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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2月,湖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计算机班毕业的张得军又接到了香港网大公司董事兼首席执行官黄沁打来的电话,黄沁祝张得军节日愉快,并再次邀约张得军加盟网大公司。黄沁是一名传奇人物,他毕业于美国麻省理工学院,获电子工程和计算机科学硕士学位。毕业后进入“华尔”公司工作,24岁就成为PRUCIEHTYAL证券公司最年轻的高级副总裁。
一
张得军出生在宁乡县双凫镇一户贫困的农家,母亲患先天性残疾,身高不到1米,受人歧视,好不容易在1980年剖腹产生下张得军,父亲又体弱多病。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张得军从小有志气,读小学5年级就开始“打工”,利用暑假到双凫镇车站上卖冰棒,众目睽睽之下捡废品,寒假卖茶叶蛋,挣几个学费。念初一时,母亲因病去世,张得军和父亲相依为命,背负着给母亲治病欠下的两万元巨债艰难度日。这年张得军考上了宁乡县五中,在面临去留的问题上,父子想法一致:再怎么苦,也要读书。张得军学习成绩在班里遥遥领先,他利用假日和课余搞勤工俭学,宁乡县中医院眼科专家谢文军夫妇资助他读完了高中。
1999年,张得军考上湖南工业职业技术学院计算机专业。尽管家里没有一分钱,他还是来到长沙,他并不悲观,相信总会想出办法来。他来到学校跟老师讲明了情况,学校也很同情,同意他缓交学费。他到学校那天是9月15日,安顿下来,他就一个人提条尼龙袋在校园内外走动,发现地上的可乐瓶易拉罐就捡起来装进袋子,那天太阳好毒,地上铺的沥青都晒出了一层油,送新生入校的家长和学生都躲在阴凉的地方,只有张得军一个人在太阳底下寻觅。学院门卫看到衣着寒酸的他在校园里来回捡可乐瓶易拉罐,得知竟是本校的学生,看看他晒得满头大汗,看看旁边那些躲在阴影里吃冰激凌喝可乐的学生,没再说什么,走开了。
开学第一天,张得军卖废品得了20元钱。当然以后的“生意”不会天天兴隆,有时一天只有一两元钱,一个月下来,他捡破烂卖了100元钱,而他一月伙食费就是靠这100元钱开销的。他从不买荤菜吃,想到欠下的学费,他自觉地把自己打入“另册”,划为“另类”。
10月上旬,学院兴办校运会,张得军那些天成了大忙人。他忙着捡同学们丢下的废品。众目睽睽之下,他提着两个尼龙袋子,拿着自制的铁夹,从运动场这头捡到那头。在捡两名女同学丢的果壳时,那女同学嫌他寒酸,挥手说:“去去,我自己扔进垃圾桶里行了。”见他又从垃圾桶里将果壳捡出来,那女同学明白了,甩给他一个白眼,原来不少学生还以为他是义务搞清洁卫生,明白是在捡废品卖,一个个嗤之以鼻:“真是拜金主义风行。”还说他丢了学生的脸面。此后不少学生一见他就远远走开,似乎他身上有了一股难闻的气味。受到这些歧视,张得军心里很难过,他本来已见惯了白眼,在念初中、高中时,他真的无所谓。人家讥笑,他就笑着回敬别人。可在大学校园这一神圣的象牙塔里,他也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亵渎它的神圣。当他惴惴不安地说出了他的不安,打算退学时,学校又一次伸出同情之手。几位老师感叹说办学这几十年来,还从没有见过张得军这种能吃苦的学生,一个大学生能有这种自力更生的精神就很了不起,更何况他要拉下所谓的面子面对老师和同学。学校还让他打扫校园清洁卫生,获取一些报酬。那时高校勤工俭学未成气候,观念也很陈旧,在那种环境下,张得军无疑是一匹刺目的“黑马”,是个“另类”学生。用他自己的话说,他也是逼出来的,为了学业他别无选择。
二
就在张得军艰难打工求学的时候,1999年11月初,一位老师给他介绍了一份当保姆的差使:学校里有位年近九旬的老人需要照料,包吃包住,每月100元钱。老人得知他的困境,也想让他去照顾。问他干不干。张得军二话没说就答应下来。
老人名叫喻文彬,是学校一位离休教师。他于1939年在湖南大学毕业,如今孤身一人住在学校里。那天,张得军提着铺盖爬上喻老住的四楼,见喻老孤零零躺在床上,他心头就涌上一股异样滋味。喻老已有87岁高龄,不能多走,大半时间就在床上度过。一见喻老,张得军就想到了自己的爷爷,他也把喻老当作了自己的爷爷来看待。老师介绍后,他就真诚地向喻老鞠个躬,叫了声“爷爷”。喻老虚弱的面容浮出了笑容,满意地点了点头。
从此张得军与喻爷爷就生活在一起。喻爷爷的日常生活便都由张得军照料。刚开始,张得军担心自己照顾不好,有点紧张,做的饭菜也口味不好。一次见喻爷爷喝汤时眉头皱了一下,他顿时紧张得要命,喻爷爷见他憨厚的样子,笑了,夸他有进步,他这才松口气。不过他有自知之明,他买烹饪书籍,除了跟书本学,还跟喻爷爷学,逐渐掌握了喻爷爷的口味。每日三餐,按喻爷爷的口味做好,还讲究营养搭配。菜做好前,他都要先尝一尝是咸是淡,喻爷爷好清淡,他就尽量少点油荤。喻爷爷满口假牙,嚼东西不方便,张得军便将所有的菜都煮烂,连蔬菜也一样。饭也烂一点软一点,尽管他自己吃得很不习惯,但见喻爷爷吃得很满意,他也能吃下去了。再苦再累,他也一脸灿烂。张得军从没侍候过人,服侍更是甚少。对老人,他就多问多看,问喻爷爷问邻居问老师,看喻爷爷的气色好不好。这对他来说,完全是一门新学问,他家住农村,对电器使用不多,刚开始照料喻爷爷,他连使用液化气灶都很费劲,往往打开灶却没打开钢瓶里的气,或关灶时没关气。他就想个办法,在液化气灶上写了一个字――“后”,又在钢瓶上写了一个“先”字,很快纠正了自己的习惯。再是开热水器,他怕喻爷爷担心,就私下里向一位同学请教,请同学给他示范了两次,他就轻车熟路了。
一天晚上喻爷爷和他谈心时,又问起了他的家庭情况,不相信他说他家比较宽裕的话,尽管他隐瞒了欠学费的事,喻老还是明白了他的苦处,喻老颤巍巍地掏出一大叠钱来要他寄回家,他谢绝了,向喻老敞开了心扉:“我能挣到钱的,我一后生小子怎能要爷爷您的帮助呢。”喻老叹息着,老泪流了出来。念大二时,学校勤工俭学处成立了学生家教服务部,考虑到张得军品学兼优家境困难,就介绍他去做家教。喻老也说:“得军啊,爷爷没事,你就放心去吧”。张得军还是不肯。相处这么久,他和喻爷爷彼此都有很深的感情,他怕爷爷孤单。老师就给他们出了一个主意:张得军做家教只做晚班,给爷爷做了晚饭再去做家教。
三
2000年夏,张得军做起了家教,开始时也曾四处碰壁。因为他人长得矮小,只有1.5米多的身高,其貌不扬,又不是师范生,所以一些雇主一看他的简历就走开了。刚放暑假的那几天,他和同学们三五成群地蹲在五一大道,韶山路、芙蓉路等各要道,面前摆放一个“家教”的招牌,守株待兔。眼看一些同学被家长雇请了,而他还是无人问津,他有点着急了,觉得这样等下去不是办法,他决定主动出击。次日一早,他服侍喻爷爷后,带了身份证、学生证以及简历,从新开铺广厦新村到东风路的上大垄居民小区,他挨家挨户地推销自己。天气热得不行,实在渴得受不了,就买只冰棒解渴。下午他又去中医学院宿舍区推销自己。他还想了个新招,就是先试用一星期,两天下来,他有了收获:松桂园的一位家长勉强答应他试用一个星期。
张得军十分珍惜这个机会,他倾平生之所学来辅导。他辅导的这个小孩,上小学六年级,成绩很糟糕。经过和小孩交流,他找到了原因:小孩智商并不低,就是太贪玩。他就有意识地寓教于乐,和小孩玩智力游戏,讲智力故事。小孩的家长开始时对张得军不大放心,背地里问孩子教了些什么,听说常常玩游戏,就去质问张得军。张得军不慌不忙地解释,并当场示范了一堂生动的智力游戏课,将枯燥的数字用卡通人物来代替,立竿见影地强化了小孩的学习乐趣和效果。那家长心悦诚服地连说:“好!好!”一个星期的试用期过去了,那家长把他留下了,孩子更舍不得他走了。每天晚上3个小时的家教,成了那孩子最快乐的时光。
不久,他又揽得一份家教,在袁家岭一户姓李的人家辅导李家小儿子的数理化。李家孩子刚上初一,爸妈办了一个公司,忙得不可开交,无暇顾及孩子,孩子上学期期中考试数学只有52分,全班倒数第一,家长很伤脑筋。而且这个小孩性格刁钻,几个家教老师都是受不了不干了的。当看到张得军又瘦又矮,还戴了一副近视眼镜,孩子的爸妈也没抱太大的希望。张得军却有他的怪招,他先发制人,不像以往的家教老师顺着孩子,而是先向孩子爸妈要来“上方宝剑”:学习时间,学生不能随意走动发问,学生不能顶撞老师,老师说的都是对的,学生有意见也要服从。这约法三章就像紧箍咒一样将那刁钻孩子治得服服帖帖,当其它小孩子在绿地上玩耍,这孩子再也不敢抛下书本跑出去了,耐心地听完课做作业。这样严格要求了半个月,张得军改变策略,严要求之外又和孩子拉近距离,每次讲15分钟的智力故事,讲到兴头,他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孩子也兴趣盎然,抚掌大笑。张得军就这样宽严相济,软硬兼施,家教效果出奇的好。那刁钻小孩学习开始有序、自觉起来,期末考试成绩扶摇直上,数学这一弱项提升最快,考了92分,名列前茅。孩子爸妈喜不自禁,特意打电话向张得军报喜,还封给他一个红包,逢人就说请了好家教,绘声绘色,描绘得张得军成了点石成金似的传奇人物。在这户李姓人家的推荐下,张得军又被长征中学和师大附中两户人家雇去做家教。他说忙不过来还要照顾爷爷,人家却说:“没关系,时间由你灵活掌握。”
张得军成了学校的“家教大鳄”,最多的时候一人要做六、七份家教,最少也要做两份。他暑假、寒假日程总是排得满满的,做1小时行价15元,一般每天12个小时以上,最多一个假期能挣三四千元,平常他白天要在学校上课,只能晚上去,赶场子一样,这家做完了就去那家,一辆自行车载着他风风火火走遍了半个长沙城。没有最好,只有更好――是他对自己做家教的要求,他总是提前去户主家,晚一点离开,从不在时间上小气。
四
2001年7月的一天上午,在伍家岭做完家教张得军回到喻爷爷家里,看见一位气宇轩昂的男子陪喻爷爷说话。喻爷爷招手叫他过去:“得军,快来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外甥。”
男子含笑向张得军点头致意,捧上一张名片。张得军扫了名片一眼,不由吃了一惊:黄沁,香港网大公司董事长……他是学计算机专业的,网大公司和黄沁这个大名更频频在报上读到。他过去只听喻爷爷说有个外甥在香港,没想到就是黄沁。他不由得很激动。黄沁看他做家务,还亲口尝了他给喻爷爷做的菜,临走时,他用力握了张得军的手,说:“看得出,你是个很诚实很自立的人,谢谢你……”喻老已把张得军的一切告诉了外甥。照料喻老的近千个日日夜夜,张得军可以说是呕心沥血,他在外面做家教,不少家长都要他住过去,愿意多给他雇金。还有人说他不值得留在一个行将就木的老头子身上,错过了许多赚钱的机会。张得军所做这一切的一切,其实概括起来就是“情义”二字。他没想到他的举动感动了许多人,有教师同学有陌不相识的人,还有远在香港的黄沁。2002年8月间,黄沁刚回香港不久就打来几个电话,肯定了他打工的做法,建议他找一条更能提升自己的道路发展,并将公司选拔留学生的项目交给他,助他尝试做“老板”。那个项目即“新西兰梅西大学――中国网大转学分拿学位,中国优秀大学生先拔计划”,很能锻炼组织能力。张得军有了做家教的经验,居然一下子办成了4个大学生留学名额。其间网大公司登了张得军的咨询电话,给他理顺了各种关系,让他兼任网大长沙办事处的“小老板”,想方设法给他创造机会,还付给他近6000元的报酬。捧着这笔钱,同学们称赞他成了老板,他却百感交集,泪如泉涌――正因为很多像他关心喻爷爷一样的人们关心自己,他这个贫困学子才有了今天的收获,也正因为自己不畏艰难,才赢得了他人的称赞和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