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阳峪窑为北宋供御名窑新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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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语：本文根据清道光《修武县志》，引录宋徽宗政和年间曾派典御王道醇等官员在当地赭石口点检陶器的记载，结合在窑址和北宋皇陵区采集的当阳峪窑标本，对当阳峪窑曾为北宋供御窑作一新考。文图资料翔实，对藏界了解当阳峪窑宋瓷面貌有一定帮助。
北宋时期的陶瓷器供御制度主要有两种方式，一是直接由朝廷设窑烧造。宋代顾文荐撰《负喧杂录・窑器》记载：“宣政年问，京师自置窑烧造，名同官窑。”二是由专职官员赴各窑拣选，或由各地送贡瓷至京师由专职官员拣选。南宋《清波杂志》云：“汝窑宫巾禁烧，内有玛瑙为釉。唯供御拣退方许出卖，近尤难得。”道光本《修武县志》卷十“百家岩题名”记载：“政和乙未(注：宋徽宗政和五年，即1115年)秋七月二十五日典御太原王道醇车使怀孟，因往赭石口点检陶器。”这两段文字中的“御”“典御”表明，北宋朝廷有检选贡瓷的专职官员。
当阳峪窑供御是北宋陶瓷供御背景下的产物
宋代是中国古陶瓷艺术的黄金时代，社会经济的繁荣，皇室、官僚对陶瓷艺术的不懈追求，使宋代陶瓷呈现出前所未有的兴盛气象。
宋真宗景德元年(1004年)，江西浮梁县昌南镇由于烧制精美的青白瓷获皇帝赏识，遂以年号名之景德镇。徽宗赵佶在位期间，“本朝以定州白瓷器有芒，不堪用，遂命汝洲造青器，故河北唐、邓、耀州悉有之，汝窑为魁。江南则处州龙泉县窑，质颇粗厚，政和间，京师自置窑烧造，名曰官窑。”在宋代供御的窑口中，定窑以刻划白瓷、红、黑、紫等单色釉品种著称；唐、邓二州所窑未考；汝、耀二州所窑属青瓷，从中可看出徽宗对陶瓷审美的多元化需求。当阳峪窑供御就是在这种时代大背景下应运而生的。
典御王道醇其人宋史无载，根据《宋史・职官四》分析，可能为殿中省尚食局或尚舍局官员。文献记载他到怀州修武县赭石口(当阳峪窑产品出山处)点检、装运瓷器，还乘兴游历了竹林七贤隐居之地百家岩，并铭刻了百家岩题记。
当阳村附近赭石、石炭、瓷土资源极其丰富，至今在当阳峪村口出山外运赭石、石炭、瓷土的车辆仍络绎不绝，村口的赭石场附近地面均染成赭红色。根据碑记可知，宋代当阳村规模较大，“吐利兹器，埏埴者百余家，滋养者万余口”。今天，山民们利用小矿业再度致富，白坩土多卖往巩义、洛阳一带，赤铁矿、铝矿行销全国各地。这或许是这一带在宋时亦称赭石口的原因。
笔者在巩义市芝田镇后泉沟村丁香寺遗址收集到一些细白胎质的红釉瓷标本，经比较确认为当阳峪窑标本(图1)。丁香寺地处宋真宗赵恒的永定陵之后，属于为永定陵配套使用的皇家寺院。在此发现了当阳峪窑红釉瓷标本，说明当阳峪窑红釉瓷可能为丁香寺供奉祭祀所使用，或为皇家寺院常住人员所使用。
当阳峪窑神碑(图2)，给我们提供了以下明确的信息：至少在宋哲宗元符三年(1100年)之前，当阳峪窑已步入成熟期，在规模上“埏埴者百余家，滋养者万余口”。组织严密，分工明确，有100余家烧制不同瓷器品种的制瓷作坊；元符三年之前，当阳村派人“远迈耀地”，就是为了“观其位貌，绘其神仪，乃立庙像，春秋祀之”，在崇宁年间，当阳峪窑的制瓷工艺被誉为“天下之绝工”，涌现出陈立、子基这样的一代名匠。他们掌握了用铜为呈色剂烧制高温颜色釉瓷器的重要技术，高温颜色釉制品从入炉到开窑大约需3天3夜时间。至迟到元符三年，当阳峪与定州的高温颜色釉制品在技术上已难分伯仲，分别为“精绝之品”和“奇品”“逡巡”难辨。北宋晚期，当阳村烧制的细白胎高温颜色釉瓷器与定州同类制品质量不分上下，有的甚至超过了定窑制品。
推测当阳峪富的主要供御品种
根据北宋皇家的审美趋向，结合当阳村制品中那些技术最成熟、产量最大、制作最精的制品，推测可能作为供御品种的有以下几种：
细白胎高温颜色釉制品：这一类制品是当阳峪窑的代表性产品之一，品种主要有酱红釉、紫釉、黑釉、烤蓝釉、金黄釉、外酱红里白、外紫里白、外红里黑等色釉(图3～7)。窑址所见标本及各地遗址所出标本(以红釉、黑釉居多)显示这类制品产量很大。其中精品制作规整，胎质洁白细腻、坚实致密，绝少杂质，断面泛油光。其中的紫色釉瓷，器表光滑细腻，非常符合徽宗的审美取向，应该是供御的首选。
细白胎天目瓷及建窑类型的天目瓷：当阳峪窑的细白胎天目瓷茶盏同福建烧造的建盏相比，别有一番高贵气质。其胎质洁白细腻，制作精致，有油滴、兔毫、鹧鸪斑等窑变(图8)，亦为大宗产品。当阳峪窑还有大量类似建窑的制品，胎体厚重，胎质粗黄，盏外壁挂半釉，下半部分一直到圈足施酱色护胎釉或黑色化妆土。尺寸不一，大者口径可达15厘米以上，窑变漂亮。与建盏相比，釉光的玻璃质感明显。
类汝制品：类汝青瓷制品发现产量不是太大，但制作精致，也非俗品。釉色为天青色中偏于灰白，满釉裹足，细小芝麻支钉。
绞胎制品：当阳峪绞胎瓷的纹饰中，有精心制作的各式图案，如羽毛纹、编织纹、麦穗纹、纹、木理纹、水波纹、旋纹等；也有随意制作的不规则抽象型图案(图9)，介于有意与无意之间，艺术性很强。纹胎瓷在目前发现的当阳峪产品中产量较大，制作最为精美、细腻。绞胎瓷中的各色胎泥色彩对比明显，视觉效果强烈，纹饰典雅，有可能被列为供御产品。
细白胎刻剔纹制品：当阳峪的刻剔纹制品，多辅之以划、篦划、戳、涂、填、印等技法，主要品种有白剔花、白地黑剔花、褐剔花、紫釉剔花、剔黑留白划花等。图案立体感强，色彩对比强烈，纹饰繁缛典雅，釉光莹润，一般以人物、动物、花卉纹为主体纹饰，以细致的唐草纹作地子，以几何纹为边饰，器型以梅瓶、吐噜瓶、大罐、带座花瓶、玉壶春、笔洗、钵式碗、盘碟、枕为多见。大件制品胎质较粗，由于烧成温度和矿物质原料的变化，胎质又可细分为较粗的黄胎、较致密的紫红胎等，器足、器底不施釉，瓶、罐等器皿内部均施透明釉(图10)。尽管这些制品极富艺术表现力，然而由于胎质较粗，极有可能不入皇家之眼。而其中一些细白胎的紫釉剔、划花制品(目前所见多为斗笠茶盏、盘碟等)，因胎釉俱佳，工艺复杂，纹饰典雅，倒有可能成为供御品种(图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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