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交叉感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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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那天晚上,星光暗淡,晓芸向黄力宏提出分手。
黄力宏却一字一顿地说:“当年你追我时,说好无论发生什么事,一辈子对我不离不弃的,是吧?”
晓芸一愣,记忆便似一只花蝴蝶扑闪着翅膀迎面飞来。
当年?当年,她21岁,黄力宏22岁,她在大学图书馆的楼道上遇见另一个系的他。她刚来,他正要走。一进一出间,她无意中瞄了他一眼,意外发现他的侧影颇为像她喜欢的金城武,不禁驻了足,心里发出微弱的一声惊叹。他听见了,侧头冲她一笑,笑里仿佛有春意在往外窜,晓芸的心里又是一声惊叹。女人对长得帅的男人是没有免疫力的。后来,学校餐厅、校道、七拐八拐的关系……能接近黄力宏的机会,晓芸均没有放过。
可黄力宏对她,总是不冷不淡。眼看着黄力宏在各色女生中越来越受欢迎,她心急如焚,担心这一错过,便悔了终生,终于,咬着牙主动约会黄力宏。
但晓芸终究是女生,支支吾吾地尚未把爱慕的意图表达出来,脸已一片绯红。黄力宏就笑起来,说:“晓芸,你不知道我很花心么?我的桃花运很多的,你怎么还敢主动约我?”
晓芸没想到黄力宏会这样反问她。他的笑也给了她勇气,她这才敢正视他,说:“你花心,但我很专一,如果我爱上一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事,我会一辈子对他不离不弃。”
后来,黄力宏真的成了她的男朋友。然,在与黄力宏一起的6年,差不多每一年,黄力宏的桃花总会盛开那么一二次。但晓芸不怕,她自始至终勇猛地在情路上冲锋陷阵,应对各种各样的局面,使上全身法宝把黄力宏的那些桃花扼杀掉,兑现着自己爱的诺言。
当年?当年她还年轻,不知道爱是不能轻易承诺的,不知道爱总会有一个保鲜期。所以,在与黄力宏经历了6年的恋爱后,在这个星光暗淡的晚上,她在黄力宏的手机中发现他和女客户的露骨调情短信后,她突然发现,她的爱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枯萎了,她突然厌倦了6年来一而再地被挑衅的情商,厌倦了周而复始地过着为这段爱情提心吊胆的日子……
这时,黄力宏见晓芸愣着,以为她反悔了,走过来,试图想拥抱她。晓芸的记忆就在黄力宏的手触到她的身体时,又扑闪着翅膀瞬间飞走。
晓芸一挣,躲过黄力宏的拥抱,冷笑着说:“这话我确实说过,不过,黄力宏,你有爱过我吗?说‘失恋’两个字是不是太委屈你了?!”
拥抱未遂的黄力宏有些悻悻然:“是吗?你什么时候变成我肚子里的蛔虫了?其实你坚持和我在一起,不是因为你爱我,而是你以为能征服我吧?”
这不是玷污自己6年来的付出么?晓芸怒不可遏,但一时又无以应对,因为,黄力宏悻悻然指责她的这句话如此熟悉,她突然想起,雷景不也说过类似的话么?
2.
认识雷景,是在和黄力宏闹分手的三个月前。
那时候,黄力宏的桃花运不断,官运也攀升至经理级,开始计划着买车买房,但从不与晓芸提起“结婚”两字。晓芸或明或暗地说过两三次,黄力宏总是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渐渐,晓芸心里就有了芥蒂。这时,雷景闯进她的日子里。
晓芸姑妈买了新房子,按照南方人的习惯,搬进新房的那天,要喝“入伙酒”。姑妈是晓芸在广州的唯一亲人,姑妈新房子入伙的那天是3月5日,她去了,但黄力宏出差未归没有陪她。
客人很多,晓芸帮着姑妈招呼了一会儿后,突感肚子不舒服,又不想打扰姑妈一家,便捂着肚子坐在角落休息一下。雷景在这时便走了过来,关切地问她怎么了?她说没事,没怎么了。雷景就笑说别逞强,他一直在注意她的,今天是学雷锋纪念日,就给他一个机会向雷锋学习吧。
晓芸“扑哧”地笑了起来。而笑容往往是一款杀毒软件,能杀死人与人之间的陌生和防备。那天,雷景到药店为晓芸买了药,又亲眼看着她吃下去,才露出放心的表情。晓芸看在眼里,心里便有些感动,后来和雷景谈话时,言语间便渗入点点滴滴的温柔。再后来,她和雷景便成了朋友。
和黄力宏谈了6年恋爱,晓芸从来只是付出,未曾得过回报。即使黄力宏是她的初恋,即使她以为自己深爱着他,但为了保住一份爱情,在情场上年年如履险冰;因为黄力宏说过喜欢温柔的女性,她便把原本的爽朗锻炼成温良……她以为她对黄力宏的爱情是一块宝石,6年来一直享受雕琢的喜悦,却未承想过,宝石不是谁都懂鉴赏的,比如黄力宏就不懂。
而雷景,给了她许多从黄力宏那儿得不到的东西。
比如,雷景自认识她后,时不时在QQ上给她发几句话,话不多也不暧昧,但句句有趣贴心,常惹得她会心一笑;比如,雷景知道她喜欢看科幻电影,送给她的第一份礼物就是1968年拍摄的《2001太空漫游》高清收藏版,礼轻却情意重;比如,雷景是一个善于倾听的人,无论晓芸说什么,他都能耐心地倾听完,再给她意见……
晓芸明白,其实,一个男人能对一个女人有如此表现,就表明,他是喜欢她的。雷景喜欢自己,晓芸知道。雷景各方面的条件也比黄力宏好多了。若换了别的女人,也许就把雷景当作婚姻的后面人选吧。晓芸终究是爱自己的,她也承认,她终究抵不住物质和精神关怀的诱惑,更何况雷景有意无意间给她带来的婚姻希望,使她对与黄力宏的爱情有了一种新的认识:那就是,恋爱本来就是一个比较和选择的阶段,黄力宏不断地惹上桃花就因为她晓芸不是他认为最好的那个。既然黄力宏能不断地选择,她为什么不能呢?
但是,有一天,雷景在电话里突然问晓芸,他这样和她交往,她的男友会有意见吗?
其实,晓芸从未对雷景提过黄力宏。但雷景的问话,让晓芸顿时意识到,占据了她6年青春的黄力宏,无论将来的日子还有没有他的参与,他都是她记忆中一个不容忽视的人。她不应该瞒着雷景。
于是,一见钟情、凰求凤、五年相恋、与一个又一个情敌的战斗……晓芸对雷景一五一十地说起黄力宏,控制不住地滔滔不绝。说至中途,电话那边雷景的一声咳嗽,让她突然意识到,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说起另一个男人,这种情况是否很不讨巧呢?她下意识地停止了话题,没想到,雷景在那边说,接着说吧,不要担心我,我听着。
这一瞬,晓芸的心泛起浓重的雾气。后来,关于黄力宏的话题终于说完后,雷景才慢悠悠地说:“晓芸,你这6年来坚持和黄力宏在一起,是真的爱他,还是以为自己能征服一个浪子的心呢?”
晓芸一怔。
难道,她的爱情,真的是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
3.
也许,这6年来,她坚持和黄力宏在一起,确实不是真的爱他,只是以为自己能征服一个浪子的心。
后来,晓芸想了又想,觉得黄力宏和雷景对她爱情的判断是对的。她真的是当局者迷。晓芸不禁黯然:原来6年来,她的爱情如此不堪不纯。于是,和黄力宏分手的决心便坚定起来。
她说力宏,这6年来,不管我是不是真的爱你还是想征服你,但你扪心自问,这6年来有给过我安全感吗?没有。既然这样,我们就别相互耽搁了,我也累了,我们好合好散吧。
黄力宏沉默良久,点头。他没有再问晓芸要失恋赔偿费,而是略带伤感地问她,还能做朋友吗?
晓芸想了想,说,随缘吧。
黄力宏说也好。顿了顿,他又说,对不起,耽搁你这么多年了,我……
晓芸笑了笑,挥手打断黄力宏的话,转身。
后来,她告诉雷景,她和黄力宏分手了。雷景说那么他有可能做她的男朋友吗?
晓芸说,随缘吧。没错,与黄力宏6年的纠缠,在分手的时候,晓芸才意识到,其实,很多时候,爱情如春蚕,作茧自缠。现在,没有了感情得失的恐惧与负累,她顿时轻松了,她只是不想那么快地再养一只“春蚕”罢了,一切都随缘吧。
晓芸和雷景不急不缓地交往着,半年后,雷景终于还是爱上了别的女子,成为别人的新郎。晓芸不知怎么的,松了口气,想,其实,她也不爱雷景吧。
倒是黄力宏,和晓芸分手后,没多久便出了国,此后再无音讯。后来,晓芸再没有他的消息。也以为,和黄力宏在一起的那6年记忆,终会在时间的面前凋零。可是,奇怪的是,与黄力宏的分手,就像在她的身体上割了一个大大的伤口,以后凡是见着“黄”、“力”、“宏”这三字中任一个字,她的伤口就会轻微地痛。
痛着,痛着,就会麻木的。等我看见他的名字、听见他的声音不再心痛时,就是我的另一段爱情新生的时候了。晓芸想。
岁月看似一条平静的小溪,波澜无惊地往前流。与黄力宏分手的三年后,晓芸30岁了,成为众人眼里名符其实的“剩女”,家里人都着急,开始四处托人为她找对象,晓芸不忍拂了家人的好意,有一搭没一搭地相着亲。
但始终没有她看的上眼的。换句话说,没有能令她动心的。女友们都劝,都什么年纪了,现实一点吧。晓芸苦笑。如果在这一段情中,没有心动,又如何能爱?没有爱,又岂不是一场伤痛的记忆?
是在31岁将来的那一天晚上,闺蜜突然说要给晓芸搞一个生日派对,晓芸推辞不过,答应了。
生日派对竟然异常地隆重,请了不少的旧朋友老同学,甚至,连晓芸的爸妈也来了。然后,在距离12时还有十分钟时,黄力宏突然出现在晓芸的面前。
黄力宏的身形瘦了一些,举止稳重很多,晓芸吃了一惊,黄力宏却笑着说:“晓芸,你还记得,我们分手的那天,我对你说,如果我们30岁时还未找到另一半,就在一起么?”
记忆,又似一只花蝴蝶扑闪着翅膀向晓芸飞来。
当年,分手的那一天,他曾说:“对不起,耽搁你这么多年了,我……”时,晓芸记得,她挥手打断了他的话,没有让他说完,是因为当时她不想再听任何道歉的话。
是,你没有让我说完,但你转身后,我是在你的身后给出的一个约定。黄力宏说。
接着,黄力宏又说:“分手后,我出了国,在国外的日子里,我发现我是那么地想念你,想起和你在一起的6年,这6年,我给了你很大的伤害,而分手就像一个很大的伤口,一直无法愈合,我才明白,其实,我是爱你的,你也是爱我的。但是,我担心这些都不是成熟的想法,又想起我曾经在你身后说出的约定,便沉下心来,等待着。现在,我来到你面前,只想告诉你,我的想法,我的等待是正确的。晓芸,我以前负了你,是我不够成熟,现在,我才知道,我爱你!你愿意嫁给我,让我好好地爱你一辈子吗?”
这时,朋友们都在起哄:“晓芸,答应他吧!”闺蜜又在她耳边说:“晓芸,力宏为了这生日派对花了不少心思了,他是真的爱你呵!”
晓芸的心,急剧地跳着,她看着黄力宏,有些不知所措。然后,黄力宏牵住了她的手,她竟没有反抗的念头。
一个星期后,晓芸成为黄力宏的新娘。后来的日子,晓芸以为是幸福的,因为,黄力宏像变了一个人,对她总是很细心体贴,总是不动声色地打理着她的一切,也时常对她说:“我爱你”。
而黄力宏每说一次“我爱你”,晓芸就会心一笑。是的,其实,在她和黄力宏分手的那天,她确实是因为不想听他的道歉而打断他的话,转身走了。但是,转身的时候,她听到了黄力宏说的那番“约定”。
所以,她给了他和自己3年的时间,来理清他们6年来的情感纠缠,到底是真爱,抑或是征服。其实,爱情就是征服与被征服,她先被黄力宏征服,黄力宏又被她的付出所征服。而这个分手的伤口,给了她和黄力宏共同交叉感染的机会,使她和黄力宏都明白,他们之间的征服与被征服,其实都是因为“爱”。