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你终于让我长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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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老怀疑他是否爱我，曾经好奇地窥视他的过去。终于有一天，我才发现自己那么傻。

一

初春的阳光暖洋洋的，我坐在看台上，眯着眼睛仰头喝汽水。是脉动，柠檬味。

运动场上在进行足球赛。这所大学的足球队很有名。总有那么多晒得黝黑的男生在运动场上跑来跑去。他们那么年轻健康！旁边的看台上总坐着眼睛发亮的女生，看着自己喜欢的人在场上奔跑，满脸掩饰不住的甜蜜和兴奋。

两年前的春天，我也和她们一样。身边放着骆迹爱喝的脉动，怀里抱着他脱下的外套，对着球场上的他大声而兴奋地尖叫。他的外套上还有隐约的体温，让我心里有忐忑的温暖。

那种气氛和味道如今天仍然那么清晰。

春天又来了。我想骆迹就要回来了。

骆迹喜欢我看他踢球。

二

骆迹的出现不符合常理。

那天是周末，也有很好的阳光。我提着一口袋橘子，学着健身的老人在校园小道上倒退着走，装着橘子的塑料袋在手上绕着圈。忽然听到一个男人大叫一声：“别动！”我吓了一跳，扭头一看，一个高个子的男人举着照相机“咔嚓”一声。接着一张黑黑的脸露了出来，很浓的眉毛，很黑的眼珠，笑得有些得意。

我没见过这么没礼貌的人。这不是在侵犯我的肖像权吗？他居然还笑得那么自然。我气得语气也有些结巴：“哎！你……”他举手做了个道歉的手势，笑着跑到我面前：“你好我叫骆迹，是岁月影楼的摄影师。拍了一张你的照片，冲洗出来我会给你的。谢谢，你叫？”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他居然又递了一张名片给我“没关系，我会找到你的。”说完笑着转身就走了。

我呆站着，真恨不得把自己的舌头咬下来！如此笨拙的反应让我羞愤难当。自我安慰了一分钟，我决定忘记刚才发生的事。什么见鬼的摄影师！

回到宿舍里，我对着镜子使劲地看了自己几眼。乱七八糟的短发上卡了一个柠檬色的小发卡。

脸因为愤怒而泛红。我看上去没有被人一见钟情的可能。这头可恶的黑猪！居然来招惹我！

晚上奇怪地做了一个梦，梦见自己坐在一个男人的自行车前面，温暖而暧昧。我回头便看到骆迹笑得眉眼弯弯，心里很甜。

早上醒来，回想起昨夜的怪梦，吓一跳。

三

大凡女人，都是臭美的。我们宿舍的几个女同胞也免不了俗，居然要集体去拍艺术照。在几个小女人威逼利之下，我不得不陪同她们将臭美进行到底。过分的是她们选择的就是岁月影楼，理由是：里面的摄影师不仅是本校校友，而且人长得很帅。

我一路浮想联翩。设想着见到骆迹之后，我要如何把他骂得无地自容，心里暗自高兴。

刚推开影楼的门，骆迹就从楼上走下来。看到我，一脸高兴地说：“哈！小丫头，自己找来了？照片刚出来！”他大手一伸，便把那天的照片递给了我。我准备了一肚子的话没有机会说，因为我看到照片上的自己在五月的阳光里懵懂而生动，我很喜欢。

骆迹就这么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走进了我的生活。后来我知道，他刚毕业两年。读的是经管，最厉害的是踢足球，最喜欢的是摄影。他认为自己多才多艺。

爱情是一件莫名其妙的事。其实骆迹和我想象中王子相距甚远。比如他不像王子一样高贵优雅，说话做事大大咧咧；比如他不像王子一样细心体贴，只会嘲笑我是个笨丫头。可我们就这么走到了一起。

骆迹很爱喝“脉动”，只喝柠檬味的。每次踢球总要我坐在看台上帮他守着衣服，还要帮他买水。他踢完球总是跑过来，抓起水仰头大口大口地喝，汗水顺着头发滴落。我在旁边看着他，心里有说不出的喜欢。

可是在这样的快乐背后，我总有隐约不安。因为我知道，骆迹是因为一场伤筋动骨的恋爱，才放弃了在那个城市的工作回来这里。而他，从来不向我提过去。

只是从朋友口中听说，那女孩子叫若离，人很漂亮。

我不再追问，每周照旧去看他踢球。给他买汽水，守衣服，对着球场上的他大喊大叫。

四

时间过得很快，我毕业了。

我终于向骆迹问起了他的过去。他很意外地看着我，然后一直抽烟不讲话。我看着他紧皱的眉头，心里是翻江倒海的委屈。我想我明白了，我只是他身旁的一个影子。也许若离才是他心底的最初和最终。

是谁说过，爱一个人，就让他选择自己的幸福？

我向骆迹提出了分手。我故意说得轻描淡写：“骆迹，你做我哥哥吧！”

骆迹也走了。我们仍然有联系，他不喜欢上网。总是发短信息。说话的语气真的像个哥哥。骆迹说：“小丫头，我们要节约！电话就不要讲了。发短信吧！我很有文采的。”

他说：“丁小艾，我今天见到一个大美女。别人的。”他说：“丁小艾，我今天看到一个你喜欢的那种帅哥，眼馋么？”他说：“丁小艾，我肚子饿了。”所有的话里看不到暧昧的字眼。

我试探着问：“若离？”他不讲话了。我忽然觉得心里难过。

他现在到处游荡，在不同的地方停留一段时间，拍下许多照片后又去另一个地方。然后会把自己觉得很不错的寄给我。除了照片，他只会写一行字：“丁小艾，你快乐吗？”他说他现在喜欢这样的生活，像飞鸟一样自在。

我常常在夜里把那句话看了又看，想念着他喝汽水的样子。我想，就这样吧！爱一个人，就让他做自由的飞鸟。

五

我留了长发，穿着一身职业装去一家公司面试。很顺利，我被录用了。其实只有骆迹最没有眼光，老在说我笨。

晚上发消息告诉他，我找到工作了，公司多么有名气。顺便夸一夸自己有多能干。骆迹沉默了半天。他说：“丁小艾，那是我过去工作的地方。”

我说我知道。我当然知道，我就是为了这个才来这里的。我来不及走进他的生活，我一定要看看，看他走过的地方。

骆迹说：“丁小艾，我忽然想你了。想喝柠檬味的‘脉动’汽水，这里没有卖。”

骆迹，我也想你了，但我没跟他说。

六

公司规模很大，要求也很高。在里面工作总会把神经绷得紧紧的，不能松懈。还好我适应能力不错。我在人力资源部，我们的主管是个大美女。是的，就是若离。

奇怪的是，若离至今仍然是独身。我和她偶尔会在一家小酒吧里碰面。那是一家足球小酒吧，墙上贴着很多客人欢聚的照片。我在一张照片上看到了骆迹和若离。似乎是一次朋友聚会，他俩挨得很近，笑得很开心。

见我看得入神，若离说，那是骆迹，我这辈子最爱的男人。

我终于听到了我最想听的那段故事――骆迹和若离在一次学校联谊会上认识，像所有大学里的恋爱一样，他们开始了悲伤和快乐。毕业后两个人去了同一家公司，在远离亲人的地方相依相伴。

然而年轻的激情很快被现实打磨得干干净净。骆迹的直率和认真在现实中屡屡受挫，而若离的美貌却给她带来了想象不到的机遇。他们开始有了争吵和摩擦，骆迹的脾气变得敏感而易怒。于是，若离投进了别人的怀抱。

说到这里，若离淡淡笑了。她说，“你看，多么恶俗的故事！所谓的物质女人就是我这种人。骆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等我要回头时，发现我已经回不去了。走到今天，我才发现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可是，我又能怎样？”我没有说话。她的眼里除了深深的遗憾，已经没有泪了。

“所以，”她说，“丁小艾，你不要像我一样。你如果爱上了一个人，就一定要好好地对待他，不要让他从你的身边走开。爱，是值得坚持的。”

我回家，疯狂地想着骆迹，想着自己。我把他的照片翻出来一张张地看，忽然发现每一张照片的背面都有很小的一行字。我心里一惊，把照片按时间排起来，我看到这样一句话：“丫头，告诉我，你什么时候可以长大？我等得很辛苦。”

我心中大恸，哭着拨通了骆迹的手机，骆迹，你回来吧。电话的那头，他的声音嘶哑，他说，好，我就回来了。

七

我总算明白了。骆迹从来不是故意想要隐瞒我什么。他不愿意我老拿自己和以前的人做比较。我却固执地认为他没有忘情于若离。我们故意大方宽容，内心却那么难过。他不肯通电话，也是怕自己难过。他答应了我做哥哥的，我们就这么浪费了整整一年的时光。还好，还好，我终于明白了！

我离开了公司。在当初的大学附近开了一家小店。我喜欢看那些相恋的年轻人。我还告诉他们，要珍惜自己身边的爱人。我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来钻牛角尖，偷窥爱人以前的秘密。

每个星期五，我都会去运动场看别人踢球，喝柠檬味的脉动汽水。今天也一样。

天气很好，阳光很好。球场上有很多年轻的男孩，看台上有很多年轻的女子。可是，是谁挡住了我的视线？那么高的个子。我抬头，看到了一张黝黑的脸，很憔悴。可他的眼睛那么明亮。

男孩说：“丫头，我回来了。”

泪水模糊了我的双眼，我听到自己可怜巴巴的声音：“我长大了，你不要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