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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过独立制作、转型、吸毒、又戒毒后的张元越来越像那些被他记录下的纯真、善良,诉说着无力又怀揣着憧憬的剧中人。
张元先生穿着大T恤、大短裤晃悠过来,眼睛大,头发卷,人胖——和许多大胖子一样,站直后低头很难看见自己的脚尖。
在陈凯歌的《搜索》轻松越过5000万票房的7月的那天,张元饶有兴趣地向《人物》记者打听着观后感。当听说高圆圆饰演的女一号既没有闺蜜和男朋友,也不和老板睡觉时,他说,“大年这回是栽了。”他不能理解,20年前曾一起合作《北京杂种》的资深编剧唐大年,怎么会在都市题材背景下,写出一个不食烟火的小龙女似的姑娘。“长成高圆圆这样的,还一个人,你信吗?”
不犯困的时候,张元很容易表现出这种穿透现实的清醒与锐利。他阅历丰富,执导18部电影,并在国际上数次获奖,1990年因为独立电影而蜚声国际,1993年因为参加海外电影节被广电总局封杀。1997年递交检讨重获拍片权,2003年涉足商业片折戟沉沙,2008年涉嫌吸毒被抓。
吸毒事件过去5年后,49岁的张元再次进入媒体视野,不是因为新片,而是因为犯困。
6月19日的一次电影节活动中,当贾樟柯、王小帅等人竞相谈起华语片的救赎时,宿醉的张元一直在和眼皮较劲,在摇晃了几下脑袋后,他睡着了,台下已经有人在捂着嘴笑。他们中的大多数人对张元并不太熟悉。当陆川哭诉“我们必须强大,我会用工业的方式、不撒娇地去做下一部戏”时,张元惊醒了。
张元总是犯困,他在犯困中拍完的新片也在胶片盒里沉睡,近3年中他唯一拍摄完成的电影《有种》,已经在胶片盒里等待了5个多月,还等不到院线的档期。
“张元可惜了。”对于张元的现状,新影联副总经理高军的答案有些残酷,他对《人物》记者说:“如果把握不住机会,张元也许就只能再拍两三部电影了口”
喝一点儿酒来让自己兴奋
在拍摄《有种》的两个月中,张元大多数时间都手握酒瓶。
2010年的一个冬夜,灯光、摄影全部准备到位,导演张元却没来。北京的四惠桥下聚集了50多个演职男女,厚厚的羽绒服上面,每个人都有着一张愤怒的脸。
这并不是张元第一次误事。曾经有一次,因为要客串一名酒鬼,张元决定喝上一口入戏。所有人都替他捏了把汗,眼看一瓶威士忌见底儿,有人偷偷给他兑进了饮料。“怎么成绿茶了。”机器还在运转,张元摇晃着酒瓶。虽然他努力想证明自己没有问题,但从低垂不起的脑袋下面,传来的只是一句句车轱辘话。这场“表演”过度的戏最终被整个删掉。
这一次,一个小时以后,张元还是来了。当汽车在四惠桥下停稳时,大家觉得不对劲。车门打开,走下来的只有司机,张元醉在副驾上。1.8米多的身高和200多斤的体重,让每一次试图把他拉出来的尝试,都像是给他的胳膊做放松。气温降至零下,有人开始跺着脚骂街。两个小时过去,副导演决定对着汽车开拍。剧情不算复杂:几个在桥下对着一辆汽车撒尿的打工仔,与车主之间的一场对骂。张元的汽车正好是剧中的道具,“你这个傻×!……”
谈起醉酒,张元显得有些不好意思。他停顿了几秒后告诉《人物》记者,“我喝酒,主要是小时候得过哮喘,吃过一些含有左旋安非他命成分的药,后来就让我患上了嗜睡的毛病,所以有时会需要喝一点儿酒来让自己兴奋。”
张元还住在10年前就住着的工体附近那栋六层的老式居民楼里,依然没有自己的车位。因为家具不多,工体的老房子里显得有些空空荡荡,一张标注着分镜头的白板和两个并排摆放的监视器,各自抵着两端的墙面。
现在,经历了失败的商业转型9年之后,张元的新片回到了老路上。他说:“《有种》就是20年后的《北京杂种》。”
20年前,《北京杂种》曾为他赢得了新加坡电影节的评委会奖。这部一口一个“你妈X”、“X你妈”的电影,以崔健、窦唯等摇滚青年为主角,用半纪录的形式,真实地描绘了1990年代初期北京街头的混乱与肮脏。
而这次,《有种》的演员是海选来的普通人,选择标准是:不能有正式工作,流浪的和学生都行。
张元的好朋友及《有种》的主要投资人,“文化中国”公司的董平曾力劝张元“灿烂的东西不能没有”。张元没听进去。“我当然知道什么是你们说的主流价值观。是不是以成功为标志?我觉得那些所谓的成功人士,都是在吹牛。”坐在自己的老房子里,他点了根烟。“我拍电影最重要的是怎么样捕捉到真实。”他多少有一点儿生气,“就算没有人给我投钱,我自己也可以用自己的几万、几十万照样拍电影。”
我觉得真是一个悲剧
张元依然记得在北京电影学院念书时,老师对他的不满。“上学时老师就告诉我,你交的都是导演系的作业。”作为一名摄影系的学生,张元交上去的照片总是在讲故事,从不突出对光线、空间掌握的技巧。作为85届的同学,王小帅知道这个胖哥们儿早晚会转为导演。
1989年,张元有了机会。儿童电影制片厂正准备拍一部叫《妈妈》的电影,希望他能过来做摄影师。后来制片厂缺钱,片子黄了,张元决定自己来。他四处去拍广告接活儿拉赞助,半个月后张元凑齐了10万的预算,当张元问帮助他修改这个剧本的朋友王小帅,自己能不能做导演时,王小帅告诉他:“肯定行!”
张元也找对了出口:奔赴国际电影节。这是一部足够吸引老外眼球的电影,简述单身妈妈独自抚养智障儿童的故事。张元只拍了14天,一改过去传统温暖的叙事风格,在黑白胶片的故事主线上,加入了大量前期的彩采访资料。他还特别添加了单身妈妈在夜晚悄悄的镜头。
半年后,《妈妈》获得了法国南特三大洲电影节评委会奖和公众奖,并通过出售海外版权收回了成本,还拿到了10万美元奖金,正是用这笔钱,张元接着拍摄了《北京杂种》。他很快成为了各大电影节的常客。此后他如法炮制,依次拍摄了《广场》(纪录片)、《儿子》、《东宫两宫》、《疯狂英语》(纪录片)等多部作品。虽然均未在中国公映,但每部都可以卖海外版权卖到40万美元左右。
很难责怪张元投机,如果不靠题材猎奇与奔赴海外电影节,他几乎不可能得到执导电影的机会。那时中国还延续着前苏联的管理模式,全国只有16家合法的电影制片厂,每家每年平均有十几个指标,在一部电影决定开拍的背后,往往是无数人在竞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