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枣树”的心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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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哗啦啦，爽爽的秋风悠悠的刮。刮得枝头枣儿红，刮得老百姓心里乐开花……”这是评剧小戏《那片枣树林》开始时“枣树”们的咏唱。2010年5月，由河北省文化厅报送、河北省群众艺术馆票友联谊会演出的这部“全国城乡基层群众小戏小品调演暨群星奖参评作品”，在第九届中国艺术节上一举荣获第十五届全国群星奖。我有幸在剧中饰演刘大爷，从初读剧本到赴广州参加“九艺节”历时近10个月的反复排练、修改的过程中，对剧本的理解和对“刘大爷”认识，可以说是由表及里、由浅入深，感慨颇多，欲吐为快。

《那片枣树林》（马维彬、高向东编剧，石大光、董培英、许君铭、董国安导演）讲述了这样一个故事：靠河屯“邻近高速公路，又背靠着大河，交通、用水都便利”的百亩冬枣园被投资商看中，准备征用兴建化工厂；刘乡长追到枣园劝说本家二叔（刘大爷）在征地协议上签字；张县长也因“招商引资任务重，急匆匆赶到靠河屯”。原本“想不通”、“心不甘”的刘大爷，得知此事关乎张县长升迁高就，执意“砍树毁园”，张县长触景生情，改变初衷，决定“请示县委”，保住枣园。

剧中，八名舞蹈演员穿着绿色衣裙，手持绿色枝叶，象征园中的棵棵枣树。而心系枣园、情牵枣树的刘大爷，即使枣园的守护神和监护人。在与刘乡长的第一轮冲突中，尽管得知消息之后“一夜未合眼，心里乱如麻。棵棵枣树刺，往我的心上扎”，我仍把人物表现得理直气壮，对其“靠河屯建工厂是板上钉钉，招商引资是硬任务必须完成”的忠告和“乡党委已向县里作了保证，你是老村长，又是老党员，要带头响应”的劝说不屑一顾，将“说什么乡里作保证，乡亲们就是想不通”等四句唱腔一气呵成，掷地有声，拒不在协议上签字。我的理解是，乡长的上级是县长，而为靠河屯“出过力，豁过命”的张县长，一定懂得“枣园是咱的摇钱树”，一定会“把群众利益放心中”。与张县长见面之后，我又延续并再度渲染这种情绪，把“刘乡长他们要枣园，要砸乡亲们的饭碗哪”等念白和“一纸协议要征地，百亩枣园危在旦夕”等唱腔，处理得心护百姓利益且义愤填膺，“枣园生长不容易，棵棵都是血汗滴”的两句，上句速度稍快，力度稍强，以回敬刘乡长“发展经济是关键，牺牲小利保大局”的征地理由，下句的“棵棵都是”四字，我有意识地放慢了节奏，减弱了强度，同时又注意慢而不断，音弱韵浓，以其丰富的感彩，强调了曾亲力亲为的艰辛和坎坷，充分发挥评剧男声的传统优势，收到了良好的效果。接下来的一段近二十句的念白，我在语气、语速、断句及词语重音的处理上，更加注重情感的投入，对张县长的“十二年前，你在这当乡长的时候”等句，我以珍惜、疼爱的口吻深情地回顾，表述了张县长为靠河屯建枣园的奔波之苦，操劳之累；对刘乡长“不像有些人”等句的斥责和怨恨，语速转快，语气加重，直至“我看你小子就是这种人”的怒骂。对张县长和刘乡长两种截然不同的态度，贴切地表现出人物为枣园存亡的担忧、焦虑乃至愤怒，一步步把刘大爷的性格发展引向极致。

当得知毁枣园、建工厂是经张县长“同意”时，刘大爷顿时如雷轰顶，踉跄欲倒。他不敢相信，不愿相信，又不得不相信，当年，为了冬枣园在靠河屯“一住就是小半年，日夜操劳，风天一身土，雨天一身泥”的张县长会做出这样的决定。演唱“一声惊雷炸耳畔”一段唱腔时，我在惊愕、晕眩，茫然、无助的形体动作和面部神色中，以低回的旋律缓缓唱出首句的前四字“一声惊雷”，稍许的停顿之后，又将“炸耳畔”的“炸”字夸张地重复了两次，伴以的慢举双手、猛拍双腿的形体动作；在下面“紧打慢唱”的“过门”里，我下意识地环顾、抚摸身边的棵棵枣树，又表现出精神层面上的力不从心，无可奈何，接着唱出第二句“只觉得天旋地转步履蹒跚”；第三、四两句，“昔日她与民心相印，今日里话锋一转令人心寒”，我把前两句的“茫然、无助”上升为凄楚、哀怨，将人物内心的枣园情结小心翼翼地层层剥开、逐一展示。“我的张县长”一句，我将其分解为“我的张――县长，张县长啊……”“你也曾一镐镐、一锨锨，与乡亲在一起精心把树苗选，培育这冬枣园。才有这枝头的红枣一串串，乡亲的日子比蜜甜”等句，我倾尽情感，使之如泣如诉，又对“把树苗选”的“选”字做了精心的处理，在婉转、流畅的旋律中，强化了人物在相依相伴的棵棵枣树将被毁于一旦时的无限伤感和极度酸楚。然而，身为“老村长”、“老党员”的刘大爷，深知枣树、枣园对靠河屯的乡亲们意味着什么，他要为保住枣园做最后的努力。“不料想，一纸协议全改变，砍树毁园我们心不甘！”两句，我的演唱既表明了坚决的态度，又不乏真诚的恳求，“心不甘”的6小节“甩腔”更是刚柔相济，感人肺腑，如同枝叶茂盛、硕果累累的百亩枣园的一曲挽歌……县里面临换届，只要张县长“招商”成功，准能提升，“这关键的时候，您可得帮帮她呀”！刘乡长的一番“实话”，着实让刘大爷始料不及。“哈哈……闺女，大爷我糊涂啊！”至“这协议，我签！”的念白，我在几番笑声中融入几许无奈，几许同情，又将“糊涂啊”尽量地放大，既在更深的层面、以更加清晰、细腻的笔触刻画出人物的纷乱思绪，又为剧情的发展起到助推的作用：刘乡长欲取协议，张县长将其制止，刘大爷见状操起锄头，自己刨起树来。这段表演我一改此前伤感、酸楚的贯穿情绪，表现出特有的诚意、决绝和义无反顾。从制止刘乡长到自己“刨树”，完成了人物性格、情感及情绪一波三折的几度转变，使张县长“铁镐落地心中震颤”的深刻反思水到渠成，顺理成章。

《那片枣树林》虽是一出小戏，但却以小见大；刘大爷这个角色为“戏胆”，代表着普普通通的平民百姓，代表着百亩、千亩、万亩枣园的棵棵“枣树”。

沐浴阳光雨露，应时开花结果，秋风爽爽，枝头枣儿红，这，就是“枣树”的心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