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圣诞节与抓痒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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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说圣诞节也是中国国粹,您肯定认为我在胡扯。其实就在宋元明清,中国每年都过圣诞节。那时候圣诞节是这样的:皇帝过生日,文武百官要朝贺,天下百姓要上香,所有人都要按规矩祝寿,朝廷把这一天定为法定节日,名字就叫圣诞节。

这个节日给大家添了不少麻烦,比如说,您很容易把日期搞错:因为历代皇帝不在一天生日,太祖即位,圣诞节是腊月十六;太宗登基,圣诞节就成了正月初八。假如您生在明代,平安夜在家门口摆棵圣诞树,就会有锦衣卫逮您,说您给前朝皇帝过圣诞,再让刑部衙门定个大逆,您就完了。更大的麻烦是规矩太多,比如百官向皇帝朝贺,大致要分35个步骤,前后要磕47个头,中间要说6回“伏愿皇帝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站位置谁靠边儿,皇太子献过寿礼之后就该谁,每一步都有讲究,每一步都不敢马虎。

见古人把圣诞节过得这么麻烦,您会觉得他们是吃饱了撑的。为了解释这个问题,我想说说一个叫鲁布・戈登堡的美国人。鲁布・戈登堡喜欢各种荒诞的发明,他有一种发明叫“蚊子叮咬抓痒器”,该机器是这样的:加热瓶子、让瓶塞砰的一声崩出来;瓶塞砸翻一杯啤酒,啤酒流出来把小鸟灌醉;小鸟掉在弹簧板上。弹簧板把它弹上平台;平台上有根绳,喝醉了的小鸟以为是虫子,就去啄;绳子引爆了火炮,火炮惊动了狗;狗一跃而起,掉进锅里;锅柄是一根痒痒挠。当狗掉进锅时,鲁布・戈登堡就赶紧跑过去,让上下晃动的痒痒挠在他背上挠几下。

历代皇帝的圣诞节跟鲁布・戈登堡的机器有一些共通之处:往浅里说,它们都不怕麻烦;往深里说,它们都有意想不到的动机。鲁布・戈登堡发明“蚊子叮咬抓痒器”,不是为了抓痒,而是为了搞笑;让大家磕47个头过圣诞节,也不是为了祝寿,而是为了强调权威。您要知道,一次又一次的仪式强化,完全可以把大家赶进任何意识形态,包括君权神授,包括君为臣纲。

只要您留心,您会见到更多不怕麻烦的仪式。这些仪式不管由谁发明,都有您意想不到的动机。动机比较好的,有基督教的忏悔、穆斯林的祷告、沃尔沃公司的晨课。动机不那么好的,有的自焚、撒旦教的血祭、传销课上的口号。西方的圣诞节来到中国就被简化了,被简化之前也有做弥撒的仪式,尽管弥撒属于动机比较好的,但不见得比信仰自由更好,所以我喜欢这个简化,就像用“蚊子叮咬抓痒器”。如果要抓痒,掰下来锅柄就成,其他环节有另外的意义。

选自《现代交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