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宜兴紫砂誉满天下
江苏省宜兴市,简称宜,古称“荆邑”“阳羡”,位于江苏南部,太湖西岸,是中国著名陶都。
宜兴素有“陶的古都,洞的世界,茶的绿洲,竹的海洋”之称,其拥有石灰岩溶洞80多个,茶园3500余公顷,竹海纵横800里。宋代大诗人坡在宜兴留下“买田阳羡吾将老,从初只为溪山好”的诗句。宜兴人文荟萃,诞生了4位状元、10位宰相、26位两院院士,被誉为院士教授之乡。宜兴文化属吴越文化,宜兴人属江浙民系,使用吴方言。
宜兴是“紫砂壶”的王国,其制作原料为紫砂泥,原产地在宜兴丁蜀镇,故名宜兴紫砂壶。紫砂壶是中国特有的手工陶土工艺品。从明武宗正德年间以来,紫砂壶制作大师辈出,500年间不断有精品传世。紫砂壶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现在,紫砂壶名家大师的作品往往一壶难求,正所谓“人间珠宝何足取,岂如阳羡一丸泥”。
明清两代,伴随着瓷器的兴盛,宜兴紫砂器艺术也突飞猛进地发展起来。据说紫砂壶的创始人是中国明朝的供春。从此以后,紫砂壶的艺术性和实用性,通过众多紫砂壶艺人的不断改良和完善日趋完美,“茶禅一味”的中国传统文化,给宜兴的紫砂壶增添了一种神秘的色彩。
1950年至1960年的宜兴紫砂壶,具有着鲜明的时代特色。20世纪50年代初期,历经战乱的宜兴紫砂从业者仅存50多人,而制壶的老艺人更只剩下20多人。他们组织起了合作社,恢复了紫砂壶的生产。这个时期出现了朱可心、王寅春、顾景舟、吴云根、蒋蓉、裴石民等一批壶艺大师。这些大师的作品砂质优良,精品迭出,工艺规范,受到了紫砂壶收藏家的普遍追捧。他们目前存世作品的单品价格大多超过百万,他们以及他们的作品已经成为宜兴文化的象征。眼下,紫砂壶已经成为宜兴的主导产业,数不清的制壶作坊、壶艺工作室,众多紫砂壶一条街、紫砂壶批发城遍布陶城。来到这里如同投入了紫砂壶的海洋,各种新奇有趣的“壶人”“壶事”多姿多彩,美不胜收。
辨容貌,知性格
宜兴不愧是“紫砂王国”,制作紫砂壶是很多家族的传世之业,丁蜀镇上的“紫砂一条街”上家家设坊,人人拍砂,尹庄批发城里购销两旺。但眼下紫砂壶的质量参差不齐,价差悬殊,制壶者多讲师承、门派,各种职称和名衔也有点让人乱眼,初到这里的淘壶者往往一时找不着北。其实,看懂壶的容貌和性格,应该是走进紫砂壶艺术的第一道大门。
在紫砂艺术大师汪寅仙的家里,她的儿子姚志源先生向我们展示了他和母亲合作的一把经过千锤百炼的“树桩”,他们为此竟翻来覆去做了一年多。开始,儿子信心满满地完成了壶坯,自己十分欣赏,拿去给母亲看,竟被要求毁掉重来。因为树皮的皴裂效果不佳,看上去“小器”,像道具;因为树疤不自然,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如是者三,制坯何其繁复,三毁其坯,让人“难受得不得了!”但及至出窑,方觉不虚此功,那壶身壮而不臃,硕而有力,表皮老而弥坚;壶把的分叉造型充满张力,盖面饱满,壶钮厚实,身、盖、嘴、子相互呼应、自然挺拔,有一种无形的阳刚力道凝重其间,饱含世道沧桑的气韵。
汪寅仙大师的“花器”享誉中外,许多未见其人的仰慕者,总习惯从她的女性身份想象其作品,以为必然阴柔纤巧。我们从她作品中透射出的男性十足的阳刚之美中,感受到了她的执着顽强、刚性十足的性格,这种性格体现在她的作品中,作品便同样具有了人格的力量。其实,我们从任何一件普通的紫砂壶作品上,都可以看出作者和作品的性格,这就是紫砂壶的关键魅力所在,举世公认的“汪氏风格”实至而名归。
“人来神往”
“壶如其人”也有说“壶品即人品”,一件紫砂壶作品很能体现作者的脾气秉性。紫砂收藏家宋双才先生在他的众多大师级作品中,偏爱一把无名的“竹篓”,那竹篓浑然天成,古朴可人,毫无匠气,壶身的浮雕尽管繁复,却没有一丝模具压制对接的痕迹,细看去,每一根荆条都经纬分明,丝丝入扣,甚至可以辨出每一根荆条的头尾,十足的一件极功“神品”。推其及人,可以想象出一个执拗而投入的背影,其案头一定规整,其工具一定精当,其用心一定痴迷,那是一种探求欢乐的忘我,没有丝毫应付交差的浮躁,不是望形生意的货色,是用生命在“较劲”的产物。一旦紫砂壶有了作者赋予的精神,就不再是单一功能的器皿,是作品,是艺术品,是有着人文情怀的灵物,它甚至可以和你对话,你可以在这种通灵互动中品悟出人间的好多道理来。这样的作品才有资格成为藏品。起初,宋双才判断这“竹篓”是“清货”,一个偶然的机会与作者相遇,方知其是一个制作模具的“玩票”者。这样的“极功”之作不可多得,藏家后来陆续将其所有作品统统收入囊中。
某位艺术家说过:“凡是不能体现个人情感的艺术都是伪艺术。”制壶大师何道宏先生说过:“紫砂壶的内涵,包括神、气、力三个要素,神意表达不丰盛,气质美感不完善,那是因为力度感不强。”看来,辨识一件紫砂壶的优劣,应该从神、气、力三方面看,而这三方面构成了紫砂作品的性格。很多人喜欢收藏石头和玉,鉴赏的过程是一种人与自然物“神来神往”的自我感悟。紫砂壶则不然,它是建立在人类审美和艺术创作基础上的衍生品,鉴赏者与其“人来神往”的交流往往更加亲近,更加直观,更加富有人情味。瞬间,有一种直抒胸臆的能量打动了你,这就是紫砂壶的精气神。
雅在其中
一位宜兴朋友告诉我们:几十年前,宜兴做烧饼的师傅曾经看不起做壶的师傅,某人曾用一个月的粮票就换了朱可心大师的五把壶,紫砂壶艺人生活的窘迫可见一斑。如今,烧饼与壶早就不可同日而语,其缘由很大程度上就是后者的一个“雅”字。
什么是雅?根据郑玄的《注》:“雅,正也,古今之正者,以为后世法。”雅意味着一种处世哲学和人生修养,雅致、雅兴、雅怀,标志着一种生活特色,雅更成为儒家审美准则之一。紫砂文化对中国传统的雅文化有着深远的影响。据说,从明代中期开始,江南文人的精神寄托主要就是两件东西――香炉和紫砂壶。二者的共同点在于高雅的造型。泛观宜兴美壶,我们认为紫砂壶的雅应该是美好、高尚、不粗俗的,具有某种时代穿越功能和宏大场面感的作品,蒋蓉大师的作品《束柴三友》就如是。
“束柴三友”是一种传统花器,壶体是一捆松柴,腰间勒一根藤条,故名束柴。松、竹、梅是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岁寒三友,历代文人士大夫精神的象征。松的坚贞,竹的清幽,梅的高洁,一并体现在这个极其乡土化的美器之中。蒋蓉在创作中对传统款型进行了大大的升华,松枝、竹节、梅蕊的细微处无不体现作者的再造之功。胎泥材质细腻,温润可鉴。造型流畅写意,淙淙自如,既符合传统规法又别出心裁,捏塑、雕刻的每一个细节里都体现出独有的儿女情态,沉而不凝、逸而不浮。《束柴三友》让你进入了一个静谧的山林,慵懒的村庄,游走的五畜,以及农人幻化出的大雅之境。无论在喧嚣的闹市还是幽静的庭院,茶洗、案头之上,一壶在手,清风徐来,满目飞花,荡去现实中的雾霾,唤醒你心中的一片流年,这就是雅器给你铺垫出来的一片雅境。
历代优秀的紫砂壶作品大多是实用性极佳,而又充分体现传统审美情趣的,这样的作品能让欣赏者产生心物合一的满足和审美的愉悦。蒋蓉用自己独特的审美理念,通过女性特有的纤纤之手,让作品具有了一种穿越时空的魔力。当今社会造就了艺术的多元化需求,但雅始终是最重要的特性之一。现在很多制壶工匠只做老壶,许多壶商只推老壶,因为这些器型的雅无法被超越,这就是“掇只”“石瓢”们如江河之水隽永而绵长的原因吧。
不高兴,莫做壶
有意思的是,眼下宜兴的紫砂壶产业似乎出现了一种两级分化现象。一方面,市场上好壶难觅,同行的一位紫砂壶收藏家慨叹,当下的紫砂是越来越不好玩了。其阅壶无数,但现在市场上能吸引其眼球的却寥寥无几。好多壶看上去五官端正,衣冠整齐,但没有呼吸,没有表情,没有思想,散发着冷漠的“机器味”,造型虽工却淡了风雅。
另一方面,紫砂壶收藏家们对雅的追求已经深入到了紫砂作坊里,收藏家蒋小平不看“证书”,不听名头,只看作品,他坚信“壶嘴会说话”。他亲自到制壶作坊全程参与创作,甚至“甄选”作者的人品,要求他们在愉悦的心情下创作,苛刻得无以复加。把心理学引入制壶工艺之中,你道是神奇不神奇!
一次,在紫砂壶一条街,在一堆堆“机器壶”中,一把“歪嘴”的紫砂壶电击了我们的法眼,众人纷纷叫好并不惜重金买下,就因为这壶是手工的,是用“心”做出来的。“歪”则“歪”矣,却歪打正着。那壶身,壶把和壶钮相映成趣,有创意感,大气,随性而不随意,趣从中来,雅从中来。
“古”出境界
有人说:“玩壶到了一定境界的人会变得偏爱‘古货’,那些传统的器型,素面朝天,朴实内敛,看似简洁却韵味无穷,有着大音稀声的含蓄。”中年壶艺师高旭峰就对“掇只”用情至深。“掇只”是一种古器型,“掇”是连缀堆垒的意思,那器型像许多球状、半球状物体堆积一起。“人心向圆”“大道至简”,高旭峰制作的“掇只”比例协调,转折圆润,隽永而富有哲思。“掇只”的圆与半圆似乎堆垒起一个人的生存轨迹,从中可以看到“皓日盈缺、一晌日华”的古代诗人气质。
高旭峰说:“壶与人有不少相似之处,用心观察,不同的人做,会产生不同的韵味,有高雅粗俗之分,做壶如做人。”这也许就是紫砂壶器型千万种,但古老的“掇只”“石瓢”们总如过江之鲤,永无穷尽的原因吧。
淘壶需要很高的鉴赏力,一大堆待选的紫砂壶里面,既有价值连城的“大名重器”,又有价格相对便宜却增值潜力无限的“无名妙品”,就看你有没有识货的法眼。民间有“一无名,二思亭,三孟臣,四逸公”的俗谚――“无名”指的是“供春”(明正德嘉靖年间人,紫砂壶鼻祖)的作品,其气韵、品质出众,初时虽无名,却有着传世之功,后来成为紫砂壶中的无价之宝,现收藏于国家博物馆。
越小越光越风流
宜兴人好客,无论走进哪一家壶店,主人都热情邀你坐下喝茶,茶是好茶,壶是小壶。
很多宜兴人认为,北京人不懂紫砂壶,因为他们用惯了“大碗”,这是对北京人的严重误解。
改革开放初期,北京的“大碗茶”一时鹊起。其实,“大碗”并非老北京人的饮茶标配,倒是中国北方农民吃饭喝水的粗家伙,茶饭不拘其器,反映了一种粗糙落后的生存状态。社会转型期,北京的大门顿开,数不清焦渴难耐的下海淘金者和憧憬着未来的北漂们来到这里,“时间就是金钱,效益就是生命”,谈何茗茶美器?于是,价廉质劣的大碗茶大行其道。如今的北京茶风日趋高雅,即使是“大碗茶”的发祥地,“前门大碗茶剧场”里边看戏边品茗的“大碗”也已描金挂银,“大碗”里沏的不再是两毛钱一两的茶叶末子,而是明前的西湖龙井和太平猴魁。“大碗”变成了一种历史的标志。从急到缓,从喝到品,从俗到雅,形成了中国茶道的时尚流行大趋势。
作为茶道的重要组成部分,紫砂壶是一种可以反映时代风尚的艺术品,一个时代的品位在很大程度上规范着紫砂壶的造型与纹饰。纵观紫砂壶历史的发展与演变,它经历了由粗趋精、由大趋小、由简趋繁,复又返璞归真的过程。恰如人生,都要经历质朴、华丽和淡雅的三个阶段。
相传,制壶大师时大彬在一次外出云游中,聆听了学者陈继儒关于品茗论茶的一番精致的高论,豁然开窍,他回去后马上根据士大夫阶层追求超俗脱俗、小巧淡雅的审美情趣,改制小而扁的“妙不可思”的小型紫砂壶,一时间蔚然成风,文人雅士们纷纷以案头摆放“时壶”为荣。“千奇万状信出手,宫中艳说大彬壶”。看来,紫砂壶的流行趋势是建立在大众审美基础上的,与时俱进也是紫砂壶发展的不二法则。时大彬存世的作品中,有许多三四百毫升以下的小壶。近年来,中国的紫砂壶也有了一种小壶当道的大趋势,珠型小壶,“水平壶”很受各方的欢迎,两百毫升以下的小壶非常走俏。除了当下茶品越来越高昂以外,许多有钱有闲的人,尽可以从容地坐下来感受奇器之美,在愉悦的品咂中舒缓心性,让繁琐的茶道拖住生活的节奏,似乎是对眼下浮华时世的一种解压吧。
与其同时,“人心向圆”“大道至简”,那些包金银、嵌美玉、一身珠翠的藻饰反而惹得自己俗气上身。眼下的“光器”越来越受到藏家们的喜爱,有人说:“玩壶到了一定境界的男人,则偏爱光器,品质好的光货,虽素面朝天,但它清新而淡雅,朴实而内敛,看似简洁却韵味无穷,外观直白却具大音稀声的含蓄。尤其有趣的是,喜欢光器中方壶的人,无论是制壶工艺师还是玩家,都更容易显现自身的性格,这与制作、把玩其他类型的壶有明显不同。”喝茶的讲究是从南方向北方发展着的,随着社会开放和富裕的程度,越来越多的人不知不觉地步入到讲究生活品位和质量的行列里,品珍茗,用雅器,“小器大雅”遂成为当下紫砂茗壶的流行风。“壶内乾坤大,杯中日月长”,宜兴的紫砂壶产业方兴未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