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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 要:玉、石二字在《红楼梦》中地位非同寻常,本文试从二元辨证角度着手,分析玉、石文化的思想积淀,以求更准确把握作者创作初衷。
关键词:贾宝玉 玉 石 二元论 士人
宝玉之奇异在于那块诞生时口中所含之美玉,作者以玉在人灵秀、玉失魂魄散的故事,形象地演绎了关涉士人精神品味的中国玉石文化。作为公认的中国思想文化的宝库,《红楼梦》涵盖了诸如梦文化、茶文化、神话传说、名字文化、以及儒道墨诸家思想,胡文彬先生《红楼梦与中国文化论稿》可谓集大成者。至于对玉石意象的观照,周思源“亦玉亦石话宝玉”和刘心武“玉石之迷”的论述,已引起学界注意,但对于其中的玉石蕴涵发掘还不够理想,而深入理解这两种意象的关系,对于理解宝玉这个形象,对于理解作者所寄托的思想有非常重要的意义。孙辰冬认为:“这玉是整部《红楼梦》的关键”为此笔者从宝玉形象二元矛盾统一性角度入手,来解析借玉和石所要传达的士人生态之蕴。
一
《红楼梦》曾用名《石头记》、《三生石》、《玉石传奇》,主人公是“通灵宝玉”幻化成的,其形色:“大如雀卵,灿若明霞,莹润如酥,五色花纹缠护”,日前南京雨化石研究所所长池澄提出,这块“通灵宝玉”可能是雨花石。雨花石在南京产于聚宝山,南京是曹雪芹故乡,也是他少年时代生活的地方,他痴迷石头,为石头画过画,写过诗,可知玉石文化直接影响了《红楼梦》的成书。
玉石之间由石而玉的故事源于中古神话,共工怒触不周山使“四极废,九州裂,天不兼复,地不周载”,才有了《淮南子・览冥训》“女娲氏炼五色石以补苍天”的传说。经锻炼的石头已通灵性,后经神僧施以法术幻成小如扇坠的“通灵宝玉”。《说文解字》释:“玉,石之美者,有五德”。玉是特殊的石头,所谓宝者,稀缺罕见也,不易被发现的“玉”谓之“宝”。二者向来真假难辨,历来识“金香玉”者寥寥。《韩非子・和氏》中和氏的故事就是明证,文王即位是和氏之石以“宝玉”面世的良机,若没有和氏经受厉、武二王的残害却不弃的精神,那此宝的命运就需要另写。显然,需要有识宝之伯乐,而现实中却是难有如此好运,往往混淆二者关系。
那么,“玉”有何不寻常特质呢?玉坚硬深沉。追问这一答案的是黛玉和宝玉二人。黛玉问:“宝玉,我问你:至贵者是‘宝’,至坚者是‘玉’,尔有何贵?尔有何坚?”宝玉竟不能答,这一问和不答大有意味。黛玉以“宝”和“玉”二字发问,促使贾宝玉思考个体存在的价值和品质,自己到底是不是名副其实,是否具备美玉的优良品质。他“竟不能答”,为什么?笔者以为,或因他还未及认真思考过这个层面;更多的是我们或许可做此般猜想:宝玉对自己也是非常不满,无材补天而幻化入世,自称“浊玉”。面对特殊的提问人和这样严肃的禅问,他不能自称既坚又贵,更不肯承认不坚不贵,因为他还是看重自己的追求的,他只能是无言以对,这说明他是认真地在思考他的位置和未来。作者称他为“蠢物”、“顽石”,他也以“浊玉”自称。可以说他自己也是真假难辨了,何况他人!
古人赋予玉许多美好的内涵,如:高尚、纯洁、美丽、优雅等。古之君子“比德于玉”,对玉的认识,主要以孔子提出的“十一德”为代表,后有管子的“九德说”、荀子“七德说”、刘向“六德说”,指出了玉石之美与其品性的联系。东汉许慎“五德说” 对后世影响深远。把人的仁、义、智、勇、洁等五种品德情操加之于玉,使得爱玉这种行为更加人格化。与其说崇拜玉,毋宁说是对一种高尚美好情操的景慕。而这“玉德”,历来就是“玉”与其它叫做“石”东西的重要区分标志。而曹雪芹却认为玉是土石的精华,把玉和石统一于“宝玉”一身。《红楼梦》的核心形象――宝玉,太虚幻境中为神瑛使者,瑛即是玉石,他投胎人间口中所衔之玉,为女娲补天顽石,本来是一块弃石。宝玉之形象为何来自弃石?作者为什么设置这样的一个无解难题,其深意何在?这些问题若搞不清楚,自会影响对作品深度的理解。
二
以封建伦理道德标准衡量贾宝玉,他确实是异类、是痴玩的石头。他代表新兴思想,不但是那个“诗礼簪缨”之族的叛逆,更是那个时代绝对的异端。自我否定的极端,便是引人深入的思考,这才是天才作家着力塑造这一典型形象的深意之所在:士人出路何在?
他是“玉”,来自“石头”;他是“石头”,是业经锻造的“通灵宝玉”。杨义指出:贾宝玉含着玉石,既有顽冥的石头那种性质,又有灵秀的玉的性质。宝玉的这一人格矛盾现象,是作者的二元辩证认知发展到极致的表现,赋予人物形象既有石之心实蠢呆不变又多有玉之秀美温柔灵巧。“通灵宝玉”是玉石的形象代言人贾宝玉的“命根子”,二者是不可分离的统一体,玉失则魂灵尽丢。这里可以说,曹雪芹成功地运用了象征主义――“玉石”两重性的人物塑造原则。
如雪芹般有才气的士人竟到找不到出路的如此落魄地步,不正是“宝玉而题之以石”活化吗!孙辰冬认为贾宝玉就是曹雪芹的真正代言人,作者借玉质和石质的异同,象征性地表明了对于士人生存环境的思索。这里的“玉”,象征着一种气节和意志,即“玉可碎而不可改其白”,不是指金子般的贵重,而是清水一样的高洁。《红楼梦》中三个品性高洁的人物都以“玉”字为名,即:宝玉、黛玉和妙玉,可见作者对以宝玉为代表“玉”们并非持表面那样厌弃的态度,而是苦于不被理解以“弃石”悲号、无能不肖(《西江月》)之曲笔书写一种无奈情志,体现了作者典型的“末世”情怀,他为有材而无运的人们深深叹惋。不但对宝玉之不可补天之怨艾而顿足,他还寄同情之于女儿身上,如对探春、王熙风的判词即为例证。
阮籍《咏怀》曰:“谁云玉石同?泪下不可禁。” 倾诉了对贤、愚不分的现实的不满。也可曲折地理解为玉石纵殊,同于灰烬的无奈。此句可以引发对《红楼梦》中玉、石意蕴的思考。这个社会本来就真假难辨,被疑、遭忌、获罪是一种必然,所以“假作真来真亦假”。真“玉”的可贵,就在于求仁得仁的执着,在于那种人所罕有的隐忍而不怨诽的气概。屈原为追求理想,“虽九死其犹未悔”,因为他清楚“黄钟废弃,瓦釜雷鸣;谗人高张,贞士无名。”是一种普遍存在,虽然这种纯粹看起来并不完美,但因“玉”所受的不公正待遇而所形成的震撼力,会把人带到体味人生悲剧的深度。宝玉就是这种思想的具体化,贾宝玉形象的塑造就是一种无奈的言说方式,作者并没有刻意分辨贾宝玉是“石”还是“玉”,只是向世人说明,在那个时代确实出现了这样一种声音,提出了这样一种思想,至于真假是非全赖读者自己去诠释了。
从宝玉、黛玉、妙玉、红玉这几个人的资质和命运角度来说,应该是寄托着一定的寓意的,是和氏的悲剧在中国封建社会里最有象征意义的悲剧的人格化。面对“玉”们――怀有奇才的士人的这种困境,与作者同时代的吴敬梓对于知识分子的出路进行了探讨,他塑造了几类名士形象,像王冕、杜少卿那样的真名士,虽然看不惯腐化社会,但也是无能为力。王平比较了同时出现的两大名著之后,得出这样的结论:《红楼梦》在对文化进行反思时,比《儒林外史》走得更远。贾宝玉彻底否定了读书为官这样一条被封建社会视为天经地义的道路,而以“保全守真”作为自己的人生理想。
在宝玉的思想展示中,作者虽使用些许春秋笔法,但此中真意深味亦能使后世呼吸领会再三。正如鲁迅先生所说的那样:“悲凉之雾,遍被华林,然呼吸而领会之者,独宝玉而已。”
小说沿着这种“石―玉―石”的富有象征意蕴的脉络,借玉石关系,通过宝玉矛盾中的统一形象,以象征手法巧妙地实现了玉石二元文化的对接,引发读者思考从而传达出作者难以排解的积愤,因“背父兄教育之恩,负师友规谈之德”哀号,更因“无材可去补苍天,枉入红尘若许年。”一生碌碌无成而深深愧悔,那种悲戚呜咽之态如在眼前。生于末世的曹雪芹,让石头说话,让石头在尘世中幻生、幻灭,在这个历幻过程中,描画出众生面貌,有女儿青春年华的毁灭,更有士人边缘化的诸多困顿境遇。男人生命力的不得张扬,在一定意义上说就是社会莫大的悲哀。
参考文献:
[1].孙辰冬:《知味红楼》,中国档案出版社,2006.6。
[2].周思源:《红楼梦创作方法论》,文化艺术出版社,1998。
[3].王平:《明清小说与“德治”》,《光明日报》,2001.8.29。
刘景枝:河北经贸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