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印度哥哥罗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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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生入学后第一次见面时,我们的美国教授说:“有哪些同学是中国来的?请站起来。”哗,差不多一半的人站了起来!教授再说:“有哪些同学是印度来的呢?”好家伙,差不多另外一半的人站了起来!

全部人都哈哈大笑。据说在美国校园里随便扔一块石头,如果打到的不是中国人,那么就肯定是印度人了。

罗积这个中文名字是我擅自做主给他起的,并没有征求他的意见,不过照他一贯的随和,应该不会有什么异议吧。第一次看见他是在去年那个酷热的夏天,我们作为传播学院新入学的研究生助教,一同参加培训。

他有着一头不羁的卷发,活像他的著名释加牟尼;一双圆圆的眼睛贼亮,看人的目光却温和;嘴角总是带着几分狡黠的笑意,典型的印度人的深棕肤色,这校园里面总数逾千的印度学生一样聪明勤奋又有点羞涩。

当时我就这么猜测他,后来才发觉他其实跟“羞涩”这两个字八竿子打不着。

他一开口,印度口音已经稀里哗啦把我吓倒。那么多的弹舌音,跳跃的节奏,还有他的语速,乍到美国才不到一个星期的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但是看起来在座的美国学生和老师都很适应他的口音,原来在美国的印度人口比例很大,在学校里任教职的亦不少,所以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后来和一些美国人闲谈,她们居然还认为印度口音非常可爱,真是难以理解。

中国学生和印度学生是美国校园的国际学生群体的主力军,尤其是理工科学院,更是这两种人的天下。去工程学院找人,目睹中国GG在铃声响后拎起话筒就理直气壮地用中文喊“喂!找谁?”真叫我叹为观止。

在罗积之前我并没有接触过印度学生,请教中国老生,他们对印度学生的看法足有一箩筐――狡猾,爱表达,精明,懒惰,聪明……还有各种各样未经证实的传说,来证明印度人的脏,说是在印度人那里,两只手各有用途――右手用来直接抓饭,左手则是如厕时用来清理,所以和印度人握手千万要睁大眼睛不可握错了云云。还有一说:印度人爱好群居,一个两居室的公寓据说住了七个男生一个女生。传说纷纷,可见大家对于我们的“老邻居”也不是不好奇的。

其实印度学生何尝不对中国邻居满怀好奇?混熟后罗积常问我各种各样有关中国的问题――中国人几岁学英文?中国的广告是不是也和美国广告一样鼓励女性减肥?中国留学生为什么只喜欢出没在实验室、图书馆和宿舍这三个地方?而我也好奇印度这千年古国资本主义起来是啥模样,印度人保守到什么程度?是否还男尊女卑?两个人越讲越觉得兴趣盎然,而自己遥远祖国原来那么神秘莫测,于是我们互相谄媚对方国家再自我吹捧,乐此不疲。

一次参加国际学生聚会,一个鹰钩鼻子瘦长脸颊的印度哥哥几次和我结伴同路回家。听说我和两个中国男生合住一个三居室的公寓,他的嘴巴一下子张成一个“O”形,然后不紧不慢地告诉我说,要是印度女孩子这么住,以后定然是嫁不出去的。

见到罗积时我迫不及待地问他这是不是真的,罗积不屑地一撇嘴:“什么啊?胡说,我去年就和我女朋友同居的。”说到这里神情突然有点落寞,“不过现在分手了,我一个人住。”我一看自己一不小心就戳到了人家的心事,非常惴惴不安。还好罗积一直是个积极开朗的男孩,只用一秒钟就回复了常态。

罗积哥哥在印度时已经做过记者、老师数年,之后来美国念了传播学硕士,在佛罗里达州也做了一段时间助教,然后再来我们学校拿博士学位。我偷偷在心里掐了兰花指算算,这位整日孩子般嬉闹的老兄应该三十有六了,再抬眼看他,在新环境如鱼得水之后眼睛显得更亮了,嘴角的笑意更浓了。他老是爱穿着花里胡哨的沙滩裤,劈里啪啦的拖鞋一百米外就能知道是他老人家驾到,看来这单纯的校园生活让他保持了一颗童心。有时偶尔经过他在上课的教室,半开的门缝里看见他老兄手持一罐可乐,大大咧咧地坐在椭圆长桌的一端,一双长腿晃啊晃,不知说了句什么,学生们乐成一团,笑声掀翻屋顶。这个可爱的罗积!

罗积好像真的把传播学院当成自己的家了,平日和教授们插科打诨,连负责清洁的黑人阿姨都可以聊上半日,还自告奋勇管理学院的研究生活动室,周日没人时就在活动室的会议桌上和埃及哥哥阿斗打乒乓,有一次被我偶然撞见,他还很不好意思,而且死也不肯跟我战上一局,说谁不知道中国人个个都有乒乓基因?!我自小学开始就是公认的体育弱智,看他拼命推辞的窘样,心里早乐疯了。

罗积也不是没有烦恼的。和众多的印度孩子一样,他五岁开始学习英文,三十多年之后竟然英文说得比母语还要流畅。出来游学日子太久,很多印度文字想不起亦说不出,他十分懊恼英文剥夺了他的民族感情。他痛恨美国商业文化改造全球,也痛恨我来美国以前从事的广告业,认为这行是把好端端的神圣的人当作商品来分析利用诱惑收买,罪恶简直罄竹难书。我被他说得无言,觉得自己真的是个十足的罪人了。

罗积的善辩是出名的,但是在一个人面前例外。那就是同为助教的美国单身妈妈吕贝卡的小女儿玛丽。小玛丽去年七月出生,吕贝卡天天挎只小篮子把她带进带出,小玛丽成了呆在系里时间最长的小学生。我们院每个师生都视她为珍宝,她的名气比她妈妈大多了。好心的罗积常常帮吕贝卡照顾宝宝。宝宝醒来没见到妈妈,便放声大哭,罗积耍尽百宝逗她笑,经过不懈的探索之后,发现最有效的一招是抱着小玛丽在研究生活动室里四处巡视,并且郑重地向她介绍一切物品。我好几次撞见罗积抱着小玛丽非常认真地指给她看,“喏,这是打印机,喀嚓喀嚓,打印的东西从这个口喷出来了……”他怀里的小家伙玛丽一脸听得懂的表情,一双碧蓝的眼睛配合地东张西望,不哭也不闹了。这一刻的罗积满脸疼爱,倒真的像极了一个好爸爸。

这个罗积,是个不折不扣的party animal(热衷于派对的家伙),是门门功课得A的那一个,是敢于在课堂上提出许许多多让老师头疼的问题的爱较真的那一个,是爱好牙买加音乐的那一个,是我在十万火急的时候永远可以求助的兄弟,因了他,我才可以在这个国际学生稀少的院系里感到阳光充沛满心温暖。

谢谢你,罗积,我的好印度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