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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东有个艾滋病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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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名其妙地生病,莫名其妙地死去,当地人都将这种病称为“南阳病”。因为这些患者和死者都到河南南阳去卖过血……

美丽村寨病魔肆虐

位于美丽三峡之畔的湖北省巴东县,是我国西部的一个贫困县,境内有长江、清江穿县而过,巴山、武夷山、神农架的山峰余脉在这里相连。巴东县与秭归县交界处的三坪,是巴东县茶店镇最偏僻的周家坪等三个行政村的总称。

虽然这里地处偏僻,交通落后,但土地肥沃,气候温暖适宜,各种农作物都能生长,3000多土家族、苗族和汉族人在大山围成的这个安乐窝里平静地生活着。

从上个世纪90年代开始,这里陆续有人走出家门,凭自己吃苦耐劳的精神,在山外的世界里打拼,谋求新的发展。三坪的支柱经济很快由卖粮食、卖猪羊转变为对外劳务输出。短短几年时间里,三坪像其它村一样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有的农户购进了世代梦寐以求的彩电、冰箱、洗衣机、干湿磨、手机。有的甚至买起了汽车跑货运客运。渐渐地,有的农户推倒了祖祖辈辈的土坯屋、茅草屋、石板屋,修起了钢筋水泥、框架结构,粉得雪白雪白的房子。一栋栋新式楼房屹立在山洼里、山坡上。

可是,随着这些繁荣景象的出现,一场让人始料未及的灾难也在三坪悄然降临。

2000年初,三坪连续有几个年轻力壮的劳力病倒。开始人们并不十分在意,以为只是一般的感冒而已。因为病倒的人几乎是同一症状:高烧不退、咳嗽、浑身冒虚汗、乏力。

患者也当做一般的感冒去治――打针、吃药,可病情不但没减轻,反而愈治愈厉害。患病的人到镇卫生院、县医院检查,甚至到宜昌、武汉大医院检查,可结果是身体正常,没有病。而事实上,病人的身体每况愈下,接着病人开始消瘦,到最后只留下了一副皮包骨头。当地人在不解其谜的情况下,自取其名“南阳病”。

为何取了这样一个奇怪的病名,起因是人们发现,这些去世的患者都到河南省南阳市去卖过血,在无法检查出病情的情况下只好如此这般自命其名。

2000年里,三坪类似这样的病例先后死了5人,接下来,病例开始逐年增多,截止2004年春,死于这种病症的青壮年劳动力达40多人。

有的夫妻双双去世之后,孩子成了孤儿;有的父子、兄弟一起离开了人间。竹林坪有一家汪姓兄弟6人,有4人先后死于这种奇怪的“南阳病”。

灾难阴影下的血泪场景

从2003年9月到今年5月,记者先后三次到三坪采访,眼前一幕幕的惨景让记者触目惊心。当地人们却毫不隐讳地说:“祸根还是出在去河南南阳打工卖血的那个时候。”

在周家坪,一位名叫何继文的小伙子和妻子出去淘金,却一道加入到卖血挣钱的行列。2002年7月夫妻先后病逝,留下的两个孤苦无助的孩子只好投靠亲属。他们的房子成了一片废墟,承包田里长满了半人高的荒草。

熟悉三坪的人说,类似何继文这样家破人亡的不幸已有四、五家了。紧挨着何家的张永贵,是最早加入河南南阳卖血挣钱行列的三坪人。眼看别人去河南南阳挣钱来得快,家中两个孩子上学等着要钱花,他经不住这种诱惑,把妻子儿女扔在家里,带着发财的梦想去了河南。一年后他回来了,没有带回他梦想的金娃娃,却带回了一副病体之躯。没过多久,年仅30岁的张永贵死了,留下年轻的妻子和孩子艰难度日。

今年74岁的老婆婆何怀秀,听说有人来看她,一把拉住记者的手,就嚎啕大哭起来。十几年前,老人的儿子和儿媳去世,给她留下没断奶的孙女儿,老人历尽千辛万苦把孙女养大,又为她招婿成亲。老人满以为从此她可以过上幸福的晚年生活,哪会想到灾难再一次把她推向绝境。老人的孙女婿从河南卖血回来就一病不起,老人和孙女不停地卖苞谷、卖猪肉为他治病,不计其数地吃药、打针,但最终未能留住他鲜活的生命。

更为可怕的是,孙女婿把可恶的病毒传给了孙女儿,老人拿出二瓶有关部门免费为她孙女发的药物给记者看:全部是适用于HIV病毒携带者的药。不知老人是否清楚,她的孙女已经是一个艾滋病患者,死神正在向她的孙女逼近。

垂危病人不堪回首

在周家坪采访时,村民告诉记者,有两个病人极有可能活不过这几天。

有一个小伙子叫马国胜,还没走到他的家,就有好心人告诫我们: 他家很久很久没有外人敢接触了。记者一边敲门一边大声喊:“屋里有人吗?屋里有人吗?”

等了好一会儿,堂屋的昏暗角落里一张床上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哼了一声。躺在床上的就是马国胜,尽管说话的声音已经有气无力,断断续续,但他的神志还基本上是清醒的。

这又是一个悲惨的家,他的哥哥因同一种病症已经死去。

眼看着第三个儿子又要离开自己,马国胜60多岁的母亲欲哭无泪,一清早她就翻山越岭出去给儿子借钱治病。马国胜告诉记者,他已经一个星期没有吃饭了,每天靠一点水果度日。他一边和我们说话一边气息奄奄的自言自语:“妈怎么还不回来呢?”当时已是下午三点多钟了。

在病榻前,马国胜向记者讲述了他和他的同乡在南阳的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听说几个同乡在南阳干了几个月,手臂一伸,几百块钱就轻轻松松进了腰包,马国胜毫不犹豫地加入了。几天抽一针,老板给他们的报酬是每针50元―55元。平常他们就在临时住所里打扑克或睡觉,抽一针就花钱买点好吃的、好喝的补点营养。这样,他在南阳大半年时间里,一共卖了80多针血,挣钱5000多元。除去生活费,还有3000多元钱带回家。

看他奄奄一息可怜的样子,记者问他要不要喝水。他说他妈妈临走时在枕头边放了一瓶饮料,回头他问记者:“别人都说我快死了,您说我会死吗?我不想死,我才30岁,我一死就只剩下我妈一个人了。”说着说着,他干枯的眼角里滚下两颗泪珠,顺着耳根慢慢滑落。

潜伏的灾难更令人震惊

三坪的疫情通过层层上报,引起了巴东县卫生防疫站的高度重视。2003年6月至8月,县卫生防疫部门多次到三坪及三坪周边自然村落进行调研,并把疫情上报省和中央。

2003年8月下旬,中国疫情控制中心认真排查,对300多人进行抽血化验,认定目前至少200人携带有HIV病毒。防疫部门调用大量药品,免费发放,跟踪排查,县防疫部门已经把茶店镇列入HIV病毒感染重点区域。

尽管有关部门在这里加强了艾滋病宣传并采取了一些相应措施,但这个方圆不到十公里的狭长盆地带,究竟有多少人曾参与卖血,有多少感染上病毒的人,有多少人还处于潜伏期,目前没有哪家权威机构能说个一清二楚。

据当地群众反映,由于人群的流动性及多种原因,目前登记在册的免费服药的患者仅是相当少的一部分人。如福场坪九组谭先虎一家4口人,夫妻二人卖血,感染HIV病毒,有《HIV检测确认报告书》,而发药服用的仅一个人。这使记者感到吃惊和不解,这种做法,发药与不发药岂不是一回事吗?

在三坪,单身大龄青年还是一个数目不少的群体,丈夫因卖血染病去世留下的寡妇,到外乡镇改嫁,她们会不会把病毒携带出去?这一切都极有可能。在三坪周边村,这种病例已时有发现,该镇燕子岭村8组,2003年就死了4人。甚至茶店镇以外的其它乡镇也出现了类似病例,这一切的确让人忧虑。

据三溪口村开面包车的谭永念介绍,以前别人约他去卖血,他说身体不好,别人给我卖点血还差不多,我不会去卖血。他说,全镇有燕子岭、上坪、三溪口、风吹垭等村数百人卖血,目前死亡近100人,是否属于HIV病毒携带者,还不得而知。另外,由于贫困和文化的欠缺,农民的HIV病毒的预防知识几乎是一片空白。

看来,三坪的灾难应引起有关部门高度重视,否则,“沦陷”HIV病毒的就不仅仅只是一个三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