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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亮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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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昏深陷海洋,黑色的远方发出银黄色萤光,清灵透亮。人们焦急地等待着一颗圆润饱满的月亮。我始终认为,“长大”是一项壮举,做到它,要失去天真的能量,还会丢了月亮。最终,将是拐杖指着天空,指向流星划过的方向。

记得一本书中这样道:“对于三十岁以后的人来说,十年八年不过是指缝间的事,而对于年轻人而言,三年五年就可以是一生一世。生命是一袭华美的袍,爬满了蚤子。你死了,我的故事就结束了,而我死了,你的故事还长得很”。

月亮忘记的那个你,我将记下。因为在很久很久以前,你和我一定一模―样。

我很容易相信一种永恒,即使在生命长河里不曾遇见;我也很容易担忧于一种毁灭,即使当下它在切实地延续。

今年,我二十二岁,是觉得三年五载像是一生一世的年纪。

十九岁那年,我填报了高考志愿,学校位于距家两千公里的山城地界。飞机起飞的那一刻,我开始幻想,一座新鲜的城市在脚下奔流。那种天然的兴奋,堪比小时候放学飞奔回家巴望着厨房马上出锅的肉包子,离家带给我的兴奋劲儿冲击了神经细胞,多巴胺喷溅而出,就从那双曾经目不转睛地盯着肉包子的眼睛里、闻着熟透酵母香不自主拱隆的鼻子和垂涎的馋嘴巴里。第一次长时间在外漂泊,我如一匹被释放出马厩,即将空降辽阔草原的小驹,一人吃饱,全世界不饿。自在是孤独的良药,这个情节约等于“孤芳自赏”。

的确,一人吃饱,全世界不饿;一人欢喜,全世界笑陪;而一人悲伤,全世界都成了死角。

一晃三年五载招摇而逝,心里不时有句不可思议的嘀咕:“幸好父母当初疏于照看,使我早早学会了独处”。身在异乡为异客,能拥有一帮一同嬉笑怒骂的伴儿,几个相互照应的友,是值得庆幸的事。而每逢佳节,“乡愁”成了心病,成了疑难杂症,成了似是而非。

独处的时候,常望向天空,感觉自己像飞行员圣埃克苏佩里一样,想起小王子离开地球之前对他说的话:“我会住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面,在某一颗星星上微笑着,每当夜晚你仰望天空的时候,就会像是看到所有的星星都在微笑一般。”

有一点,你知我也知,就是那一望,与星无关,与月无关,与天空无关,只是离惦念的地方越远,越习惯了遥望。遥望总伴着记忆涌到眼前,涌湿了视线。越是触碰记忆的深处,时光的样子会像中秋节的满月一样,告诉我温柔未曾走远。遮住视线的,便是你始终不忘的。

惦记的或许不是某一人,而是一种无论能否相聚都无法割舍的永恒,一种不计较朝朝暮暮的沧海桑田,是像黑色夜空里发出的月光一般温柔的“团圆”。被幻化成虚妄的,被赞美成爱情的团圆节,时至今日,仿佛成了国人的心病。赏月之人何止寥寥,只因一语道出团圆,团圆又谈何容易,它像宇宙的答案一样存在着。

乡愁,从一枚小小的邮票,转为一方矮矮的坟墓之时,便是华美的袍子上爬上的最后一只蚤子。那一刻我延续了谁的命,谁又将偷走我的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