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远视角生态叙事的绘画艺术特征及其文化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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摘要:中外美术史上多个时期,都有画家采用平远的视角表现生态命题。不同的生态观在文明的不同时期转换变化,不同的叙事表现出人类对环境的复杂情感和不同的生态立场。在当代绘画中,一些画家也以平远的视角创作有关生态叙事的作品,利用艺术的感性空间,解说人的存在及与周遭环境的关系。对当下文明的生态困境获得感同身受的危机感,获得积极的生态思维和家园感,达到“可感”、“可容”、“可悟”的目的,是当代绘画中以平远视角作生态叙事的作品文化价值所在。

关键词:当代绘画;生态观念;生态叙事;平远视角

中图分类号:J202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8204(2012)04-0169-04

在当代绘画中,一些作品用平远的视角表现广阔的城市空间,以及广阔的视域内所呈现出的当代人类生态现实。这里“生态”的概念不仅代表生物在自然环境下生存和发展的状态,也表述了人类外部生存状态和内在生存心理的两重维度。叙事是此类作品的共同特征和重要方法,用平远的视角俯瞰生态,是一些作品反映生态命题的叙事方式。

关于“平远”的视角,北宋郭熙在《林泉高致》中将“自近山而望远山谓之平远”。此处“近山”无疑代表一种具有高度的视角,对“远山”眺望象征一种对深度空间的探询,因此“平远”并非等同于“俯瞰”。以平远的视角表现山川开阔的意境,则山峦开合掩映,深邃莫测。如果我们用现代造型艺术的观念来看待中国古代的平远视角,可以这样认为:所谓“平远”是以高视角的方式呈现和传达了东方绘画的一种传统意境。而作为一种文脉,“平远”视角所表达的内在话语可成为当代生态叙事的一种绘画语言的资源。“平远”背后所表达的“意境”可以发展并与现实照映,成为一种当代的现实图景,并以此作为写实绘画叙事的主体。

一、绘画艺术中生态叙事的平远视角

中外美术史上多个时期,都有画家采用平远的视角表现生态命题。而不同的生态观也在文明的不同时期转换变化,不同的叙事表现出人类对环境的复杂情感和不同的生态立场。以平远视角作生态叙事的艺术家及作品很多。清代画家袁江的传世作品《梁园飞雪图》,用平远的视角全景呈现了风雪中的梁园,是一幅使用平远视角的典型山水画作品。梁园是汉代梁孝王刘武在山中的园林。袁江擅长界画,画面中的雪峰、山石、寒塘等都是传统诗境的典型元素。作者居住在繁华的商业城市扬州,所以从画面楼阁的富丽堂皇能看出画家对世俗审美的迎合、无奈和矛盾,反映的也是画里画外的两种生态。

文艺复兴时期尼德兰画家希罗尼穆斯·博斯曾经被美术史家评论为“现代绘画的始祖”。博斯画的《浮世乐园》其形式类似于杨·凡·爱克的《根特祭坛画》。在16世纪,该作品被命名为《》或《草莓图》。这幅三联画的中间一幅,叙述的是大洪水以前的时光,左侧画幅描绘的是伊甸园,右侧则表现地狱。在主画幅的俯瞰图景中,博斯邀读者共赏洪水前人间欢愉的场景,是一副美丽安祥的生态图景。但是当右侧画幅所表现的地狱进入我们的视野,生态立刻变得混沌,人间欢乐气氛顿时灰飞烟灭。由于采用了全景化的构图,使作品呈现出平远的视角,作者得以方便地使用象征和隐喻的方式,在宽阔的画面上叙述他对世间生态的鬼魅般的寓言。文艺复兴后期欧洲绘画在观察上逐渐接受了透视的方法,在光影造型上日臻完善。而博斯以他神奇的想象,在画面里打破空间,不可思议地将调侃与浪漫相糅合,创造出了既出乎读者的幻想、又身临其境的画面,将独特的叙事和独特的构图相结合,这在文艺复兴前后的西方绘画史中非常罕见。他的绘画语言风格稚拙而含蓄,以豁达宽容的态度对待艺术与艺术中的角色,代表着一种对生态的调侃。他笔下充满奇思怪想的画面,暗含着对神性的反叛,让后世读者感受到一个处于宗教变革时期的诡异的生态迷局,也让今天的读者见识了一位远在文艺复兴时期就勇于特立独行的风格化艺术家。

法国印象主义女画家贝尔特·莫里索的作品《从托斯卡德罗看巴黎》用近乎全景的方式展现了19世纪欧洲大都会巴黎。托斯卡德罗位于巴黎郊外一个能够眺望巴黎全景的地方,作品采用了前印象派时期绘画作品中常见的平远视角。但在这幅作品中,平远视角并不凝重,表现出随意和洒脱,仿佛在远处打量这座华美的都市,浓烈的时代气息扑面而来。画面笔法洗练雅致,丰富的外光色彩明快通透,所编织出的光与空气的感觉洋溢着浪漫的画意。作者透过华美的光与色彩表达对自己居住的繁华都市的赞赏和关怀,这种关怀不是来自上帝,而是来自一位普通市民,对象也非神的境界,而是美丽的现实。画面气氛中透露着一种勃勃生机,这种生机来自作者所处的时代——西方社会处于上升时期的所谓“蒸汽时代”,以及进入工业时代所特有的典雅生态。这个时期欧洲绘画在对生态的表述中,常常带有印象主义客观浪漫的特质,莫里索也不例外,她的艺术是典型的印象主义艺术,即承接西方绘画的传统造型,启发现代艺术的新颖视角。

在当代绘画艺术中以平远视角作生态叙事的艺术家及作品也有很多。西班牙画家安东尼奥·洛佩斯·加西亚曾被授予“圣费尔南多皇家美术学院院士”称号。他是21世纪欧洲硕果仅存的少数大型写实风景画家,仅从写实的手法这一点已经足以说明他在欧洲当代艺术中的独特性。全景式城市风景是洛佩斯作品的符号。《马德里南部》是作者几部巨制之一,其创作时间长达20年(1965~1985)。光阴荏苒,城市的面目在变幻,洛佩斯却仍然执著于那曾经存在的真实和逝去的城市生态。他用画布叙述了时光,成为对一个时代的纪念,又不失于一种对生态的检讨,在这种含蓄地对非物质真实的追求中,作品显示出一种鲜明的现代性。平远的画面在具有强烈现场感的同时,又超越了具体场景的限制。作为后现代艺术语境下的写实主义绘画,他的画面舍弃了许多传统油画的语言之美,将严苛的写实转换为对世界所做的图像实验。画面上虚与实没有截然的分别,对画面有看似无意的“破坏性”,往往有似未完成之感觉,呈现给观者异样的真实,这便是他赋予绘画的一种生态暗喻。

我国当代油画家段正渠在作品《英雄远去》平远的画面中融入了表现主义的手法,在画面中传达一种救世英雄主义情感,叙述了生命的宽阔与壮美。坍塌的城墙和陵墓、掩埋了一切的沟壑,强力进入我们的视野,充分发挥了平远构图的博大感。从中可以看出中国当代表现主义油画在吸取欧洲表现主义叙事手法的基础上,发展出具有本土性的语言和方法。段正渠即是这一方法的代表,在他的作品中,原始的生态反映出生命的原始力量,如信天游般歌唱。借助于透视的消失效果表现深远的空间,是此类作品的特征。由此形成的强烈视觉冲击感是画面给人的最初印象。画面粗大的线条形成充满饱和的张力,油画的色彩语言中流露出中国西部的乡土气息,显现原生态的朴拙与宏伟以及生命的深沉和凝重,富有表现力的笔触传达着果敢和敏锐,充满动感与激情。在这里,生命的存在不可怀疑。画家力图要守护那种正在现代社会人们精神世界逐渐逝去的原始生态的淳朴。在生态叙事中借助表达原始性来呼唤当代性,成为中国当代艺术的重要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