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净脚起源于“靓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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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本文首先梳理了有关“净”脚得名的诸种说法,随后对此进行了评说,尤其是对影响最大的“参军促音说”提出了质疑:该说在“净”与“参军”的承继关系、发生情理及音韵学上均难以成立,并进而阐述了“净”脚源自“靓妆”化装方式的观点。

关键词:“净”;起源靓妆

中图分类号:J809 文献标识码:A

“净”是杂剧最早的脚色之一,但长期以来,关于“净”的由来一直众说纷纭,其中又以王国维的“参军促音说”影响最大,但此说有明显的滹漏,前辈学者早已有人对此进行过质疑。按照学术规范,本文拟先作学术史的清理与评说,然后再陈述本文关于“净”脚源自“靓妆”化装方式的观点。

一、净脚渊源研究的学术史

关于杂剧“净”脚的由来,从元人开始,对此疑案所作的探索就一直未间断过,主要观点如下:

1、参军促音说

将净脚视为唐代的参军,元人即有此一说,见《南村辍耕录》卷二十五“院本名目”:“院本则五人:一日副净,古谓之参军;一日副末,古谓之苍鹘,鹘能击禽鸟,末可打副净,故云;一日引戏;一曰末泥;一曰孤装。又谓之五花爨弄。”明胡应麟《少室山房笔丛》页认为:“而后世所为副返壬,有自来矣。唐制如霓裳等舞度数至多,而名号妆束不可深考。《乐府杂录》开元中黄幡绰、张野狐善弄参军,参军即后世副芬病!

陶宗仪、胡应麟是将“副净”等同于参军的,而徐渭则认为对应参军的应该是“净”:

“净,此字不可解……予意即古‘参军’二字,合而讹之耳。”

但陶宗仪与徐渭均未说明“副净”与“净”的关系,以及参军是如何演变成“副净”的。

王国维则回答了上述问题,他认为“副净”并非“参军”,而是参军之“副”,参军对应的是“净”,“净”是参军的促音,参军急念之则成“净”,见《古剧脚色考》:“余疑净即参军之促音,参与净为双声,军与净似叠韵,参军之为净,犹勃提之为披,邾屡之为邹也。”

蔗阱道人在《西昆片羽》中也有此一说:“净字为参军二字之别音。……故净之一字,诠定为参军之促音,即二字促呼成音,反切而成一字之谓。迨及后世,因苍鹘为参军之副,故称副净。一说谓由二人相争论,引出打诨发笑之语,以娱观者。然非贯通前说,则后说仍难使人索解也。”

2、(争页)螓俗化说

《正字通・页部》:“(争页):乐工倡优弄人一日(争页),俗作净。”明方以智也称当时民间有此说,见《通雅・称谓》:“凡夫以净作(争页)首。”

“(争页)”,即“螓”字的别体,意即“好貌”。《说文解字・页部》:“(争页),好貌。从页,争声。《诗》所谓‘(争页)首。”’按:“《诗》所谓‘(争页)首”’即《诗经・硕人》“螓首”。

3、二人相争说

蔗u道人在《西昆片羽》中有此一说:“或曰:二人相争之谓也。故字应从二,从争。”……说谓由二人相争论,引出打诨发笑之语,以娱观者。按:此说云“或曰”,故其说并非蔗阱道人之首倡,其说将“净”分解为“冫”与“争”,并将“冫”解释为“二”。

4、不净说

最早记载此看法的是徐渭,尽管他并不赞同此说。《南词叙录》:“净,此字不可解。或曰:‘其言不净,故反言之。’”

明胡应麟则对反语说作了解释,认为这是由于剧作虚构的性质决定的,见《庄岳委谈》下:“凡传奇以戏文为称也,亡往而非戏也。故其事欲谬悠而亡根也,其名欲颠倒而亡实也,反是而求其当焉非戏也。故曲欲熟而命以‘生’也;妇宜夜而命以‘旦’也;开场始事而命以‘末’也;涂污不洁而命以‘净’也,凡此咸以颠倒其名也。”

5、妆靓色说

《太和正音谱》:副粉墨者,谓之“靓”,献笑供谄者也,古谓之“参军”。书语称狐为“田参军”,故“付末”称“苍鹘”者,以能击狐也。“靓”,粉白黛绿谓之“靓妆”,故日“妆靓色”。呼为“净”,非也。曾永义既同意“‘净’应当是由‘参军’一语转化而来”,也认为“在参军和净之间,还有一个过渡的‘靓’字。”

6、以“净”代“晋”说

卫聚贤《戏剧中脚色――净丑生旦――的起源》:“汉代扮演晋国故事的人则面上涂黑,名此角色为‘晋’。后来扮演别国的戏也需要涂面,以与旧日的‘晋’为别,乃用同音的‘净’字代‘晋’。但与‘晋’同音的字很多,何必取一‘晋’字?其时‘黥面’尚有一部分存在,‘黥面’是洗不掉的,‘涂面’是可洗干净的,以与黥面为别,故用‘净’字。”

7、毗都娑伽说

“毗都娑伽”是印度戏曲角色Vidusaka的中文音译,主要扮演插科打诨一类的角色,郑振铎认为即中国戏文中净脚,该角是从印度输入的,见《插图本中国文学史》:“其实,就传奇或戏文的体裁或组织而细观之,其与印度戏曲逼肖之处,实足令我们惊奇不置,不由得我们不相信他们是由印度输入的。……毗都娑伽(Vidusaka),大抵是装成婆罗门的样子,每为国王的帮闲或侍从,贪婪好吃,每喜说笑话或打诨插科,大似中国戏文中的丑或净的一角。”

8、以水净面说

王芥舆认为:“净,即花脸,扮此行者须以油彩绩面,出场前后必须以水净面,后遂略称为净脚。”

9、兽名说

明周祈《名义考》卷五“生旦净丑”条:“今角戏有生旦舫笾名,尝求其义而不得。偶思《乐记》及优侏儒猩杂子女注谓,俳优杂戏如猕猴之状。乃知……‘净’:狰也,《广韵》似豹,一角五尾。又云似狐,有翼。”自注云:“狰音静。”

10、闹静说

《道听录》也对“净”的反语说进行了解释,但与胡应麟的看法不同,认为“净”不作“洁净”解,而作“安静”解,故净脚的反语解释是“闹”:“元人院本,打者:一副净,一副末,一引戏,一末泥,一孤装,犹梨园之有生、旦、外、末、净、丑、贴。七字之义,或云:反语。生为‘熟’,丑为‘好’,旦为‘夜’,贴为‘帮’,净为‘闹’,末为‘始’,可也;若外为‘内’,则牵强矣。”清王大梁也认为:“净者,静也,言其闹中取静,静中取闹,故日净。”

11、侏儒说

任半塘持此说“小人与侏儒意近,疑‘净’从‘侏儒’来。”并引《山海经・大荒南经》曰:“犹之山有小人,名日菌人。”《东经》:“有小人国,名靖人,或曰(立争)人。”

12、驱傩者巫说

康保成在《试论古剧脚色“净”》认为:“‘净’源于乡人傩,”并从化装的角度研究了民间驱傩与面具及涂面的关系,以及这种化装对宋代戏剧化装方式的影响:“《梦华录》卷七对宫廷百戏戴面具和化装的描述,……这些装扮,上承乡人傩之遗风,下开戏曲中‘净’涂面化装的先河。”并进而提出“净”脚“最早的渊源则是上古而来的驱傩者巫”的重要观点。

二、诸说平议

以上观点的学术价值,不能一概而论,有的十分荒诞,如“反语说”、“兽名说”,不值一辨;有的未能提供足够的证据,只能算作猜想,如“(争页)螓俗化说”、“二人相争说”、“以‘净’代‘晋’说”、“以水净面说”诸说;至于郑振铎的印度戏曲 角色“毗都娑伽”说,出自许地山的《梵剧体例及其在汉剧上的点点滴滴》一文,但许文只比较了“净”脚与“毗都娑伽”的相似性,并未说明后者是前者的来源,@要证成此说,还必须寻找到连接二者的中间链条,如语源的链接、传播接受的链接等等,因为艺术上有很多共生现象,不一定就出自一源。

任半塘的侏儒说,虽然就“靖人”、“(立争)人”与“副靖”的字音而言完全吻合,但侏儒究竟是如何转变成“净”脚的,则缺乏证据。而且,侏儒虽然曾为优人,但在表演上二者并非完全相同,所以,任半塘用了不甚肯定的词“疑”,不敢遽下断语。

最有影响的是王国维的“参军促音说”,他从音韵学的角度为陶宗仪的假说提供了证据,从而打通了参军与杂剧的壁障。此说一出,几成定论,后来的学者多从其说。然而,“促音说”仍有软肋:

第一,在宋代,杂剧色与参军色是两种不同的脚色,说明二者有不同的源头,因此,净脚与参军并无承继关系。《东京梦华录》卷九“宰执亲王宗室百官入内上寿”条:“第四盏如上仪舞毕,发谭子,参军色执竹竿拂子,念致语口号,诸杂剧色打和。”“第五盏……参军色作语,问小儿班首近前,进口号,杂剧人皆打和毕。”《都城纪胜》“瓦舍众伎”条:“教坊十三部,唯以杂剧为正色。旧教坊有筚篥部、大鼓部、杖鼓部、拍板色、笛色、琵琶色、筝色、方响色、笙色、舞旋色、歌板色、杂剧色、参军色,色有色长,部有部头。”《梦梁录》卷三“宰执亲王南班百官入内上寿赐宴”条:“伶人以龙笛腰鼓发诨子,参军色执竹竿拂子,奏俳语口号祝君寿,杂剧色打和。”《武林旧事》卷一“大礼”条:“教坊作乐迎导,参军色念致语,杂剧色念口号。”

第二,如果参军真的促音成“净”,就应该先有净然后才有副净,何以宋代只见“副净”而不见“净”?(按王国维的说法,连元代也无“净”)这一点王国维自己的说法也是矛盾的,他《古剧脚色考》说:“宋元人书中,但有副净而无净,单云净者,始于《太和正音谱》,《元曲选》有净,然恐经明人删改。”既然先有副净然后才有净,促音说就值得怀疑。

第三,净为参军促音究竟能否在音韵学上成立?四十年代,徐筱汀在《释“末”与“净”》一文中指出:“‘净’,宋之《集韵》、明之《正韵》俱作‘疾政切’;‘诤’、‘靖’《集韵》、《正韵》俱作‘疾郢切’,均系‘庚青韵’字,属于注音符号之‘厶’母。而‘参军’之‘军’字,《集韵》、《正韵》俱作‘拘云切’,系‘真文云’,应隶‘ ’母。凡是合音或促音之字,绝对不能把韵母轻轻的给改变了。”并分析王国维、徐渭之所以有此失误,是因为二人皆为浙江人,当地方方言“陈”、“程”不分。任半塘也疑此:“惟其‘参军’二字,在反切或双声叠韵方面,均甚为勉强,实远非‘勃提’‘邾屡’比也。”

我认为,康保成先生关于“净”与涂面化装关系的观点,最富启发意义,本文即在此基础上作进一步的探索。

三、本文的观点:“净”脚源自“靓妆”说

我的观点是,脚色称谓的得名(无论“净”还是“副净”)与“参军”之名并无关系,尽管在南宋有参军参与过杂剧演出的记载,换言之,我们并不否认有杂剧脚色参加参军戏的表演,只是反对脚色的得名与参军戏有关。因为在文献记载中将杂剧演员称作“参军”远比杂剧最初的两个主要脚色“末”与“副靖”的出现为晚。之所以出现这种现象,根据我们对唐宋杂剧的研究,很可能是这样造成的:最初的“杂剧”是一种包括杂戏在内“泛杂剧”(参第二章“唐代杂剧形态”一节),表演此类“杂剧”的演员并没有成为一种类型化的脚色,此后,“泛杂剧”中谐剧异军突起,成为“泛杂剧”的主体,到北宋,所谓“杂剧”,在大多数情况下指的都是谐剧(偶尔也指杂技、歌舞戏、傀儡戏等),并发展出具有固定表演模式的“末”“净”等以特定化装为表征的类型化脚色。这种类型脚色所表演的谐剧性质的“杂剧”本来并不适合参军戏的表演,因为参军戏有特定的人物和内容。因此,原本同属“泛杂剧”的参军戏便被剔除出宋代的“杂剧”系统,这样,便出现上述参军色与杂剧色并举的现象。然而,由于参军戏渊远流长,且为伶人的传统伎艺,事实上,宋代杂剧的伶人同样熟悉甚至也是参军戏的演员。于是,在后来的这种参军戏表演中,杂剧脚色的“净”更易于与参军戏的“参军”对应;“末”则与“苍鹘”对应,于是便有了将杂剧脚色与参军混称的现象。但这与“净”的得名并无关系,而是后话。

那么,“净”从何得名?我认为来自一种化装的方式,这种方式就是“靓”。对此,朱权的说法值得重视。他认为“净”是“靓”之误,由于净脚所施粉白黛绿谓之“靓妆”,故曰“妆靓色”。清人焦循也有此看法,但他认为“净”的本义是“m”。王棠《怀铅录》云:“古梨园傅粉墨者,谓之‘参军’,亦谓之‘m’。匏,《广韵》云:‘装饰也。’今傅粉墨谓之‘净’,盖‘m’之伪也。”事实上,“靓”与“m”是同一字的异写。朱熹注韩愈《东都遇春》“妆靓”云:“靓或作匏,m,青黑色,方云靓庄字见《子虚赋》郭璞日粉白黛黑也。”

从脚色的起源来看,早期的脚色名称与其化装方式有着直接的关系,在上一节“末色缘起”中,我们曾证明“末”作为脚色的称谓是由化装方式“抹泥”演变而来的;同样,与“末”同时配戏的后来被称作“净”的脚色也与此密切相关,其化装方式就是“靓”,或称“妆靓”、“靓妆”。举证如下:

第一,在戏曲中,净脚也被称作“靓”或“靓装”。如在莆仙戏中“净”即被称为“靓装”,胡忌先生《宋金杂剧考》谓莆剧有脚色“靓装”,他在引证《太和正音谱》关于“靓装”的资料后说:“可见‘靓装’的来源也是很古的(宋时即有),用‘靓装’代表‘净’色,可以和宋时的‘装孤’‘装旦’同看。”刘念兹的《南戏新证》也提到了这一证据:“净角,古称‘参军’,莆仙戏称为‘靓装’,与古意相合。”解放前,福建莆仙戏演《张洽》的演员中,就有一艺名叫“靓装坚”的主要演员。由艺名可知,“靓装坚”是一位名为“坚”的净角演员。虽然刘念兹所依据的是解放前后的资料,但莆仙戏源远流长,保存了诸多宋元南戏的原貌,许多早已失传的宋元南戏依然保留在莆仙戏里,如《王魁》、《刘文龙》、《陈光蕊江流和尚》等,此外,失传已久,直到上世纪20年代才发现的《永乐大典》本《张协状元》,在莆仙戏里也一直被保留着。胡忌也认为:“我完全相信:莆剧是宋代所遗留下来的戏剧,直到清末,它的整体还保留着宋杂剧的全貌。”

不过,胡、刘二位并未说“靓装”就是“净”脚的源头,这是本文与两位先生不同的地方。要说明这一点,还需佐以他证。

第二,从戏曲文字的演变规律来看,有一种由繁趋简的走向。其方法是,采取同音的简化字或省笔字,习之久焉,成为惯例。如在上一节,我们已论证了“抹泥”省为“末泥”,再省为“末尼”的过程,并举脚色用字“贴”省作“占”、“卜”为“娘”之省、“丑”为“扭”或“钮”之省为例,以及杂剧中的常用字简 省笔划的例子,如“伙”省作“火”、“雷”省作“田”、“笙”省作“生”等等。

脚色“净”也有不同的写法。除了作“靓”外,又作“靖”(黄庭坚《鼓笛令》词“副靖传语木大”),又作“m”(《怀铅录》),又作“挣”(元杂剧《张孔目智勘魔合罗》第二折“挣扮孤引张千上”),又作“争”(见明宣德写本《刘希必金钗记》、明嘉靖潮剧写本《蔡伯皆》),在上述六种写法中,孰源孰流?从现存文献记载的时间看,以“靖”最早,以下依次是“净”、“挣”、“靓”、“争”、“m”。但“靖”、“挣”皆只此一例,当为误写;而“艴”为“靓”的异体字,因此,焦点集中在“净”、“靓”、“争”三字上。此三字出现的时间序列,根据上述戏曲文字由繁趋简的演变规律,应该首先有“靓”,而不能想象伶人会用笔画繁杂的“靓”来取代“净”。因此,三字排列的序列是:由“靓”省作“净”,再省作“争”。

那么,为何要以“净”来取代“靓”呢?主要是二者读音相同。宋明之际,“净”与“靓”在宋代的《集韵》卷八与《洪武正韵》卷十三中都属于同一韵部之字,皆为“疾正切”。

第三,从脚色的历史渊源看,“靓”与表演的关系比“净”更为密切和久远,正因为如此,就使得杂剧所创造出来的“靓脚”,有了一份可以承继的遗产,一条可以追踪的历史路线。唐鲍照《代朗月行》:“朗月出东山,照我倚窗前,窗中多佳人,被服妖且妍,靓妆坐帐里,当户弄清弦。”唐代张说与徐坚论近世文章,张说云:“阎朝L之文如丽服靓妆,燕歌赵舞,观者忘疲。”宋董迪《广川画跋》卷一“书秦宫对镜图后”:“宫人众盛粉白黛黑者,以妆为嬉娱,戏狎而竞。”宋・刘克庄《贺新郎》“席上闻歌有感”:“主家十二楼连苑,那人人,靓妆按曲,绣帘初卷。道是华堂,箫管唱,笑杀街坊拍板。”元・萨都拉《寄朱舜咨王伯循了即休五首》:“楚女晚妆靓,按拍听歌声。”宋・赵汝《缠头曲》:“阿蛮妙舞翠袖长,臂鞴珠络带宝装。春风按试清元殿,粉白黛绿立两傍。三郎老手打羯鼓,太真纤指弹龙香。”

第四,从净脚的化装方式来看,与“靓装”所用的材料和色彩相似,这也证明“靓”是“净”的源头。

先看“靓”的装饰。“靓”字本义所指的基本色彩是“粉白黛黑”或“粉白黛绿”;“靓装”的色彩则略为复杂:还包括使用青、红等色。使用的材料主要有:粉、黛、胭脂等。晋・郭璞注司马相如《子虚赋》“靓P刻饰”曰:“靓庄,粉白黛黑也。”元・阴劲弦《韵府群玉》卷十六:“靓:召也,又装饰也,又明也。粉白黛绿日‘靓妆’,或作‘m’。”《洪武正韵》卷十三释“靓”作“粉白黛黑谓之靓妆”。唐代温庭筠着有《靓妆录》,对唐代靓妆的画法作了辑录,包括“斜红绕脸”、画眉、点唇等。唐彦谦《红叶诗》:“蜀纸裁深色,燕脂落靓妆。”宋侯穆《寒食饮梨花下》:“妆靓青娥妒,光凝粉黛羞。”

再比较“净”的化装。例一,《庄家不识勾栏》:“中间一个央人货,裹着枚皂头巾,顶门上插一管笔,满脸石灰更着些黑道儿抹。”按此“央人货”曲中虽未言明是何脚色,但后文云“他改做小二哥”,并被太公用“皮棒槌(楹瓜)则一下打做两半个”,按照副末打副净的通例,此“央人货”即副净。例二,《水浒传》第八十二回“梁山泊分金大买”:“教坊司凤鸾韶舞,礼乐司排长伶官。朝鬼门道,分明开说。……第四个净色的,语言动众,颜色繁过。开呵公子笑盈腮,举口王侯欢满面,依院本填腔调曲按格范打诨发科。第五个贴净的,忙中九伯,眼目张狂。队额角涂一道明戗匹面门搭两色蛤粉。”例三,《包待制智赚生金阁》第二折,由净扮庞衙内,“自云:就我看,我这嘴脸,尽也看的过。你道我脸上搽粉,你又不搽粉那?”例四,《说H诸伍员吹箫》第一折:(净扮费得雄上,诗云)“我做将军只会掩,兵书战策没半点。我家不开粉铺行,怎么爷儿两个尽搽脸?”例五,《青楼集》“事事宜”条:“姓刘氏,姿色歌舞悉妙。其夫玳瑁脸,其叔象牛头,皆副净色,浙西驰名。”例六,李开先[黄莺儿・题副净]:“粉嘴又胡腮,墨和p,脸上排,戏衫加上香罗带。破芦席慢,皮爬掌紧摆,磕瓜不离天灵盖。打歪歪,搀科撒诨,笑口一齐开。”例七,明张宁《唐勾栏图》诗:“众中突出净老狂,东涂西抹何狼猞。”例八,朱有墩《宣平巷刘金儿复落娼(全宾)》(未分折)《点绛唇》:“妆旦的穿一领销金衫子。踏爨的着两件彩绣时衣。捷讥的扮官员,穿靴戴帽。付净的取欢哄,搽土抹灰。”例九,杨景贤《西游记》杂剧第十七出,女人国国王形容唐僧:“头如蓝靛青,语似春雷壮。”例十,元・李京《云南志略》,称金齿百夷“以赤土傅面,……绝类中国优人。”例九、例十虽未说明何色,但不外净、末二色,可作参照。

根据以上十例,可以看出早期净脚化装的特色:第一,有基本形态:如玳瑁脸,象牛头,额角涂明戗,面门搭蛤粉,粉嘴胡腮。第二,基本色彩:白、黑、青、红。例一的“石灰”、“黑道”自然应该是白黑两色。例二的“颜色繁过”虽然未说明其具体颜色,但可以看出,当时净脚的化装不是单一的涂粉,而具有多种色彩。而该例贴净所用的“蛤粉”,是一种以蛤蜊壳磨研的白粉。例三的“搽粉”,也属于白色。例五的“玳瑁脸”也是黑白相间之色。例六所用的朱砂,则是红色。例九则用蓝青色。第三,基本材料:石灰、蛤粉、墨、朱砂、蓝靛。

通过比较可以看出,“靓装”与净脚的化装方法有不少的相似之处。所用的色彩都是白、黑两种基调,外加青红两种辅助色彩。但在化装形态和所用材料上,“净”比“靓装”复杂,这说明戏曲的化装既有对前人的继承,也有发展,这是符合事物发展规律的。

根据我们上述所讨论的净脚的由来及其化装方式,还可说明一个相关问题:为何在杂剧中往往由净脚饰演搽旦。这是因为二者在化装上极为相似,故可相互串演。元杂剧《郑孔目风雪酷寒亭》第二折正末形容搽旦的化装是:“这妇人搽的青处青,紫处紫,白处白,黑处黑,恰便似成精的五色花花鬼。”又,马致远《西华山陈抟高卧》第四折,称色旦(搽旦)“你便有粉白黛绿装宫样”云云,这和净脚的化装色彩是相似的。早期剧班,脚色甚少,一般为五至七人,搽旦一色未必有专人所司,往往须由他脚改扮,此改扮者非净脚莫能为。这是因为搽旦的化装颇繁,只能取与其相近者而代之。如息机子本《合同文字》中的杨氏,内府本《燕青搏鱼》中的王腊梅、《盆儿鬼》中的撇枝秀,皆由净扮演,但在《元曲选>本中则皆由搽旦扮演。此外,在顾曲斋本《智勇定齐》中有所谓“净茶旦”一脚,扮演剧中人钟离春的嫂嫂,这个“净茶旦”即由净扮演搽旦之意,因为在《元曲选》本中此人的扮演者是“搽旦”。《女学士明讲春秋》第三折有“正旦领细旦、净旦上”,所谓“净旦”,也即由净扮搽旦。

正是由于杂剧的两种主要脚色“末”、“净”皆以面部化装方式而得名,宋杂剧的表演固然也须以化装进行演出,因此,以面具为形式的伎乐虽在宋代达到鼎盛,但却未见将其应用于杂剧。王国维《面具考》对此曾作详细考证,其结论是:“宋之面具,虽极盛于政和,而未闻用诸杂剧,盖由涂面既兴,遂取而代之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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