来沪导演萨缪尔・贝克特的名剧《终局》。去年五月我与爱尔兰门剧院合作的《等待戈多》于贵中心艺术剧院上演后,上海的观众给予了很高的评价,我想这说明了贝克特的戏剧在这里不仅深受喜爱,更是遇到了不少的知音。萨缪尔・贝克特可以说是二十世纪西欧乃至整个世界最为重要的剧作家及戏剧开拓者之一,因此能在这样一位世界级大师的身边与其共事长达十五余载,这是我一生的骄傲,同时对于自己也是一次千载难逢的学习机会。现在我将和中方演职人员一起共同来制作《终局》,并致力于把贝克特原汁原味的戏剧风格带给上海的观众,为此我感到非常激动。说到该剧,它讲的是一个屋子里仅有四个人,相互依存,他们的命运被绑在了一起。《终局》很可能是贝克特戏剧中最为出色的一部作品。它把一个消亡世界中人们即不能共处,亦无法独处的荒诞情境刻画得入木三分,可谓是一部极有份量的黑色喜剧。该剧中贝克特最喜欢的一句台词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比不幸更有趣的了……”作者的解释是,“一切皆是戏……”

萨缪尔・贝克特的故事

1906年4月13日星期五,恰巧是耶稣受难日,萨缪尔・贝克特出生在了爱尔兰都柏林的市郊。可是他的出生证明上写的却是5月13日,也许这是一个错误。

谈起家庭,父亲从事土地测量工作,母亲则是个护士,两人均是新教信徒。贝克特的童年并不快乐,特别是对于母亲,贝克特总是不知道该如何与她相处。

1928年对于贝克特有着特殊的意义,那一年他去了巴黎,在巴黎高等师范学院担任教师并认识了影响了他一生的人,詹姆斯・乔伊斯。之后贝克特成了乔易斯的助手并深受其影响,尤其是他的一些早期作品。

1931年的冬天,辞去了所有工作的贝克特开始专心于写作。可不久父亲的去世给了他很大的打击,与母亲的关系也进一步地恶化。为此他的精神一度抑郁,后来不得不去了伦敦,在那里接受了心理治疗。治疗后的贝克特再次回到了法国并定居了下来。可是一切并不顺利,某天在巴黎街上散步的贝克特被人刺伤了。没有人知道为什么。住院期间,他的好友苏珊娜(Suzanne Dumesnil)一直来医院照顾他,两人由此互生好感并结为夫妇。不久二战爆发了,1940年巴黎沦陷于纳粹之手。贝克特也加入了法兰西人民对纳粹的抵抗运动之中。1942年贝克特所在的部队被人出卖了,他和妻子苏珊娜只得一路徒步逃往法国南部。之后的日子他们一直被迫生活在卢西隆村庄直到战争的结束。

战后的日子是贝克特的创作高峰,那个时期的作品多用法文完成。作者认为,法文是一种让他可以自由地表达自己,自由地表达自己对生活看法的语言。人们喜欢的《等待戈多》以及《终局》都是在这个时期得以完成。

1989年,写作对于贝克特变得愈来愈困难,直到有一天任何文字都已走不进他无语与虚无的世界。

萨缪尔贝克特 -1969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荒诞派戏剧大师,被认为是二十世纪最富创造性及最有影响的剧作家之一,其作品影响了之后的一代剧作家,如英国的哈罗德品特,美国的爱德华阿尔比等。

《终局》的诞生

1955年的12月至1956年的10月,贝克特用法文完成了他继《等待戈多》后的又一部力作《终局》。而这部新作给当时已成名的贝克特所带来的困惑与困难却是他始料未及的。完稿的前几个月,他写信给他的好友,美国导演艾伦・施奈德(Alan Schneider)。信中说道,“我写了一个新剧本,但并不满意。它就像一只三条腿的长颈鹿,我是说剧本的结构。我在想到底是该砍掉它一条腿,还是再补上一条腿。”最后他把它改成了一部独幕剧。该剧进入排练时,贝克特又写信给施奈德,说道,“我真是迫不及待想看到它的样子,我想知道自己是否已上路前行,哪怕是蹒跚而行,或是仍陷于一片沼泽之中。”说到剧本的结构,他确实颇费了一番心思。原本是想把它改编成一部两幕剧,两幕剧的长度不一,第一幕为75分钟,以内尔的死来结束,第二幕为35分钟,以哈姆引用《暴风雨》中普罗斯佩罗的台词“我们的狂欢到此为止”为开场,初衷是要将一二幕营造出完全不同的氛围。可是效果却不明显,反而使这样的划分显得多余。于是他决定结构上采用独幕剧的形式,值得一提的是,他并没有重新组织,而是直接将原来的两幕合二为一。剧本完成后的贝克特欣喜不已,可他没有想到,法文版的《终局》遭到了前所未有的冷遇,没有一家巴黎剧院愿意接受这部戏,也没有人愿意排它。终于在贝克特的苦苦劝说之下,法国人罗杰・布林接受了出任该剧导演的邀请,具有讽刺意味的是,该剧法文版的首演是在英国伦敦的皇家花园剧院而不是在它的诞生地法国。上演后的《终局》并没有获得其应有的客观评价,而是遭到了来自评论界的一致冷落与挖苦。“上周那出戏简直糟透了,看得我头都要裂了。”(1957年4月7日,观察家载)有趣的是,当该剧来到巴黎上演时,法国人表现出了对它的敬意,可是却无半点热情。当时有两位记者热情洋溢地为该剧撰稿评述,可事实上他们只是看了一遍剧本,而并没有去剧院看戏。

几个月后,贝克特亲自完成了该剧的英文版创作,比之其法文原版,荒诞灰暗的成分不是少了,反而更浓郁了。1958年艾伦・施奈德将该剧的英文版搬上了纽约的舞台,获得了评论界极大的关注。随后约翰・恩特瑞克(John Unterecker)导演的该剧更是被称作是一次“外百老汇戏剧的重要胜利”。如今,《终局》不仅是贝克特的一部重要代表作,更是当代西方戏剧史上的一部重要作品。西方很多戏剧院校已将该剧编入书本,成为学生们的必修之课。但它诞生以来的曲折告诉我们这决不是一部好啃的戏。正如贝克特自己说的那样,“这是我的所有作品中最不让我讨厌的一部戏……但它确实很难做好。”

关于《终局》

《终局》说的是:

哈姆,一个瞎子,他站不起来,只能一直坐在轮椅上;

他的仆人克洛夫,一个瘸子,能走却不能坐;

哈姆的双亲,奈格与内尔,没有腿,住在各自的垃圾桶里;

整个世界似乎只剩下了这四个人,在一间空荡的屋子里活着;

其中也许有你,也许有我。

说说《终局》

《终局》的名字是由其英文版Endgame直译而来,作者的灵感主要来自于国际象棋。指的是棋下到最后,棋盘上棋子寥寥,这最后几步,似乎已没有了战术可言,没有了策略可讲。每一个棋子的命运,已与其它几个子忧戚相关,互相牢牢地绑在了一起。

也许此局无解。

榔头与钉子的故事

一部好戏,有的时候人物的名字并不是随意拿来,而是经过作者的一番思虑。《终局》中的人物只有四个,可他们名字却着实有趣。哈姆(Hamm)取自于英文的hammer,意为榔头。而其他三个都是钉子,分别是克洛夫(Clove),取自法文clou;奈格(Nagg),取自德语的Nagel;内尔(Nell)则来自英文的nail。榔头要敲钉子,所以这又是一出三个钉子与一把榔头之间的戏。

他们眼里的贝克特与《终局》

科纳・麦科菲森(Conor McPherson)――2000年《终局》电影版导演

“我希望这部电影能揭开贝克特戏剧的神秘面纱。他的作品一直以来以晦涩难懂而出名,所以在创作过程中,我只是想把它有趣的一面做出来,这样的话,人们就能走进他的世界。毕竟这是一部喜剧,一部苦中带甜的喜剧。”

“贝克特作品中的人物就像是一群在悬崖边上就餐的人们,悬崖即将崩溃,他们很快就会掉进大海,可他们真正关心的却是该用面前的哪只叉子来吃饭。事实上我们并不清楚上帝是否存在以及我们死后会发生什么,我们只关心一些愚蠢的琐事。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害怕被抛弃,害怕孤独。贝克特认为这种无边的不确定性正是人类生存的本质。然而可笑的是人们生活得却像各自都已得到了大智慧而无丝毫忐忑之意。我想贝克特正是看到了这点,才无限激发了他作品潜在的喜剧能量。”

电影《终局》宣传照

马歇尔(E.G. Marshall)――百老汇第一位扮演《等待戈多》中弗拉德米尔的演员

“《终局》这部戏中,贝克特把他对生活与戏剧的理解浓缩进了自己的语言之中,浓缩进了语言节奏的变化、重复以及停顿之中。跟着台词的流动去感受该剧的魅力吧,不要试着去理解它。当你回想的时候,它的意义自然会向你展现出来,而且我敢说,你一定会去回想。”

美国西部之春剧团2000年《终局》导演托尼・维茨纳(Tony Vezner)

“《终局》这部作品很可能是存在主义文学作品中最灰暗荒凉的一部,同时也是最有趣的一部。存在主义者认为生活是一个残酷的玩笑。幽默,咎其本性,总是建立在痛苦之上。比如我们看到一个人踩在香蕉皮上滑倒就会不自觉地笑,而这笑却需要滑倒之人的疼痛为代价。贝克特深谙此理,他最喜欢的演员就是无声电影大师查尔斯・卓别林。有意思的是,当艾伦・施奈德想把《终局》拍成电影时,他想要请的演员正是卓别林,而且四个人物都想让他来演。贝克特戏剧中的正面与反面人物正是由于他们都饱受苦痛,才成就了一部部耐人寻味的优秀喜剧。正如卓别林电影中的人物,他们与艰苦的命运做着斗争,从来都没有放弃。有时候他们的处境濒临绝境,可他们的生活依旧继续着。我们在看他们的时候会想问为什么他们还要继续他们的生活,也许我们也会问自己,为何我们还要像现在一样继续我们的生活。我们的回答既是我们个人的,同时也代表着所有人。卓别林的表演让我们发笑,当看见他眼中的苦难,我们亦深有感触。贝克特的戏同样如此,他笔下人物的痛苦是如此的真实。排练过程中,我一直在寻找蕴藏在剧本里的许多隐喻,去表现孤独与对人类终极存在的关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