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山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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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虎山很大,在远处,可以看到一棵大树,又高又粗。听爷爷说,那树有好些年头了。树旁有一矮的瓦房,那就是我家。山上没有电,我家是点煤油灯的。也没有压水机,爸爸天天要挑水。山中有好几条路,其中有一条通向山里面的一块田。田中有一清澈的泉眼,泉水异常清冽,夏天中午时,我睡不着,总会拎个木桶,到那里装水。我用桶把水面的树叶拨到一边去,再把桶伸到水里面一舀,就装满了。如果用大可乐瓶子装水,用手摸一摸,冰凉冰凉的。

距房子不远,有一行山柳树,树上常有一些蘑菇,我爸爸会采来吃。听爷爷讲,山中有一种蘑菇,有毒,人吃了会死。房子旁边还栽了竹子,早上起来,看到那绿绿的叶子,心里很舒畅。每到春天,地上会冒出许多竹笋,奶奶用竹笋炒肉吃,味道很好。来了客人,爷爷就会用锄头锄出一些竹笋,让他们带回家。到了栀子花开的季节,奶奶和妈妈就会摘一些栀子花和着米粉煮着吃。有时我上学,会摘一朵栀子花,把花心拔掉,里面有一些水汁,吸起来很甜。有时候妈妈会特地到山上去摘栀子花,摘得多,爷爷就拿到街上去卖。秋天,有大妈来捡苦椟,可以做豆腐,做出来的豆腐是红色的;也可以煮着吃,味道也不错。那时节,山中有很多野果子,很好吃的。

山里面,没有多少卖东西的人会来,在我的记忆里,只有一个卖豆腐的人会骑着车子来叫卖,每一次我家都会买。如果要买生活用品,要去锦江镇,买肉要到离山上不远的高林村。爷爷和爸爸还会打渔,鱼弄回家,奶奶就会用烟熏,熏成鱼干,熏好了爷爷再拿到街上去卖。家里还会烧炭,如果烧了两袋,爷爷就会担到街上去卖,再顺便买点菜回来。

爷爷是个守山人,他个子很高,脸很瘦,被太阳晒得黑黑的。他工作很负责,有人来打鸟,取鸟蛋的,他便拿起了刀,骂骂咧咧地赶上去,总是把人吓跑了。每天傍晚,吃了饭,爷爷肩上扛着锄头,一个人绕着森林到处巡逻。爷爷耳朵相当灵,半夜时,有点响声,有了锯木头的声音,爷爷就会知觉,便叫了爸爸起床,拿了家伙,去看看有什么情况。

每逢周末,爷爷就带我去锦江,带我去看山外面的世界,学他卖东西,闯练闯练。路上,他会问:“现在,你知道到锦江怎么走了吗?要不,你走前面,我在后面跟着。”到了街上,爷爷和一个馆子里的老板娘很熟悉,总是在她那里吃炒粉,爷爷给我买包子吃,爷爷常常边吃东西边和她开玩笑……

山上没有别人,只有我一家,到处都是坟,由于跟着爷爷习惯了,我并不怕。有时在静夜,能够听到许多陌生奇怪的声音,我有点害怕,爷爷总是叫我不要害怕,还给我讲故事,讲我小时候的事。在我的印象中,爷爷见多识广,脑子里装满了各种各样的事儿。

三年级时,我仍住在老虎山,在离家很远的学校读书,四点钟爸爸就起床给我煮饭,还把煮熟了的鸡蛋放进我的书包带到学校。有一次,我发高烧,爸爸就背着我去看医生,爷爷用手电筒照着路,后来,又要打针,爸爸就用手推车推着我去。

在老虎山,爸爸天天埋头苦干,他种稻子,种菜,挑水,砍柴……爸爸很辛苦,但是,他很快乐。爷爷去世后,因为常常患昏厥症的妈妈需要人照顾,我们全家住进了敬老院,爸爸则常常要出外做事,而我,一方面要努力读书,同时要帮妈妈做家务。或许是生活的压力,或许是总有不顺心的事烦扰他,爸爸比原来严肃了,对我,也苛刻了许多,一点小事做得不好,他就会责备我,说我是傻姑娘。有一次妈妈给我五毛钱买橡皮擦,爸爸还要问我:“你是不是拿钱去买辣椒条吃啊?”还没等我回答,爸爸就说,“吃多了辣椒条不好……”有时候,我要买一些贵的生活用品,爸爸就会唠唠叨叨说上一大通。

爸爸也关心我的学习,考得不好就会骂我。有时候我很伤心,便会反驳。每学期开学不久,他都要到学校里来,为困难生补助的事情替我找老师签字。望着他无声的身影,我心里明白,爸爸心中,一直是爱我的。

在老虎山时,妈妈对我很好,什么活都不让,还常常帮我洗脸洗脚,做错了一些事,也不会怪我。现在,在敬老院,妈妈对我的唠叨多了起来,说,在学校里要听老师的话,要认真看书……妈妈有病,常常会间歇性昏厥,会突然倒在地上。一次,她的手也被烧灼了,干活不很利索。所以,家里许多活,都落在我的身上。我虽然希望妈妈像小时候一样,对我的生活无微不至地关心,但是,有时我想,我也长大了,不能过于依赖父母,有些事情应该自己做。

我不读书时就是喜欢看电视,妈妈就会不停地唠叨,叫我有时间看看书,写写作业。爸爸往往是突然把电视的插头拔掉,说,还要看,就打死你。有时,他真的要打,妈妈便拦住,和爸爸理论。

段亚萍,江西省余江县潢溪中学学生;指导老师:倪春来。本文编校:左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